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她等待刀尖已經太久程光煒     

終結  1  /謊言  2  / 底線  3  / 從眾  4  /紀念館  5  /色戒  6  / 終南山  7 / 落花亂  8 /鼕至  9  /千言萬語一聲不響  10  /那時  11  /  我還是說出了……  12     /   痛  13     /   早晨  14     /   光線  15     /   停頓  17     /   一間布匹店  18     /   

歸來  19     /   喜悅  20     /   深夜，聽見一列火車經過……  21     /   習慣之後  22     /   啟示  23     /  幸存者  24     /   告別  25     /   旋轉舞  26     /   壞日子  27     /   與其說雪……  28     /   別處  29     / 佛說  30     /   呼愁  32     /   晚安人間  33     /   隨手寫下  34     /   可能  35     /   美是接近美的方式  36     /   問題核心  37     /   晚餐前的一段時光  38     / 美國黑人雙人舞  39     /   歡愛  41     /   漢中門大街  42     /   雪在去鼕的地方  43       /   風景畫  44     /   安慰  45     /   每一列火車都是一段被辜負的時光  46     /   無雪的鼕天  47     /   因果  48     /  不愛  49     /   夏奈爾5號  50     /   再度降落  51     /   何必曾相逢  52     /   前門地鐵西出口  53     / 雪或者蝴蝶  55     /   是你的名字嗎  56     /   一匹飛奔的馬  58     /   舞曲  59     / 鐘聲敲響  60     /   整整一個鼕天……  62     /   理發店  63     /   旅行  64     /   藍鑽戒  65     /   悲傷太奢侈了  67     /   一塊花布  68     /   鼕草  69     /   秘密  70     /   白襯衫  71     /   冰其實是從冷的那一天開始融化的  72     /   拾麥穗  73     /   無常  74     /   軟  75     /   在同一生中過另一輩子  76     /   北朝鮮  77     /   舊明信片  78     /   真相  79     /   向日葵  80     /  來臨  81     /   體驗  82     /   鴿群從臉上散開  83     /   木匠  85     /   鷹王  86     /  誰沒有告別的黯然  87     /   雀之靈  88     /   我不記得……  90     /   旅行計劃  91     /  讀茨維塔耶娃書信  92     /   倒計時  93     /   題荒目經惟攝影  94     /   信  95     /   不絕  96     /  油菜花  97     /   楓林  98     /   祖母綠  99     /   回鄉  100     /   分手  101     /   一隻鳥在回頭  102     /  遺忘是的背叛和諒解  103     /   我沒有哭，隻是在流淚  104     /   碎片  105     /   我懷念沒有我的那個世界  107     /   詠嘆調  108     /   去年今天，今年昨天  109     /   送一杯咖啡上路  110     /   好聽的歌總在悲傷時響起  111     /   我信任拒絕勝過選擇  112     /   還是  113     /   讀史  114     /   每天  115     /   否則就不是愛情  116     /   現在和其他的日子  117     /   春天來了也是秋天  118     /   天井  119     /   徽宗  120     /   古琴譜  121     /   纔子佳人  122     /  萬箭穿心  123     /   古帖  124     /   總有一天  125     /   回答  126     /   晚年  128     /   心愛之物  129     /  

垃圾箱  130     /  雨在回憶我  131     /  斧頭知道世間的謊言  132     /  結局不值一提  134     /  

接頭暗語  136     /  陌生人  137     /  隻有黑暗值得談論   138     /  這樣就好  140     /  殺魚  141     /  

日記   142     /  每天的晦冥時刻  144     /  住過的房子  145     /  世間萬物都有神秘的力量  147     /  

離別輕一點好   149     /  伊瓜蘇大瀑布   151     /  長大成人  152     / 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  153     /  結局總是猝不及防  155     /  

終結 

時間之快

正如時代之慢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這一年，我在佛前

燃盡了手指

這一年的藥都很苦

就像你

謊言 

據說，在這個世界說的謊

會在另一個世界成真

那麼，我們來到這世上

必定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說了謊

他們制造謊言

我們假裝相信

底線 

退無可退還在退

死去的還在死

每一次都發現

原來我們可以承受

更大的傷害

所謂底線就是這樣

他們沒有

我們也沒有

從眾 

在一群羊面前放一個柵欄

領頭的羊跳過去之後

後面的羊也跟著跳

這時，將柵欄突然移開

後面的羊仍然繼續跳

就好像柵欄還存在一樣

“在籠中出生的鳥認為

飛翔是一種病……”

而低頭喫草的羊

認為沉默是它們的家

鞭子決定了什麼可以被記住

什麼必須被遺忘

羊是活不下來的

它們終會被送到屠宰場

紀念館 

我知道流年會亂，

玫瑰會開

我看見潮水的可怕

時鐘飛快轉動

而人們緩慢遺忘

淡仇的人

必定也是寡恩

“每一顆子彈都有一個地址”

一些國仇

無關家恨

如同1937年的南京

色戒 

亂世，絕望的身體踫撞在一起

他和她用肢體交談——

傾訴爭吵

纏綿默契感傷

“時代是倉促的”

飛蛾撲火的歡愉

比家國遠

比主義近

革命手起刀落

愛情到身體為止

終南山 

真正使我念念不忘的

是那些無目的間得到的東西

一次誤入歧途

或者，一個不期而至的悔恨

此生讀過的書

並不比一棵樹教會我更多

一株海棠的道德

就是順應季節長出葉子，開出花來

灌木草叢山石流水

它們對人世沒有期待

一切都是好的安排

春花秋月意味著

無所事事是的大事

意味著今生餘下的每一寸光陰

都值得我去好好浪費和倍加珍惜

長於一日或短於一生

落花亂 

樹下閑坐，

頭發衣服上飛絮落花

那漫天飛舞的花瓣像赴死的決心

一場浩大的叛亂

英雄必須冤屈，美人必須夭折

而時間，必須浪費

內心的尺度，在我看來是另一種東西

它由對時間的態度衍生而來

“許多時候它是足夠的下午和足夠的閑暇”

春光的無用與恩寵

鼕至

漫長的告別

無非一生相聚，

緊的擁抱，

無非明知天亮就要分離

“你的心打開，像裝滿刀子的抽屜……”

鼕天，不會比今天更加黑暗

多少時光泯滅

多少雞鳴狗盜風生水起

那些家國情懷，蒼茫心事

草木如灰

而雨水漫長，好人短暫

千言萬語一聲不響 

對於真正在意的人

我很少提及

一些時常掛在嘴邊的名字

隻是煙幕，就像

一個重要的日子

隱藏在眾多尋常日子裡

我必須以假亂真

纔能瞞天過海掩護你

“千言萬語一聲不響”

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可我決定不忘記

我拒絕成為一個幸福的人

有了幸福便有了恐懼

你走了真好

不然總擔心你要走

那時 

那時

樹木健在

大地安詳

那時

山中住著神明

祠堂裡供奉著先人

那時還相信有鬼神

有來世，有因果

相信一切皆有宿命

那時，歲月靜好

星河燦爛

就像洞房裡摔碎的喜事

我還是說出了…… 

我還是說出了溜冰場，那已空無一人的往昔

多少年之後的傍晚，我沒有開燈，在你的照片上踉蹌、滑倒

還有一次，影碟機裡傳出一句對白，我聽得那分明是你在說話

西南風掠過地鐵站臺，像你的手臂掠過我的肩膀

一天深夜，走過街角，聽見身後有躡手躡足的跟隨

我停住，等腳步聲靠近，感到一陣熟悉的呼吸觸動我腦後的發絲

一回頭，你的臉在飛旋的落葉間迅速散盡

我張開手指，摸到你留在風中飛揚的衣襟

痛 

痛是密不透風的箱子，沒有光，沒有可以逃脫的暗門，內部的黑正迅速地擠碎成粉末。

痛是一根鐵撬棍，使你從根部松動，尖尖的指甲在干硬的樹枝間刮過；

痛是風將門咣地一下帶上，手指壓在門縫裡，喉嚨裡的梯子搭向雲端，晴空一樣透徹

和易於確定；

痛是高處的自由落體，是破裂的放射，是“大雨在混亂中摔碎空中所有的盤碗”；

痛是蜜蜂包圍的心髒，尖銳的甜蜜，成千上萬的蜇針像灰塵一樣仔細；

痛是痛的噪音，是皮膚表面與分裂的絲綢之間比喻的聯繫。

早晨

在鄉間醒來是多麼美妙的事情

陽光照射進來

像一杯剛剛擠出來的泛著泡沫的牛奶

還帶著牛棚和干草的氣味

睡衣的顏色

身體像鏤空的花邊一般單純

正如我對你的想念

它已沒有欲望

我會想念你

但我不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