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本書的研究思路和框架０ ３ １

章跨文化視域中的“ 中國書寫” ０ ３ ５

節賽珍珠的跨國生活和創作緣起０ ３ ６

一、美國生、 中國人生０ ３ ６

二、賽珍珠的跨文化創作０ ３ ９

第二節中西文化交流史上“ 中國形像” 的變遷０ ４ ３

一、中國形像— — —從“ 輝煌” 滑向“ 暗淡” ０ ４ ３

二、正負兩極間的“ 中國形像” ０ ４ ５

第三節近代西方“ 再發現” 文本中的“ 田園中國” 書寫０ ４ ７

一、迥異的“ 再發現” 文本０ ４ ７

二、復蘇的“ 田園中國” 印像０ ４ ９

第二章中國“ 土地意像” 的多重闡釋０ ５ ３

節“ 史詩” 熔鑄的“ 土地” 情結０ ５ ４

一、華夏“ 土地” 的人文闡釋０ ５ ５

二、史詩描繪中的“ 鄉土認同” ０ ５ ９

第二節賽珍珠小說“ 土地意像” 的巡禮０ ６ １

一、三代人的生死場— — —《 大地三部曲》 中的土地悲歡０ ６ ２

二、靜謐的鄉村生活律動— — —《 母親》 中的土地詩意０ ７ １

三、一方“ 戰鬥的土地” — — —《 龍子》 中的土地呼喚０ ７ ８

四、“ 橋” 與“ 根” 的觀照— — —《 同胞》 中的土地回歸０ ８ １

五、“ 角色” 出演— — —感官聚焦下的生命沃土０ ８ ９

六、“ 地母” 的人間影像０ ９ ５

七、原型的共鳴— — —“ 土地” 的世界投影１ ０ ４

第三章土地文化史— — —中國農村社區的萬像圖１ ０ ９

節“ 土地之夢” 的斷裂和救贖１ １ ２

一、《 大地三部曲》 中家庭觀念的變遷１ １ ３

二、《 母親》 中的家庭危機和情感失落１ １ ４

三、變異與追尋— — —《 龍子》 中的戰時家庭危機１ １ ７

四、《 同胞》 ： 兩個世界的和美之夢１ １ ８

五、“ 家庭” 意像的斷裂和文本遺憾１ ２ １

第二節疑信參半的土地神崇拜１ ２ ５

一、敬神與瀆神— — —《 大地三部曲》 中的人心變遷１ ２ ５

二、質疑與挑戰— — —《 母親》 中的人性沉浮１ ２ ９

第三節埋骨黃土的救贖之夢１ ３ ２

一、夢醒於生離死別之際— — —以《 大地》 為例１ ３ ３

二、沉迷於喪儀“ 遊戲” — — —以《 兒子》 為例１ ３ ５

第四章另類的“ 鄉土文學” ： 一方土地， 兩種情懷１ ３ ７

節中國文學的鄉土引力１ ３ ８

一、中國現代鄉土小說的發生和發展１ ３ ９

二、中國農村題材小說的崛起１ ４ ４

第二節鄉土中國： 不一樣的文本展示１ ４ ７

一、鄉村生態的深淺呈現１ ４ ７

二、農民形像的色調差異１ ５ ３

三、審美意趣的豎笛橫吹１ ６ １

四、城鄉守望的風俗之變１ ６ ７

五、人性悲喜的寫意渲染１ ７ ３

六、創作意向的獨闢蹊徑１ ８ ８

後記２ ５ ３

中國的賽珍珠研究已然成為一門顯學。當然， 這一研究並非於今天， 事實上， 早在２ ０世紀 ３ ０年代， 國內就發表過關於賽珍珠作品的評論， 三四十年代是這一研究的個重要階段， 不僅有報刊上發表的研究成果， 而且有以譯本序跋形式出現的批評文字； 但到了６ ０年代， 由於歷史的原因， 賽珍珠成了“ 美國反動文人” “ 貓頭鷹”“ 美帝國主義文化侵略急先鋒” ， 她的書一時成為禁書， 直到改革開放以後， 國人纔重新客觀評價賽珍珠。１ ９ ９ １年１月， 賽珍珠的“ 中國故鄉” 鎮江發起召開全國首屆“ 賽珍珠文學創作討論會” ， “ 歷史終於消除了誤解” （ 董樂山語） 。此後， 賽珍珠研究得以健康地展開。

      應該說， 中國賽珍珠研究目前正處於一個良好的氛圍之中， 發展勢頭強勁。已成立的賽珍珠研究所就多達四家， 出版的專著已達十餘部， 《 鎮江師專學報（ 社會科學版） 》 １ ９ ９ ６年第 ４期開闢“ 賽珍珠研究” 專欄， ２ ０ ０ １年該專欄移至《 江蘇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 》 ， 並一

直堅持至今， 發表相關文章百餘篇。更可喜的是， 新版《 辭海》 撤銷了關於賽珍珠“ 歪曲中國人民形像” 的定評， 添加了褒揚文字， 認為她“ 同情並支持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 ； 新版《 中國大百科全書》 之“ 外國文學” 卷也對“ 賽珍珠” 條目做了較大的修改， 刪除了版中對賽珍珠帶有政治烙印式的表述文字； 與此同時， 中國學者還把賽珍珠寫進了美國文學史、 中國文學史和中國翻譯文學史……縱觀８ ０餘年的中國賽珍珠研究史， 可以說， 我們的研究總體上正沿著一個更客觀、 更深入的路徑前行。

      然而， 眾所周知， 賽珍珠是一個非常特殊而復雜的美國作家， 她一生寫了８ ５部作品， 包括長篇小說、 傳記、 兒童文學、 政論等， 她也寫了許多短篇小說、 廣播劇和文藝評論； 她在華生活的３ ０多年間， 正如彼德·康等學者所概括的那樣， 中國社會動蕩不安， 封建王朝搖搖欲墜， 西方列強瓜分中國， 義和團運動興起， 辛亥革命爆發， 共和制建立， 袁世凱稱帝， 張勛復闢， 國共合作， 蔣介石１ ９ ２ ７年背叛革命， 日本入侵東三省， 中華民族處於危難之中。身處這樣一個國度， 賽珍珠作為一個生於美國、 長在中國的美國作家， 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思考， 不可能不受到心靈上的衝擊， 而且她一輩子希望溝通中美文化， 增進兩國人民之間的相互了解， 但由於其難以避免的文化優越感， 在她的身上和作品中每每不自覺地表現出種種矛盾性。正因為如此， 我始終認為， 賽珍珠研究是一個跨文化的繫統工程， 對這樣一位復雜的作家， 我們理當以多種方法、 從多個層面來展開研究； 而且， 因為她的多產， 我們在研究的過程中， 還需著眼於整體， 顧及“ 全人” ， 避免以偏概全。

     就我的觀察， 目前國內的賽珍珠研究還存在諸多的不足。首先，我們的研究視野還不夠寬。在１ ９ ９ １年１月的“ 賽珍珠文學創作討論會” 上， 錢佼汝先生曾提出兩個“ 結合” 和兩個“ 分開” 。所謂兩個“ 結合” ， 即指小說和非小說的結合， 文學創作和社會活動的結合。後來這一意見對我們的賽珍珠研究發揮了很大的指導作用。但是，我們已有的研究對像雖然日漸擴大， 但對賽珍珠後期小說創作迄今鮮有涉及， 而仍過於集中在賽珍珠的幾部代表小說上， 盡管我們面對它們時， 運用的方法較此前已有所不同； 我們已然涉及賽珍珠非小說作品（ 特別是她對中國小說的研究和宣傳的作品） ， 不過， 她的非小說作品數量眾多， 內容繁雜， 需要我們細加考量， 而非像現在這樣， 基本上提及的非小說作品也多屬於為我們研究她的小說寫作提供的支撐材料， 對它們本身的研究則還是少之又少。再則， 賽珍珠其他文類的作品， 如詩歌、 舞臺劇本的研究仍幾乎處於空白狀態， 有待我們去填補； 又如對賽譯《 水滸傳》 的研究， 近年國內有多位學者在這一課題上用力甚勤， 拓展了賽珍珠研究的領域， 令人感到欣慰， 但同時， 還存在諸如文本研究欠深入、 對譯本的閱讀與傳播關注不夠等不足。

有關。其中國農村題材作品中“ 土地意像” 的多重展示， 以及寓於其中的中國“ 農民和土地” 主題， 和諧地構成了一個獨具特色的文本世界。面對賽珍珠卷帙浩繁的中國題材作品， 本書無法做全景式把握，僅把研究的焦點集中在賽珍珠幾部主要的中國農村題材作品上， 這包括《 大地三部曲》 《 母親》 《 龍子》 和《 同胞》 。

      本書擬在前輩及當代學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 從賽珍珠“ 文化邊緣人” 視野的“ 土地意像” 入手， 對賽珍珠的主要中國農村題材作品進行“ 土地主題” 的歸納和文本解讀， 從而試圖剖析： 身為“ 文化邊緣人” 的賽珍珠在跨國界的生活、 跨文化的創作中， 心繫中國土地和農民， 以人類的理性指引小說創作， 把她對中國人和中國文化的理解凝聚在“ 人與土地的關繫” 這一中心語境內， 進而再現中華民族在農耕文明時代對土地的深切眷戀。當賽珍珠通過作品思考“ 人與土地”這一古老的文化命題時， 她已經超越了僅僅針對目標讀者群— — —西方讀者這一局限， 進而對不同民族的“ 土地情結” 進行了聯繫性思考。於是， 創作激情催發為創作， 而創作的“ 生態” 展示又讓她的中國農村題材小說具有了世界性的品質， 此時， 身為“ 異鄉人”

“ 文化邊緣人” 的作家便在“ 父國” 的土地上安放了自己的精神家園，亦同時站在人類共性的高度， 升華了自己的文學創作。

      可見， 賽珍珠中國農村題材小說中的“ 土地主題” 呼應了“ 和諧共生” 的人與人、 人與世界、 民族與民族之間的新型關繫， 這與作家在創作中始終遵循的“ 文化和合主義” 價值觀彼此印證。即使在當今全球化的語境中， 這亦有標新立異的前瞻性意義。因此， 從“ 土地情結” 這一主題層面加以考證， 賽氏作品不能不說是一種文學突破或文化突破。

      一、中國土地中國情

      賽珍珠（ １ ８ ９ ２ —１ ９ ７ ３ ） 是一位中國詮釋者， 以“ 向西方介紹中國的本質與存在” ①為使命， 畢生致力於中國與西方世界的文學交流、文化互動， 這是世所公認的。她以獨特的雙語背景、 雙焦透視， 憑借中國農村題材作品中的中國農民形像， 影響了歐美兩代人對中國和中國人的認識， 這也是毋庸置疑的。跨越這些毫無異議的事實， 另一個領域也亟待探索。此即： ２ ０世紀初， 正值美國作家斯坦貝克（ Ｊ ｏ ｈ ｎＳ ｔ ｅ ｉ ｎ ｂ ｅ ｃ ｋ ） 扎根美國大地， 挖掘“ 美國精神” 之時， 賽珍珠卻在自己稱為“ 父國” 的中國土地上， 感受著另一個民族即華夏民族的精神氣

質。一個“ 自謂視中國如祖國” （ 魯迅語） 的外國人傾心於對“ 土地情結” 乃至中國精神的探求， 這究竟生發於她多情纏綿的天性， 還是她深邃的人道主義眷戀？

      １ ９ ３ １年， 賽珍珠的代表作《 大地》 出版。１ ９ ３ ８年， 賽珍珠獲諾貝爾文學獎， 獲獎緣由是“ 她的著名作品為人類的同情鋪路， 這種同情跨越了遠遠分開的種族邊界” ①。在這一名揚世界的農民史詩中， 賽珍珠一貫堅持的平民主義創作立場顯現無遺— — —“ 要想了解中國社

會現實， 不能隻考慮少數受過教育的精英分子， 而應放眼大眾。 ” ②因此， “ 飽經風霜的中國老百姓一直是賽珍珠關注的焦點” ③。當然， 為

賽珍珠贏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絕非上述單一的一本《 大地》 ， 而幾乎涵蓋她在１ ９ ３ ８年之前的整個文學創作— — —這些作品絕大多數以

“ 中國” 為主題， 如《 東風·西風》 《 大地》 《 兒子》 《 母親》 《 分家》 等；即便是關於她父母的傳記作品如《 放逐》 《 戰鬥的天使》等， 也多以中國的社會生活， 尤其是農村生活為背景， 並展現了中國農民的真實生活。

       根據賽珍珠的理解， 《 大地》 在美國廣受好評， “ 並非因為它是‘ 中國的’ ， 而是因為其中有許多的‘ 人’ 。他們真正喜歡的， 乃是其中的與他們自己有些相似而還可以了解的人類； 他們所以喜歡那故事， 乃是因為它與無論什麼地方的故事有些相像” ④。無獨有偶， 賽珍珠傳記作家希拉裡·斯波林（ Ｈ ｉ ｌ ａ ｒ ｙＳ ｐ ｕ ｒ ｌ ｉ ｎ ｇ ） 也說： “ 把中國農民放在跟西方人同等的地位來描述， 這在今天似乎理所當然， 但在當時卻有石破天驚的效果— — —作家次以寫實的手法把中國農村和農民介紹給西方世界， 次形像地告訴對中國一點都不了解或者隻知皮毛的西方， 中國人和西方世界的任何人一樣， 都是人； 即人性‘ 放之四海而皆準’ 。 ” ⑤可以說， 這些“ 無論什麼地方都有些相像” 的故事、 這些迥異於西方成見的中國和中國農民故事， 也就是人與土地的故事， 決定了賽珍珠小說的基本格調。可以說， 在賽氏的中國題材作品中， 唯因作者關注人性、 關注中國人和中國農民的社會存在， 復又觀照美國的重農主義理想， 方纔終體現了賽珍珠的文化和合主義價值觀。

      因平民主義創作而獲此殊榮， 讓作家感慨良多而不能忘情於中國經歷： 她的作品是寫中國人的， 是植根於中國的廣袤農村土地上的， “ 假如我不按自己完全非正式的方式也提到中國人民， 我就不是真正的我了。中國人民的生活多年來也就是我的生活。 ” ①因此， 賽珍珠不再是“ 外人” ， 而是一個深入中國社會和文化的“ 局內人” — — —“ 她曾經生活在中國人當中， 與他們共度所有的興衰變遷， 她經常是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 是一個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外國人的外國人。 ” ② 誠然， 賽珍珠所置身的環境是２ ０世紀初的中國大地， 她熟悉的恰恰是能代表中國的人和事。“ 從基層上講， 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在農業為主的社會中， ‘ 土’ 成為與文化緊密聯繫的東西。 ” ③ １ ９ １ ７年， 和美國農學家布克結婚後， 賽珍珠深入華北農村五年之久， 經常可見她“ 坐在女人堆裡， 從她們的聊天中熟悉她們的生活” ④， 而“ 走訪農家成了我自己尋找生活真實的途徑， 在農民當中，我找到了人類純真的感情” ⑤。中國農村的生活經歷使賽珍珠熟悉中國農村， 因而對於中國的農民階層和生活窘迫的老百姓們， 她總是不吝筆墨地盡情謳歌： “ 他們活得真實， 接近土地， 接近生和死， 接近歡笑和淚水。 ” ⑥“ 中華民族比世界上任何其他民族更典型地、 更富有像征意義地扎根於大地之中。 ” ⑦可以說， 作為中華民族（ 主體是農民） 的心理結構和共同價值取向， 中國農民的戀土意識賦予作家創作靈感， 而作家通過文本創作激發了目標讀者— — —西方人的“ 某種中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