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科夫·彼得羅維奇·波隆斯基

（1819-1898）

波隆斯基，俄國唯美主義詩人代表。波隆斯基在世時，就已獲得了較高的聲譽，和費特、邁科夫並稱為純藝術派詩歌的“三駕馬車”。白銀時代的詩人重新發現了他（其中集像征主義之大成的大詩人勃洛克尤其喜愛他），並把他奉為自己的先驅。因此，在20世紀初，波隆斯基作為19世紀重要詩人的文壇地位正式確定，並且在國內外都得到了公認。以寫作“歌詩”聞名。

譯者簡介：

曾思藝

詩人、學者、翻譯家。西安翻譯學院特聘教授、天津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俄羅斯文學研究會常務理事、中國外國文學教學研究會常務理事。著有《丘特切夫詩歌研究》《俄國19世紀唯美主義文學研究》等，譯有《罪與罰》《屠格涅夫散文選》《阿赫瑪托娃詩選》等。

王淑鳳

中國民航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主研俄羅斯語言文學，曾參與撰寫學術著作《19世紀俄國唯美主義文學研究》（國家社科項目），翻譯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說《窮人》、阿·康·托爾斯泰抒情詩集《我的風鈴草》（合譯）及《俄羅斯抒情詩選（俄漢對照）》的部分作品，在國內學術刊物發表論文近30篇。

割麥女 1

太陽和月亮 2

道路 5

在墳墓上 7

面具 8

夜的陰影翩翩來遊…… 10

傍晚 12

寂靜 13

致N N 14

鼕天的道路 16

相遇 18

看吧——多麼濃密的煙霧…… 19

蘇格蘭山中的深夜 20

月光 22

透過雲杉林多刺的梢端…… 24

囚徒 26

召喚 28

偶像 30

最後的談話 32

陰影 34

再見！……哦，是的，再見！我心如刀割…… 35

早晨 37

燈塔 39

“希望之光”華爾茲 41

啊，站在我們的陽臺多麼美妙…… 43

鳥兒 44

女隱士 45

格魯吉亞女郎 47

韃靼之歌

——獻給Г.Д.丹尼列夫斯基 48

乞丐 51

當我熱戀時…… 52

鮮花 53

塔樓的遺址…… 55

譯自《古蘭經》 56

格魯吉亞山路 58

格魯吉亞之夜 61

在伊麥列京 63

格魯吉亞之歌 65

別等…… 67

節日後 69

夜 71

在風暴中顛簸

——獻給М.Л.米哈伊洛夫 73

黑海東岸之夜 76

莫非我的激情…… 77

肯·斯·阿·柯-諾依 79

在伊麥列京 80

薩亞特-諾瓦 82

薩塔爾 84

當我聽到你悅耳動聽的聲音…… 86

芬蘭的海岸

——獻給米·葉·庫伯裡茲基 87

書簡 90

夢囈 92

春天 94

茨岡女郎之歌 95

跨著無常的步伐，生活向前奔去…… 97

最後的結論

——獻給諾瓦西裡采夫 98

車鈴 100

小女孩之死 103

蜜蜂 104

在阿斯帕西婭家 105

致舍爾古諾娃 107

星星 109

我的心…… 110

老太婆，到我這兒來吧…… 111

夜鶯之愛 113

在船上 116

霧 118

克裡米亞之夜 119

天使的身影帶著女王的莊重飛飄…… 121

失去 123

意大利海岸 125

寒夜（幻想曲）

——獻給施塔肯施耐德 127

索倫托之夜 132

奇維塔-韋基亞 135

船兒迎面駛入夜幕…… 136

另一個鼕天 137

歌 139

山間兩朵陰沉的烏雲…… 141

日內瓦湖上…… 142

最初的腳步 144

海鷗 145

無論是我還是你先離開這個世界進入永恆…… 147

失去理智的悲傷（紀念葉蓮娜·波隆斯卡婭） 148

不久前你走出黑夜…… 150

我正在閱讀一本歌集…… 151

說實話，先生們，我早已忘記…… 152

當你的愛已成為我的良友…… 155

同貌人 156

白夜 158

吻 159

老鷹 160

你溫雅的外表蘊藏著…… 161

題К.Ш的紀念冊 163

折磨我的一切…… 164

她等待著燦麗的霞光…… 165

別人的窗戶 166

世紀 167

假如 168

最後的嘆息 169

致詩人-公民 171

你的心智成熟較早…… 173

是否向你說說，有一次啊…… 175

把自己黑油油的發辮編成花環…… 178

新時光飄飛——…… 180

無所事事時痛苦，勞動也痛苦…… 181

未知 182

壞死人 184

日日夜夜，我聽見…… 185

遲到的青春 186

童年的英勇 188

十五年後 191

文學之敵 194

徒勞 197

鐵路上 199

紅霞在烏雲下升起，紅光熠熠…… 202

當深沉的男低音一個接一個掠過…… 203

極地的冰 204

當我失去自由的日子…… 206

小船 208

關於涅克拉索夫 210

滿懷悲憤的詩人真有福分…… 212

墮落的一年 214

我的智慧被苦悶緊壓…… 215

夜以千萬隻眼睛觀看…… 216

夜思 217

有這樣的一段時光…… 220

在窗戶旁 221

女皇 222

保加利亞女人 225

生命的馬車上 227

在失落的年代

——致尼·費·赫裡斯基阿諾維奇 228

寓意 229

紀念丘特切夫 231

日暮 233

女囚徒 235

詩人也是公民，他的使命是勸善規過…… 237

擔憂 238

（假說） 241

我愛麥穗輕柔的沙沙聲…… 242

我死了…… 243

你的眼睛，你的智慧，你全身都閃耀光華…… 244

在花園裡 245

考驗 246

老人 248

冰冷的愛情 249

過度的寧靜用預感折磨我…… 250

老鷹與鴿子

——獻給雅·卡·格羅特 252

我們的生命是水一滴…… 255

費特 256

花崗石和天空和一切都披上了霧的衣裳…… 258

在門邊

——獻給契訶夫 259

天鵝 266

紀念迦爾洵 269

針葉林中 273

對於溫柔熱戀的心兒…… 274

干旱時節 275

路途上 277

波隆斯基在此地並非沒有友人…… 278

在阿·阿·費特家做客 279

酷熱

——一切都陷入令人困倦的寂靜…… 280

晚鐘聲聲…… 281

令人痛苦的並非永恆可怕的秘密…… 283

幽靈和夢境 284

當你的幻影進入我們黑漆漆的花園…… 286

不要背負著詩人的沉重十字架…… 287

深夜……他來到…… 288

回答 291

空劍鞘 293

在黑暗中 296

入新房 297

死亡 299

如果死亡是我的親娘…… 302

從搖籃時起就既有愛又有恨…… 303

一切我還沒能全都看到…… 304

附錄

波隆斯基 305

譯後記 346

割麥女

吹吧，吹吧，蘆笛！……晨星早已匿跡……

瞧，在朦矓的山谷裡，走來一群割麥女，

她們的鐮刀和大釤刀在月色中閃閃發光；

細細的塵埃在腳下裊裊浮升，

一捆捆沉甸甸的新割麥穗在背簍裡窸窣作聲，

她們那清脆的聲音響徹遠方……

她們走來……她們消失……

她們的聲音依稀聽見……上帝保佑她們！

我嘴邊帶著問候，專等她來到，

她頭上戴著野花編成的花環，手裡拿著鐮刀，

身上背著沉甸甸金燦燦的麥捆……

吹吧，吹吧，蘆笛！……

1841年1月3日

太陽和月亮

深夜，月亮把自己的清光

投進幼兒的小床。

“月光為什麼這樣亮？”

他膽怯地向我細問端詳。

太陽勞累了一整天，

於是上帝對他說：

“躺下，睡吧，緊隨你做伴，

一切都將打盹，一切都要睡著。”

於是，太陽向兄弟求援：

“我的兄弟，金色的月亮，

請你點亮燈籠——夜間

繞地球一周巡望。

“誰在那裡祈禱，誰在啼哭，

誰在妨礙人們睡覺，

你要把一切探聽清楚——

早晨回來向我報告。”

太陽入睡了，月亮起身了，

守衛著地球的寧靜。

明天大清早

弟弟就會把哥哥叫醒。

篤——篤——篤！門被敲響。

“太陽，快起床——白嘴鴉已在飛繞，

公雞早已在喔喔歌唱，

鐘聲正召喚人們去晨禱。”

太陽起床，開口即問：

“怎麼啦，親愛的，我的兄弟，

上帝是怎樣把你引導？

你為何這樣蒼白？你出了什麼事？”

於是，月亮開始敘說自己的情形，

誰在指引自己，又是如何指引。

如果夜晚和平寧靜，

太陽就會樂呵呵地東升。

如果正相反——太陽就會陷入濃雲密霧，

風兒吹刮，雨兒淅瀝沙啦，

保姆不會去花園散步，

孩子們也不能外出玩耍。

1841年

道路

荒涼的草原——道路伸向遠方，

來自四方的風在田野上吹蕩，

霧蒙蒙的遠方使我莫名地憂傷，

隱秘的痛苦油然升起在我心上。

無論馬兒怎樣飛奔——我都覺得它們動作遲緩，

縱目遠望，到處都是同樣單調的景像——

莊稼後邊依舊是莊稼，除了草原還是草原。

“馬車夫，為什麼你不放聲歌唱？”

滿臉胡須的馬車夫對我回答：

“我們隻在憂郁的日子纔歌唱。”

“那你又有什麼高興事？”“不遠處就是我家，

熟悉的竿子在山崗後面輕輕搖晃。”

我看見：前面是一個小村莊，

農舍的屋頂覆蓋著干草，

一個個草垛挺立著。——熟悉的草房，

她如今還活著嗎？是否安好？

瞧這干草覆蓋的院子。在自己家裡，

馬車夫找到了安逸、問候和晚餐。

而我疲憊不堪——我早就需要休息，

然而沒有……馬兒已被更換。

“好啦，好啦，馬車夫！我的路還漫長——”

潮濕的夜——沒有農舍，沒有燈光，

馬車夫唱起歌來——我的心又充滿惆悵，

憂郁的日子，我沒有什麼歌可唱。

1842年

在墳墓上

百年過去，又是百年；湮沒無聞的墳墓，

將埋進往昔，長滿青草，

鐵犁會把它梳平，久已冰冷的骸骨，

也會被繁茂的橡樹根須纏繞——

而橡樹密簇簇的尖梢卻高傲地沙沙喧響；

薄暮時分，戀人們會來靜坐休憩，

棲身於橡樹濃濃的陰涼，

他們眺望遠方，然後低下頭來，

凝神細聽黑稠稠樹葉的喧嘩，陷入沉思。

1842年

面具

形形色色、稠人廣眾的聚會時刻，

我無聊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掠過，

早已被磨人的寂寞弄得萬般苦悶，

我在圓柱旁遇到一位身穿多米諾大氅的人。

她伸出自己的纖纖素手，

十分鄭重地握住我的手，

我的臉上騰熾起一片紅暈，

可我竟未認出我心愛的人。

玫瑰色的絲綢面具下，

仿若兩顆星星，雙眸閃著火花，——

凝注在我身上的目光，

是愛與責備合成的混雙。

終於，她輕悄悄地說道：

“我早已到處把你尋找”，——

她的語聲變得顫抖，

我發現我心愛的人雙手也在顫抖。

哦，為了這天真無邪的愛意，

請不要摘下這個毫無生氣的面具，

我害怕，我親愛的朋友，我愛你，

就在這一刻，我為你心生恐懼。

在形形色色、稠人廣眾的聚會中，

就讓漫不經心的誹謗到處嗡嗡，

但惡毒的流言蜚語偷聽不到

直率真誠的真情宣告。

184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