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說明

代序  小泉八雲             ——朱光潛

壹  稀奇日本瞥見記/知られぬ日本の面影
一·地藏菩薩/お地藏さま
二·杵築——日本古老的神社/杵築——日本古の社殿
三·弘法大師的書法/弘法大師の書
四·得度上人的故事/得度上人の話
五·地藏的故事/地藏の話
六·洗豆橋/小豆磨ぎ橋
七·買水飴的女子/水飴を買う女
八·討厭公雞的神/雄鶏の嫌いな神
九·青銅馬/唐金の馬
十·日本的人偶/日本の人形
十一·八岐大蛇的傳說/八岐大蛇の伝説
十二·樹靈/木の霊
十三·鳥取的蒲團/鳥取の蒲団
十四·棄子/子捨ての話
十五·舞女/舞妓について
十六·考驗/試練
十七·守候/待ち受ける

貳  怪談/怪談
十八·無耳芳一的故事/耳無芳一の話
十九·鴛鴦/おしどり
二十·阿貞的故事/お貞の話
二十一·乳母櫻/乳母桜
二十二·欲擒故縱/かけひき
二十三·鏡與鐘/鏡と鐘
二十四·食人鬼/食人鬼
二十五·獾/むじな
二十六·轆轤首/ろくろ首
二十七·被埋葬的秘密/葬られた秘密
二十八·雪女/雪女
二十九·青柳的故事/青柳の話
三十·十六櫻/十六桜
三十一·安芸之介的夢/安芸之介の夢
三十二·傻阿力/力ばか
三十三·向日葵/日まわり
三十四·蓬萊/蓬萊

參  蟲界的研究/蟲の研究
三十五·蝶/蝶
三十六·蚊/蚊
三十七·蟻/蟻

肆  骨董/骨董
三十八·幽靈瀑布的傳說/幽霊滝の伝説
三十九·茶碗中的幽靈/茶碗の中
四十·常識/常識
四十一·生靈/生霊
四十二·死靈/死霊
四十三·痴女阿龜的故事/おかめの話
四十四·蠅的故事/蠅の話
四十五·雉雞的故事/雉子の話
四十六·忠五郎的故事/忠五郎の話
四十七·平家蟹/平家蟹
四十八·一滴露珠/露の一滴
四十九·風俗/土地の風習
五十·病/病気のもと
五十一·草雲雀/草ひばり
五十二·食夢貘/夢を食う獏

伍  來自東方/東の國から
五十三·浦島太郎的故事/浦島太郎の話
五十四·石佛/石仏

陸  佛國的落穗/佛の畠の落穗
五十五·人偶之墓/人形の墓
五十六·勝五郎的轉生/勝五郎の転生

柒  日本童話/日本お伽噺
五十七·土蜘蛛/土蜘蛛
五十八·畫貓的男孩/貓を描いた少年
五十九·丟失團子的老奶奶/団子を失くしたお婆さん
六十·榻榻米上的小妖精/ちん·ちん·こばかま
六十一·返老還童之泉/若返りの泉

捌  靈之日本/霊の日本
六十二·片段/斷片
六十三·振袖/振袖
六十四·牡丹燈籠/牡丹燈籠
六十五·因果的故事/因果話
六十六·天狗的故事/天狗の話

玖   奇書物語/珍らしい書物からの話
六十七·和解/和解
六十八·普賢菩薩的傳說/普賢菩薩の物語
六十九·屏風裡的少女/衝立の乙女
七十·騎尸者/屍に乘る人
七十一·弁天的感應/弁天の同情
七十二·鮫人的報恩/鮫人の感謝

拾 奇談/奇談
七十三·守約/約束を守る
七十四·毀約/約束を破る
七十五·閻羅殿前/閻魔の庁にて
七十六·果心居士的故事/果心居士の話
七十七·梅津忠兵衛的故事/梅津忠兵衞の話
七十八·興義法師的故事/僧興義の話

拾壹  天河的緣起並其他/天の河緣起そのほか
七十九·鏡之少女/鏡の少女
八十·伊籐則資的故事/伊籐則資の話

出版說明

小泉八雲被譽為“日本怪談文學鼻祖”，在研究日本文化，以及中日民間文化的交流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怪談》是小泉八雲的代表作，國內已出版過不少以《怪談》為名的小泉八雲故事集，我們這次組織翻譯出版《怪談》，主要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考慮：

一、此前出版的《怪談》，大都是按照編者理解，隻選擇了小泉八雲的部分怪談作品。
小泉八雲的《怪談》初版，發表於1904年，共收錄17篇怪談故事。但他所寫的怪談故事遠多於此，除了《怪談》一書，還分散在其他的書中，如《骨董》《稀奇日本瞥見記》《日本童話》等。甚至有些怪談故事，出現於他所寫的遊記和散文中。
此後出版的諸多《怪談》版本，包括國內的各種版本，大都是譯者和編者根據自己的理解，在17篇初版《怪談》的基礎上，增加了小泉八雲其他書中的怪談故事，亦以《怪談》為名。皆因《怪談》一書在小泉八雲的作品中，影響廣，名聲，為讀者所接受。但因為每個編者和譯者的認知有差異，所以此前出版的《怪談》，篇目各不相同，給喜歡小泉八雲、研究小泉八雲的讀者和學者們，帶來了一定的障礙。
我們本次出版的《怪談》，意在把目前能夠搜羅到的小泉八雲的80篇怪談故事（包括他在遊記和散文中的怪談故事），集為一書，成為目前國內研究、解讀小泉八雲“怪談”的相對全的版本。

二、本次出版的版本，注重翻譯的準確性。
此前的《怪談》大多基於日譯版翻譯。然而，小泉八雲的原著是用英文寫成的，所以，從日譯版再翻譯成中文的過程中，會出現一些偏離作者原意的地方。
比如，小泉八雲有一篇故事叫作MUJINA，之前被翻譯為《貉》或者《貉精》，總之都和“貉”有關。不過，這種譯法是錯誤的。“MUJINA”是小泉八雲用日語羅馬音拼寫的，即“むじな”，日語漢字寫作“貉”。但是，“貉”在日語和漢語中並不是一個概念，日語中的“貉”其實是漢語中的“獾”，與漢語中的“貉”是兩種動物。並且，小泉八雲在原文中就對“MUJINA”加了注釋“A kind of badger”（一種獾）。所以，本書在翻譯時沒有直接拿“貉”來用，而是改為了符合中文語境的“獾”。
再比如，小泉八雲有一篇故事叫作The Old Woman Who Lost Her Dumpling，此前的《怪談》版本均譯為《丟失飯團的老奶奶》，這種譯法也是錯誤的。“飯團”應當譯為“團子”。在日本，飯團是用海苔包著的白米飯，是三角形的，團子則是米粉做成的球狀點心。日語中，dumpling通常被譯為“団子”，也就是“團子”。而飯團（日語是おにぎり）在英語裡或者音譯成onigiri，或者意譯成rice ball。再結合小泉八雲原文對dumpling的描述：“make dumplings of rice-flour”（用米粉做dumplings），“it rolled into a hole”（它滾進了洞裡）。顯然，故事中的“dumpling”指的應當是團子，而非飯團。
凡此種種，本次的《怪談》版本，糾正了此前在中文世界出版的《怪談》的不少舛誤之處。

三、對於日本特色詞彙的特意保留，以及增加大量注釋。
也因之前的大多《怪談》譯自日譯版，而日本人在翻譯過程中省略了一些對日本文化的介紹（這對他們來說是多餘的），這反而讓此前的《怪談》版本少了一些日本味道。
對於具有日本特色的詞彙，小泉八雲經常用羅馬音拼寫加介紹的形式，而非直接寫成對應的英語單詞。但如果基於日譯版翻譯，那麼就很難把握他的這一寫作風格了。
比如，在《生靈》一篇中，之前的《怪談》沒有提到原著中的“Setomonodana”，這個詞是“せとものたな”的羅馬音，即“瀨戶物店”，在日本指瓷器店。小泉八雲在原文中是這麼說的：“there was a great porcelain shop called the Setomonodana”。這句同時包含了瓷器店（porcelain shop）和瀨戶物店（Setomonodana），隻譯出瓷器店就沒有體現出小泉八雲介紹日本文化的初衷。所以，本書在翻譯時，采用了將“瀨戶物店”譯出，並添加注釋，向讀者解釋瓷器店在日本又被稱作瀨戶物店的原因。
正是出於介紹日本文化的目的，本書在翻譯時，對小泉八雲用羅馬音拼寫的詞彙，盡可能不直譯為中文詞彙，而是采用日本漢字中的說法，如障子、雨戶、蒲團、水飴、風呂敷，等等，在此基礎上，再加注釋，也是盡可能還原小泉八雲的寫作風格。

畫貓的男孩
很久很久以前，在日本的一個小山村裡，住著一位農夫和他的妻子，夫妻倆十分貧窮，心地卻是一等一地善良。夫妻倆膝下子女眾多，養育起來十分喫力。大兒子體格健壯，十四歲就跟著父親干活兒，為家裡分憂。年幼的妹妹們自打會走路，也學著幫母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但是，小的兒子干不了重活兒。他雖然天賦異稟，是眾兄弟姐妹中聰明的一個，卻生得又瘦又小、弱不禁風。人家背地裡都說，這孩子怕是養不大。夫妻倆盤算著，與其讓他做一個成天賣力氣干活的農民，不如送他出家，當一個和尚來得合適。有一天，夫妻倆帶著他來到村裡的寺廟，找到寺廟中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求他收留這孩子，傳授他修行佛學的知識。
老和尚和顏悅色地和孩子談了談，問了他幾個頗有難度的問題，男孩竟都對答如流。老和尚見這孩子天賦異稟，便答應收他入寺。
在老和尚的教導下，男孩學得很快，也很聽話。但是，這孩子有個壞習慣，喜歡在學習的時候畫貓，而且隨心所欲，不管在什麼地方，隻要興致來了就提筆畫上一通，頑劣得很。
隻要旁邊沒人，男孩就開始畫貓。經書的空白處、寺廟的屏風上、牆上、柱子上，全都無一幸免。老和尚告誡過他幾次，讓他改掉這個壞習慣，但他就是停不下來。男孩忍不住，總是想畫貓。他是個畫畫的奇纔，但不是當和尚的料，因為好和尚得每日安安分分地修行，研讀經書。
有一天，他又在紙屏風上作畫，畫了幾隻惟妙惟肖的貓。老和尚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聽勸告，便嚴厲地對他說道：“孩子，你還是離開這裡吧。你做不了一個好和尚，但興許會成為一名出色的畫家。現在，我送你後一條忠告，你一定要謹記在心：以後晚上睡覺，切莫宿在寬敞的房間裡，一定要選狹小的地方啊！”
男孩摸不著頭腦，他將自己的行李打包收拾好，想了想，還是不明白老和尚這麼說究竟是何意，又不好意思打破砂鍋問到底，便同老和尚告了別，離開了寺廟。
男孩告別了曾經收留他的寺廟，心中其實也十分難過。他在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如果直接回家，父親肯定會因為他放著好好的和尚不做而收拾他。男孩心裡害怕，便打消了回家的念頭。忽然，他想起來，就在離這十二裡的村莊，有一座很大的寺廟，廟裡也有一些和尚。他決定去那裡瞧瞧，看能不能被收留，繼續做個和尚。
其實，那間寺廟已經荒廢了，但是男孩並不知曉。之前來了一個妖精，把廟裡的僧人全都嚇跑了，這寺廟也就被妖精占據了。後來，也有一些勇敢的武士趁夜前往，想殺死妖精，為民除害，但都無一生還。男孩沒聽說過這件事，便徑直朝村莊出發，心裡還想著，希望那些僧人能對他友善一點呢！
男孩到達村莊時，已經夜深人靜，眾人早已墜入夢鄉。舉目望去，那座寺廟就在街道另一頭的小山上，似乎還透出了些燈光。講這故事的人說，那妖精常常用妖力幻化出燈光，為的就是引誘那些孤身的旅人前往投宿。男孩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寺廟門外，敲了敲門，裡面死一般寂靜。男孩又敲了幾下，還是無人回應。無奈，他試著伸手推了推門，驚喜地發現門並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了。男孩走進去，隻見廟裡哪有什麼和尚，空無一人，卻亮著一盞燈籠，詭異無比。
男孩以為，很快便會有僧人聞聲趕來，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等人過來。環視四周，他很快注意到，這廟裡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灰，還結上了厚厚的一層蜘蛛網。男孩心想，這寺廟如此破舊，肯定十分缺人手，正好可以收留他幫忙打掃。但他心裡又很疑惑，不知這裡的僧人為何會不管不顧，任由寺廟蒙塵呢？突然，男孩驚喜地發現，廟裡放了一些大大的白色屏風，很適合用來畫畫。雖然此刻已是疲憊不堪，他還是打起精神，四處搜尋，翻出了一張小書桌，又磨了墨，開始畫貓。
男孩興致上來，畫了好幾隻貓，便感覺困意湧上來了。恍恍惚惚間，就在他要就地一躺，挨著屏風睡下時，腦海中突然回想起老和尚告誡他的話：“切莫宿在寬敞的房間裡，一定要選狹小的地方！”
這寺廟這麼大，男孩現在又是獨自一人。他想起老和尚的話，雖然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心中還是有幾分懼怕，決定還是聽從老和尚的告誡，找一個狹小的地方睡覺。於是，他便找了一個帶推拉門的櫃子，鑽了進去，往裡面一躺，很快便墜入了夢鄉。
到了半夜，男孩突然被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了，似乎有什麼動物在打鬥，還傳來了嘶吼聲。這聲音讓人頭皮發麻，他連透過櫃子偷偷看一眼都不敢。男孩十分害怕，隻得屏住呼吸，躺著一動不動，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來。
隨後，廟裡的燈突然熄滅了，那恐怖的叫聲卻還在繼續，竟愈演愈烈，似乎整座寺廟都在跟著顫動。過了好久，廟裡纔安靜下來，男孩躲在櫃子裡，仍舊不敢動。直到第二天早上，陽光透過櫃門的縫隙照射進來，他纔起身。
男孩小心翼翼地從櫃子裡爬出來，四處張望，眼就看見廟裡的地上沾滿了鮮血，隨後，又發現地上躺著一具碩大的尸體，是一隻巨型鼠妖，個頭竟然比牛還要大！
這麼大的老鼠，究竟是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殺了它呢？這寺廟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啊。突然，男孩的視線落在了昨晚畫的貓身上，隻見那些貓各個嘴上都沾滿了殷紅的血跡。男孩這纔明白過來，是他畫的那些貓殺死了這老鼠。他也終於明白了老和尚為什麼要說那句話——“切莫宿在寬敞的房間裡，一定要選狹小的地方”。
後來，男孩成了一位非常有名的畫家。他畫的一些貓，至今還被保存下來，展示給遊客欣賞呢！

榻榻米上的小妖精
在日本，人們常常會在地板上鋪上一種草編的墊子，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榻榻米，這種墊子又厚又軟，十分美觀。榻榻米鋪設得十分緊湊，剛好可以讓一把小刀在縫隙裡劃動。榻榻米每年都要換洗一次，以保持清潔。日本人在家中從來都是不穿鞋的，也不會像英國人那樣，放一些椅子之類的家具。無論是站立、用餐，還是就寢，有時連寫字都是在地板上進行的。所以，日本人會將榻榻米收拾得特別干淨，並且在孩子剛學會說話的時候，就教育他們，不要把榻榻米弄壞或弄髒了。
現在的日本孩子都非常優秀。那些寫過日本軼事趣聞的旅行者，無不稱贊日本小孩乖巧聽話，比英國小孩強多了。日本孩子不會調皮搗蛋、到處搞破壞，也不會把物品弄得髒兮兮的，就連自己的玩具也是愛惜得很。日本的小女孩不會弄壞自己的人偶，總是用心愛護它，甚至還將它保存到自己長大成人、嫁做人婦時。等到她們為人母、誕下女兒時，就把自己心愛的人偶送給女兒。女兒又會像母親一樣，細心愛護著人偶，長大後又送給自己的孩子。我曾在日本見過保存了一百多年的人偶，它們看起來就跟新的一樣，完全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單單從這人偶身上，你就可以看出日本孩子是多麼懂事、優秀了吧！你也會明白，為什麼日本的房間總是一塵不染，因為孩子們不會調皮搗蛋，把房間弄髒。
如果你問我，是不是日本孩子各個都這麼聽話、惹人喜愛呢？當然不是啦，雖然大部分都是乖巧的好孩子，但總是有那麼幾個調皮鬼。那麼，這些調皮鬼家裡的榻榻米，會是怎樣一番景像呢？其實也沒那麼糟，因為有專門的妖精守護著榻榻米呢。如果孩子們調皮搗蛋，把榻榻米弄壞了，或者弄髒了，妖精們就會懲罰或嚇一嚇他們，至少在以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日本現在還有沒有這些妖精，因為鐵路和電報已經把很多妖精都嚇跑了。但是，我這裡倒是有一個關於榻榻米妖精的小故事。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長得人見人愛，卻十分懶惰。女孩出生在一個富貴之家，家裡奴僕成群。僕人們也很喜愛這個小女孩，所有的事都為她一手包辦，從不讓她自己動手。也許這就是女孩懶惰成性的原因所在。小女孩長大了，出落得十分美麗，卻還是十分懶惰。每天都有僕人為她更衣梳發，使她看上去光彩照人，根本沒有人能發現，這是一個懶惰無比的姑娘。
後來，女孩嫁給了一位勇敢的武士，便搬到夫家居住。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夫家隻有寥寥可數的幾個僕人，跟自己家完全沒得比。女孩十分苦惱，這裡僕人那麼少，有些事就不得不自己動手了。她既不會穿衣打扮，又不會整理衣物，更不會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亮麗來取悅丈夫。幸好，丈夫身為武士，得常常離開家，隨軍隊同行，女孩便能時不時偷下懶。公公、婆婆年歲已高，十分和藹，對她也不曾有過半句責怪。
一天晚上，女孩的丈夫又離開家，隨軍出征了。女孩正在睡夢中，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她趕緊將紙燈籠點亮，想看個真切，呈現在眼前的，竟是一番奇異的景像。各位看官，你們猜她看到了什麼？
數以百計的小人，穿得像日本武士一樣，每個隻有一寸來高，正圍著她的枕頭手舞足蹈！小人們身上穿著她丈夫在節日裡穿的那種裃，頭發挽成發髻，腰側還別著兩把小小的武士刀。武士小人們看著她，一邊跳舞，一邊朝她笑，還齊聲唱著一首歌：

蹦蹦跳跳的小袴，
夜已經深了，
晚安，公主殿下！
嗵嗵嗵嗵！

這話聽起來似乎彬彬有禮，但女孩很快就注意到，這些小人是在捉弄她，還對她做著鬼臉。
女孩伸出手，想捉住武士小人，奈何這些小人身手十分敏捷，怎麼抓都抓不到。女孩又試圖把它們趕走，但這些小人非但不走，嘴裡還一直唱著“蹦蹦跳跳的小袴”的歌，笑話著她。女孩頓時明白了，這些小人就是妖精！她心裡十分害怕，連哭喊出來都不敢了。武士小人們圍著她手舞足蹈，一直跳到天亮，纔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孩想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卻礙於羞恥不敢開口。她畢竟是一名武士的妻子，不能被旁人知道自己儀態盡失的樣子。
第二天晚上，小人們又出現了，繼續圍著她手舞足蹈。此後的每天晚上，小人們都會在同一時刻出現，即古代日本人所說的丑時，大約是現在的凌晨兩點。
後來，女孩因為夜不能寐，又擔驚受怕，終於病倒了。但是，那些小人還是每晚都來，擾人清夢。
女孩的丈夫回到家，發現妻子病倒在床，心裡十分內疚。起初，女孩擔心丈夫笑話自己，還是不敢告訴他生病的實情。但是，在丈夫溫柔的誘哄下，女孩終於向他吐露了每天晚上發生的奇怪景像。
意外的是，丈夫並沒有嘲笑她，而是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隨即問道：“那些武士小人都是什麼時辰出來的？”
女孩回答：“總是在相同的時間——丑時現身。”
“好吧，”丈夫回答，“今晚我會先把自己藏起來，等它們現身。到時候你不要害怕。”
當天晚上，武士藏身於臥室的櫃子之中，透過推拉門的縫隙，朝外面觀察。
武士不動聲色地等著，直到丑時來臨。忽然，隻見榻榻米上冒出一群小人，開始手舞足蹈，嘴裡還唱起歌來：

蹦蹦跳跳的小袴，
夜已經很晚了，
晚安，公主殿下！
嗵嗵嗵嗵！

這些小人看起來十分怪異，跳舞的動作也很是滑稽，武士看到這裡，差點笑出了聲。他看到妻子受到驚嚇的臉，突然想起，在日本，幾乎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害怕刀劍。武士撥出刀，從櫃子裡衝了出來，朝那些小人砍去。隻見剎那之間，小人們都不見了。你猜發生了什麼？
它們竟然都變成了牙簽！
小人們已經不見蹤影，隻有一堆牙簽，散落在榻榻米上。
原來，年輕的妻子生性懶惰，連用完的牙簽都懶得收拾，每天用完牙簽，就隨手扔在榻榻米上。守護榻榻米的妖精十分生氣，就決定懲罰一下她。
武士將妻子責罵了一頓，妻子也十分羞愧。武士喚來了一個僕人，讓她將牙簽收拾好，用火燒掉了。從此以後，那些小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還有一個類似的故事，講的也是一個懶女孩。女孩喜歡喫梅子，喫完梅子就把核藏在榻榻米下面，很長時間都沒被人發現。終於，妖精被她惹生氣了，決定懲罰女孩。
每天晚上，都有許多小小的女孩，穿著亮紅色的振袖，在同一時間出現，跳著舞，做著鬼臉，擾得她無法入睡。
一天晚上，女孩的母親被驚醒了，她坐起來一看，發現了這群小人，便打了過去。妖精們現出原形，竟然是梅子核！母親這纔發現女兒平時的調皮搗蛋。後來，女孩改掉了自己的壞毛病，變成了一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