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一  美學診所（2013—2014）

鴉群飛過九龍江-003

月球表面，或螞蟻是怎樣

爬上紙面的-004

夜晚的方向-005

狂風之狂-006

服飾記，或鏡中的女人-008

白蛇傳-011

蘇格拉底的麥穗-014

隻要還有-016

重回敘拉古-018

春天筆記-019

拴馬樁-021

篝火之夜-022

在魯院見證一場大雪的前夜-024

鯽魚遊出它的湯-025

牧馬莊園-026

天璽香頌之夜-028

清東陵-029

雨中別興隆-030

秋日之末遊園博園-031

在芳鄰舊事-033

在回京的飛機上回望成都-034

在杜甫草堂-036

成都，過武侯祠而不入-037

果園采摘-038

油菜花開-039

郵差柿-040

他們說-042

……

服飾記，或鏡中的女人

仿佛

鏡中的女人曾穿著詩經時代的衣服

和他相約於自家矮牆

他們說下一籮筐情話

做下

三五個動作

他們信誓旦旦其內容主要是

男人要女人安心等待

他一定高頭大馬上門

迎娶。而事實

如你所見

女人在越來越遮掩不住的軀體腫脹中

投身於有渚之江

其時月白風清

聽不見雎鳩關關

聽得見逝水滾滾，如她的淚

她的哀號

仿佛

鏡中的女人曾穿著唐朝的衣服

豐滿的酥胸微露

那像征強盛時代的開放服飾曾被廣泛傳頌

曾被抄襲，至大韓

至大和

那鏡中的女人紅顏未曾衰老

美夢尚來不及醒就聽到兵戈陣陣

那顛覆繁華的鐵騎來得如此迅速

快！

快和你的男人逃離這是非之地

去往那安全之鄉

但鏡中的女人———

逃亡中依然備有一面水銀之鏡的女人

你看到了鏡中的自己依然鮮艷的臉容

你的脖頸如此白皙如此

光滑

似乎為匹配那勒緊你的白綾

你的脖頸如此光滑如此白皙

你看到白綾之後那雙手你認出了它

在他曾呼你美人時它是溫柔的抒情的

在他推你為他頂罪受死時它是殘忍的絕情的

鏡中的女人

你一次次代替殘暴的兇狠的王朝走向它的滅亡

你一次次以你無辜的死

背負起

一個個必定崩潰的王朝的罪

那王朝共有一個名字叫

男人。

鏡中的女人

次，你穿起了男裝

你喜歡男裝

你喜歡

人們稱你鋻湖女俠

有人說

你是完成的娜拉

你終用你的死回答了這樣一個千古之問

“娜拉走後怎樣？”

但我為什麼還是流下了淚

如果你的完成

終用的還是死，你

和詩經時代

和唐朝時代

又有什麼兩樣？

鏡中的女人

要怎麼纔能從鏡中走出？

2013-0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