電視劇《軍師聯盟》的熱播雄辯地證明了我的一貫主張：創作三國戲，必須與《三國演義》徹底決裂，纔有出路和前途。

——易中天

我心中有巨大的問號，所以纔拍這部戲。隻不過借用了三國的題材、司馬懿的身體，通過四個半段落——生存、男女、成敗、子嗣、歸，講述著我對生命中這幾個重要話題的迂回。

——吳秀波

江山如畫，被誰勾勒，國運猶龍，由誰點睛？司馬仲達，開車帶你上路嘍！

——

這是一部填入歷史史實夾縫中的人性大戲。

——馬伯庸

吳秀波、劉濤、李晨、張鈞甯、唐藝昕、王洛勇、劉歡主演

現像級歷史劇《虎嘯龍吟》正版原著小說

87億次播放，豆瓣評分8.2分，5年磨一劍的精良之作

看三國大軍師諸葛亮與司馬懿的生死對弈！

易中天 馬伯庸 推薦！ 

 “人生，就是一場又一場別離。”

三國是我對生命話題的探討 

《軍師聯盟》《虎嘯龍吟》的本質是戲劇，有三個層面。*層是矛盾，分為角色外部矛盾和角色內心矛盾。世界上沒有一部戲沒有矛盾，但*主要的是完成角色內心矛盾，這兩部戲*集中的角色內心矛盾集中在司馬懿。

第二層叫情感。*淺表的一層是角色情感，由角色情感帶出觀眾情感是戲劇*有趣的地方。司馬懿哭了，觀眾不哭，沒用。曹操哭了，觀眾不哭，沒用。侯吉笑了，觀眾沒笑，沒用。諸葛亮糾結了，觀眾沒有糾結，沒用。觀眾情感帶出的層面以及範圍，是戲劇追求的*層次。所以，這兩部劇不是特定的悲劇，也不是特定的喜劇，而是一出悲喜劇。我力圖在這出戲裡達到*的包容性，盡可能尊重所有人的立場，創造*的觀看範圍。

*後一層是態度。曹操有曹操的態度，曠世梟雄；荀彧有荀彧的態度，士大夫；司馬懿有司馬懿的態度，隱忍苟活……這都是角色態度，或者說，是以歷史為背景假設的人物態度。所有角色態度加在一起，在戲劇背後的第二篇，纔是主創者的態度。我們*終要講的，就是隱身在戲劇矛盾之後，要與觀眾溝通的情感。

我的態度或者我要與觀眾交流的情感很簡單：我生命中有亙古不化的問號，說出來，想聽聽你是不是也有。就像一個人推開窗子，發現四處茫茫黑夜。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他嚷了一聲。他希望聽見，另一個黑暗地方回答的那一聲，哪怕是一個回聲呢。我有問號，知道觀眾也有問號，我就不寂寞了。

《軍師聯盟》前二十集，可以簡單表述成生存。每一個人走向社會都面臨生存，工作就是一種生存的方式。接下來，人的成長一定會逃不脫兩性關繫。《軍師聯盟》後二十集，我通過曹丕的家庭和司馬懿的家庭，講清男女之間的法則。《虎嘯龍吟》有司馬懿與諸葛亮的對弈。對弈意味著勝負成敗。所以在第三個階段，我們講成敗。*後一個階段，歸去的歸。人生臨終，總在匆匆忙忙尋找歸途。生為起點，死為終點。這個點，因為每個人的命理不同，產生的意義也不同。

借用三國題材，司馬懿的命運，我通過上述四個半段落，講述自己對生命重要話題的迂回。其實不隻是三國和司馬懿。《馬向陽下鄉記》《心術》《北京遇上西雅圖》《黎明之前》……我塑造的每一個角色，背後都是這些關於人生的問號。

我們怎麼拆這個問號？歸根結底是欲望。一切問題皆來源於欲望的不滿足。每個人都有欲望，這些欲望帶來每個人的問題。一個鞋匠的欲望導致他修出了一千雙好鞋，或者得罪了四十個客人。一個將帥的欲望，可能是守土有責，保一方平安，也可能是戰事連連，鮮血塗城。所以，我對生命話題的探討，核心是如何面對和解決欲望。

電視劇上映後，劇中演員的表現得到大家的認可。有人說，現在電視普及了，懂戲的人越來越多。而在我眼裡，我們現在發達的是影視，和戲劇是兩碼事。放眼來看，歌劇、京劇、話劇、舞劇、日本能樂、昆曲，所有這些戲劇無一不在走向衰落。在沒有電子遊戲的時代，戲劇可能是人們觀看視聽的主要來源。有了電子遊戲以後，戲劇可能變成了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甚至百分之十到十五。後來又出現了其他方式，比如直播，戲劇越來越式微。

人們為什麼要創造戲劇？我認為，因為心中有問號，來源是欲望。欲望解決不了的時候，我們要交流這個問號，拆解這個問號。戲劇的沒落，某種程度上源於人滿足欲望的速度越來越快。問題是，欲望真能全被滿足嗎？

好的戲劇都是問號。像《阿甘正傳》《血戰鋼鋸嶺》，我們不是要找到答案，而是要正視我們的問題，包括面對我們的欲望。至少，在內心矛盾之間找到和平共處的可能。

（作者吳秀波，電視劇《軍師聯盟》《虎嘯龍吟》戲劇總監、主演。該文章轉自《人民日報》）

第九章 
悲吟梁甫

蜀軍使者帶著兩名軍士，捧著一隻大盒，來到魏軍營門口。守衛喝問：“什麼人？”

蜀軍使者從容對答：“漢武鄉侯諸葛丞相，奉書魏大都督司馬懿麾下！”

“??仲達既為大將，統領中原之眾，不思披堅執銳，以決雌雄，乃甘窟守土巢，謹避刀箭，與婦人又何異哉？今遣送巾幗素衣至，如不出戰，可再拜而受之。倘恥心未泯，猶有男子胸襟，早與我一戰！”

在使者嘲弄的聲音中，郭淮和司馬師都氣得面色鐵青，雙拳發抖，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都看向司馬懿。司馬懿面色一沉，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悠然聽完，望著蜀軍使者手中那隻大盒，淡笑說：“諸葛丞相送我的女裙，想來就在其中了？”

蜀國使者傲慢一笑，打開盒子，露出一套妖艷的女裙，說道：“此乃我國蜀錦衣裙。大都督若如女子一般軟弱怯戰，敬請??”他話未說完，眾將拍案，指著使者怒斥：“諸葛村夫太過猖狂！”郭淮憤怒地說：“大都督，末將請與蜀軍決一死戰！”司馬師一拳打翻了禮盒，抓著使者就往外走，喊道：“兒子宰了這無恥狂徒！”蜀國使者掙扎著大叫：“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司馬懿本來冷笑不語，他凝望著地上色彩華麗的蜀錦裙子，略一沉思，忽然大叫：“住手！快將使者請回來！”

司馬師揪著蜀國使者回來勸道：“父親，戰吧！”營中諸將齊聲說：“大都督，戰吧！將士們忍很久了！戰吧！”蜀國使者掙脫了司馬師，整整衣裳，注視著司馬懿，期待他的衝動。

司馬懿恍若不聞，彎腰撿起那條裙子，撫摸著上面的花紋，贊嘆道：“蜀錦衣被天下，艷麗蓋世，諸葛丞相六出祁山的軍費，就是靠蜀中姑娘們一絲一線織成的啊。可惜她們夢中的情郎，不知何時纔能回去安居樂業??”

蜀國使者鬧不清司馬懿的態度，嘲諷道：“是出戰還是穿裙，請大都督明確答復！”司馬懿笑著說：“急什麼，貴使遠來是客，又被逆子冒犯，來人，後帳設宴，為貴使壓驚！”司馬師和郭淮、孫禮相顧愕然，不知道司馬懿搞什麼名堂。

後帳擺起一桌豐盛的宴席，司馬懿請蜀國使者入席。司馬師和郭淮則按著劍，又是厭惡又是警惕地站在大帳門口，監督著使者。

司馬懿舉杯含笑：“貴使請！”使者冷冷看著酒宴，傲慢地問道：“大都督想灌醉我，打探軍情？”司馬懿搖頭說：“我知孔明，如孔明知我，彼此心照，何須打探。不過惦念孔明，問安而已。”

蜀國使者面色稍微平和了些：“我家丞相安好。”

司馬懿一笑又問道：“素聞諸葛丞相日理萬機，如今公務還是那般繁忙嗎？”

“那是自然，我國上下皆仰賴丞相。丞相唯恐負先帝，營中無論大小事都親自批閱；罰二十杖以上，皆親自過問。”

司馬懿略一沉思，笑道：“如此纔具，我遠不及諸葛丞相。來，這杯算我敬丞相的。”

蜀國使者驕傲地一笑，一飲而盡：“中原大地，論治國理政，何人能與我丞相比肩？”

司馬懿忙又為使者斟上酒，繼續問道：“那丞相飲食如何？每頓喫幾碗飯？”

蜀國使者動情地回答：“丞相每日所食，不過三四升米。”

司馬懿雙目一亮，滿面關懷之色，繼續問道：“丞相勞苦，不知幾時就寢，幾時起身？”

“丞相夙興夜寐，每日睡不過兩個時辰。”

司馬懿還想問：“那丞相??”

蜀國使者忽然警惕起來，面色一冷，傲然說道：“大都督不必顧左右而言他，要麼與我戰書，要麼穿上女裙，我好回營答復丞相。”司馬懿慢慢將酒杯放下，站起身來，捧起那件女裙。司馬師握緊了劍柄，蜀國使者則大義凜然地等待犧牲。

又是夕陽西下，河水上閃動著粼粼金光。營寨前是整齊列隊的將士，姜維和魏延也都全身披掛，大戰在即。

諸葛亮憂心地望著夕陽，問道：“使者還沒有消息嗎？”楊儀低聲說：“此人能言善辯，膽識超群，一定能激怒司馬懿，邀他出戰。”諸葛亮在秋風中咳嗽著說：“隻盼能夠成功，不到萬不得已，我何嘗會用此法啊??”

楊儀忙接過親兵捧上的披風，給諸葛亮披上。諸葛亮繼續低聲說：“入秋了??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司馬懿捧著女裙，忽然放聲大笑。司馬師和蜀國使者都愕然不解。司馬懿大笑著說：“孔明盛情豈能拒絕，好，我穿！我穿！”他抖開女裙，披在身上。蜀國使者驚愕地站了起來。司馬師大驚失色，又羞又痛，叫道：“爹，不可啊！”

司馬懿穿上女裙，繫上帶子，在大銅鏡前甩著袖子，翩然轉身，左顧右盼。郭淮隻覺得一陣心寒，趕忙上前：“大都督，你怎麼了??”司馬師也顫聲問：“爹，你被氣瘋了嗎？”司馬懿大笑著說：“盛情難卻，盛情難卻！”

蜀國使者指著司馬懿，怒道：“毫無廉恥！”

司馬懿猛地站住了，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笑容慢慢收斂，神情慢慢變得嚴峻哀痛。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喃喃自語：“孔明，孔明，你食少事煩，豈能久長乎？若沒有了你，兔死狗烹，我又能活多久？”蜀國使者聞言大喫一驚！

司馬懿不再理睬他們，忽然又復大笑，一路手舞足蹈出了營寨，如同瘋癲。帳外的孫禮等眾位將士，都愕然讓路。他們看著司馬懿，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孫禮自言自語：“大都督，這是氣糊塗了嗎??”

司馬懿一路奔到了渭河邊，忽然縱聲高歌：“步出齊東門，遙望蕩陰裡。裡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

司馬懿嘹亮的歌聲傳到了對岸蜀軍大營。諸葛亮聽到歌聲，震驚地快步出營，來到南岸。隻見渭水北岸，司馬懿一人在高歌起舞。他舞著，唱著，淚水從他面上滑落：“??問是誰家墓，田強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

夕陽西下，渭水東流。曠野上，隻有司馬懿和諸葛亮隔河相望。諸葛亮凝望良久，踉蹌一步，黯然失神道：“彼深知我也??”

姜維追出來，驚愕地看著對面的司馬懿，不可思議地說：“這是??”諸葛亮低聲說：“世間已無人是他敵手，不知是天下之福，還是天下之禍？”他忽然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姜維懷裡。姜維大驚，連忙喊道：“丞相！”立刻背起諸葛亮狂奔回蜀軍大營。

司馬懿依然旁若無人地歌舞著：“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歌聲嘹亮，縈繞四野。他的臉上淚水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