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中國,隻要談到屈原,幾乎是婦孺皆知。這是因為,屈原作為中國歷早的大詩人,他的作品流傳甚廣、影響很大,在中國人的心目中,他不僅像征了中國傳統文化精神,也代表了中國古代文學特別是古代詩歌創作成就的高峰,而屈原所創作的以《離騷》為代表的詩歌作品,正是中國文學史早期先秦時代詩歌的重要組成部分——楚辭的核心。屈原與楚辭,兩者乃密不可分、緊緊相依的中國傳統文化的瑰寶。
說到屈原,中國老百姓必定會首先自然地聯想到端午節、喫粽子、龍舟競渡。
關於端午節
中國傳統的端午節,起源於端午文化。每到端午節,中國人總喜好喫粽子、劃龍舟、掛蒲葉等,在一般老百姓心目中,都以為這是為了紀念愛國詩人屈原。其實,客觀的歷史事實並非如此。
端午的習俗起源很早,傳統歷史文獻《荊楚歲時記》中記載,中國在漢代之前,民間即已有五月端午除邪避兇的習俗,特別在長江中下遊的兩湖地區,這方面的習俗尤為濃厚,當地民眾習慣在農歷的五月初五,即端午之日,舉行祭祀活動,祭祀龍圖騰,祭龍祭水,投粽入水,劃龍舟等。由於屈原忠君愛民,他的感人事跡在長江中下遊地區流傳廣泛、影響深遠,當地百姓為了紀念他投汩羅江自盡的壯舉,在每年的端午前後,都要舉行各種紀念活動,以表示對這位偉大詩人的深切懷念。久而久之,各地民眾就將端午的這些紀念活動,自然與屈原這個偉大詩人聯繫起來了。
如今,端午節已被確定為法定節假日,其目的,主要是為了繼承和弘揚中國傳統文化,讓優秀的傳統文化在今天得到傳播和發揚。當然,確定端午節為法定節假日,與韓國人申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文化遺產項目“江陵端午祭”有點關繫。不過,韓國的端午祭祀與中國的端午節有很大區別——韓國是“江陵端午祭”,他們祭的是山,中國人端午節祭的是水、是龍,兩者的祭祀對像完全不同,且圍繞祭祀的各種民間活動,也全不相同,兩者不可混為一談;況且,韓國的這個“江陵端午祭”,從本質上來說,乃是中國傳統文化流傳到朝鮮半島後的產物,它屬於東亞漢文化圈影響的衍生物,是中國古代文化傳播到朝鮮半島後衍生的,這是客觀歷史事實,誰也否定不了。
關於楚辭
楚辭,是繼《詩經》之後,崛起於戰國時代,具有濃郁民族和地方特色的詩歌,它承繼了《詩經》餘緒,融合了先秦時代南方楚地文化特色,獨創一體,別具一格,以其浪漫奇譎之形態,在中國詩歌史上閃耀著不朽的光輝,澤被了後世百代詩壇和文壇。
楚辭的名稱,西漢初期已有流傳,至劉向將屈原、宋玉等人詩歌作品合為一集,編集定名,開始有了作為詩歌總集的《楚辭》。對此,《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定名《楚辭》,自劉向始也。”《楚辭》之所以姓“楚”,不光是因為屈原、宋玉等人是出身楚地的楚人,更因為其詩歌所寫,“皆書楚語,作楚聲,紀楚地,名楚物”。正由於這些詩歌作品大量運用了楚地的民歌樣式和方言聲韻,載錄了楚的風土物產,具備了濃厚的楚地和楚民族的色彩,因而構成了獨特的語言和文學風格特色,在《詩經》四言詩格局的基礎上,開創了中國詩歌史上的楚辭體——也稱騷體的詩歌樣式,為後世留下了寶貴的文學遺產。
屈原其人
《楚辭》的主要代表作者——屈原,是中國文學史上位以個人作品傳世的偉大詩人,他一生為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而奮鬥,矢志不渝,百折不撓,表現了一位封建士大夫忠君愛民的氣節與人格。 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對他的生平傳略做了歷史的記載。
屈原名平,字原,戰國時代楚國人,大約前340年,前278年,歷楚國懷王與頃襄王兩個朝代。他出身名門望族,從小“博聞強志,明於治亂,嫻於辭令”,早年輔佐楚懷王,頗受信任,任左徒,入則圖議國事,出則應對諸侯,制定憲令,改革楚政,力主彰明法度、舉賢授能、聯齊抗秦,實現楚國一統天下的大業,然卻不幸遭朝廷奸臣讒言離間,被去職流放,復起復落,終未能重返故都。但他壯心不泯,初衷不改,悲憤至極,終投身江河,以身殉理想。為表述自己的理想抱負和向君主表示忠心,抒發滿腔的激情和對理想的不懈追求,屈原寫下了一繫列的詩歌作品——《離騷》《九歌》《天問》《招魂》等,這些詩歌,是屈原心聲的真實吐露,是他畢生經歷的歷史再現,也是他人格精神的集中體現,它們藝術地展示了這位歷史文化偉人的崇高形像。這些詩歌作品,創立了獨特的詩體形式,熔《詩經》、楚地民歌、先秦諸子散文和神話傳說於一爐,在充分吸收楚地民間文化和文學形式的基礎上大膽創新,開創了中國詩歌歷史,其中尤其是《離騷》一詩,語言奇美,想像奇特,構思奇譎,融歷史、神話、傳說於一體,塑造了高大偉岸的主人公形像,展現了浪漫主義風格色彩,成為中國詩歌史上的一篇絕唱。
屈原的作品
對於屈原傳世作品的真偽,歷來學界爭議較多。據司馬遷《史記》所載,《離騷》《九歌》《天問》《招魂》及《哀郢》應該屬於可信之作,到劉向父子編著《七略》及班固撰《漢書·藝文志》,載錄屈原作品25篇,究竟具體應該是哪25篇,歷代學者產生了歧異之見。依據現存早的著錄屈原與楚辭作品的集子——東漢王逸的《楚辭章句》,25篇屈原作品是:《離騷》(原書題為《離騷經》)、《九歌》(包括《東皇太一》《雲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東君》《河伯》《山鬼》《國殤》《禮魂》)、《天問》《九章》(包括《惜誦》《涉江》《哀郢》《抽思》《懷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頌》《悲回風》)、《遠遊》《卜居》《漁父》。但是這些詩篇中,有些曾被懷疑是否為屈原的作品,如《九章》中的部分作品,以及《遠遊》《卜居》《漁父》等,為此,歷代學者各執己見,聚訟不已。由於缺乏確鑿的資料,對這一爭論難以下準確的判斷,一般還是以《漢書·藝文志》的25篇為據。《楚辭》集子中收錄的詩歌作品,除屈原作品外,還有宋玉的《九辯》,此外,王逸注本中,還收錄了包括唐勒、景差的作品,以及賈誼、淮南小山、東方朔、嚴忌、王褒、劉向、王逸等人的擬騷作品。從王逸《楚辭章句》可以知道,古代載錄《楚辭》的本子還有《楚辭釋文》,其所錄楚辭作品之篇序與王逸的本子有所不同,此尚待加以考證。.
歷代的楚辭研究
《楚辭》問世以後,自漢代開始,便有了模擬仿效之風,尤其兩漢時代,擬騷詩盛行,一時蔚成風氣。其中較有代表性並被收入《楚辭》注本的主要是:賈誼《惜誓》《弔屈原賦》(各本不一),淮南小山《招隱士》、嚴忌《哀時命》,以及王褒《九懷》、劉向《九嘆》、王逸《九思》等。這些詩篇大多從哀憐同情屈原身世際遇出發,抒發個人內心情感,有的結合了自己的身世遭遇,感喟社會歷史和人生的不測。一般來說,這些詩篇雖說內容情感乃至藝術表現均無法與屈原作品相比,但它們畢竟有意模仿屈原作品,其思想內容和藝術表現上多少還有可取之處,故而在文學史上也能記下一筆。
從漢代開始,研究屈原和注釋《楚辭》作品漸成風氣——從西漢司馬遷、揚雄到東漢班固、王逸,都對屈原和《楚辭》或撰寫傳略,或評論其人,或注釋其作品,但他們在認識觀點上有所不同,有的甚至完全對立。如王逸與班固,對屈原的評價褒貶完全不同。王逸《楚辭章句》高度肯定屈原,且該書乃歷史上部全面注釋《楚辭》的標志性著作,而班固雖然承認屈原作品的藝術成就,卻對屈原其人的人格品行予以貶抑。概括地看,楚辭研究在兩千多年的學術史上曾出現過四次高潮:兩漢、南宋、清代及現代(“五四”迄今)。其代表性著作為:西漢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東漢王逸《楚辭章句》,南朝齊梁劉勰《文心雕龍·辨騷》,南宋朱熹《楚辭集注》、洪興祖《楚辭補注》(補王逸《章句》),明代汪湲《楚辭集解》,清代王夫之《楚辭通釋》、林雲銘《楚辭燈》、蔣驥《山帶閣注楚辭》和戴震《屈原賦注》。到現代,則有梁啟超、聞一多、郭沫若、遊國恩、姜亮夫、陳子展、林庚、湯炳正等著名學者,將傳統學術與現代意識相結合,一繫列研究成果由此問世,推動了楚辭研究向縱深方向的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