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18年9月15日,是“全國科普日”,也是天文學家南仁東的忌日。一年前的這一天,他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的逝世,在網絡上甚至不及一個三流演員的熱度。但如果你到貴州的天文小鎮走一走,你會發現這裡無人不曉南仁東,有人穿著印有“天眼”字樣的T恤臉上寫滿驕傲,粉刷著“服務大射電,建設新家園”的牆壁映射著感恩與祥和……
那麼,南仁東究竟是誰,“天眼”又是什麼,與貴州又有著怎樣的聯繫呢?
當世界上顆脈衝星被望遠鏡捕捉,當它的脈衝輪廓圖被後朋克樂隊Joy
Division(快樂分裂)用作唱片封面,從此成為長盛不衰的流行符號,被印在衣服上、背包上,被噴在滑板上、牆壁上,被塗在指甲上甚至文在身上時,我們中國人還在看熱鬧,這一看就是半個世紀。
當被評為人類20世紀十大工程之首的世界射電望遠鏡——美國阿雷西博望遠鏡,以三百多米的口徑獨霸世界幾十年時,中國的射電望遠鏡口徑還不足三十米。設備上懸殊的差距,使中國的天文學家往往隻能使用國外用過的觀測數據,要想申請使用他國先進的望遠鏡,時間以小時計量不說,還常常要看人臉色。
1993年,南仁東——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研究員,用一句“別人都有自己的大設備,我們沒有,我挺想試一試”開啟了扭轉這窘迫局面的序幕。從預研究到落成啟用,他帶領團隊歷時二十二年,克服了關鍵技術無先例可循、關鍵材料需自主攻關、核心技術遭遇封鎖等重重困難,在貴州建成了具有中國自主知識產權的五百米超大口徑射電望遠鏡。如果用比較直觀的語言去形容它的“大”,那麼它的接收面積相當於三十個標準足球場;如果把它比喻成一口大鍋,其可盛放的蛋炒飯,可以給世界上的每個人分得兩碗。這座“觀天巨眼”被人們驕傲地喚作中國“天眼”,英文縮寫為FAST(Five-hundred-meter
Aperture Spherical Telescope,五百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寓意追趕、領先、跨越。
因設計上的獨特,浩瀚的太空對中國“天眼”來說將不存在探測方向上的死角,FAST的探測範圍理論上可達宇宙邊緣,可以讓人類以更廣闊的視野望向宇宙深處,其綜合性能超越美國阿雷西博望遠鏡近十倍。它的落成啟用被國際學術刊物《自然》雜志評為當年全球重大科學事件之一,對我國在科學前沿實現重大原創突破、加快創新驅動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清華大學從《周易》中提取“自強不息,厚德載物”作為中國學府的校訓,把一代代莘莘學子培養成國家棟梁。它的學生南仁東,用畢生的心血履踐了這八個字,將之化作中國“天眼”,雄視於人類世界之巔。自此,貴州的這處大窩凼成了全球天文工作者和愛好者“朝聖”的地方,中國的天文事業進入“黃金時代”。
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時說:“我的一小步,是人類的一大步。”他還對月球說:“到了這裡以後,認識到人類的發展在於探索。”
無論是中國的石申還是外國的哥白尼,無論是《天文》《渾天圖》,還是地心說、日心說,古往今來的天文學家,都在通過天體尋求自身的存在。而時代發展到今天,人們是在通過自身的存在,探索已經存在的未知。這未知在哪裡?人類是孤獨的嗎?我們還能聞聽多遠?
中國“天眼”擔負起了全人類的使命,它將先靠近神奇!
國外媒體如此報道:“中國的巨型望遠鏡,是其遠大科學雄心的像征。”“中國終於進入了觀天時代,它將持續領先世界二十年。”
算不算石破天驚?!
可是,當我們終於用自己的設備看見仰慕了半個世紀的脈衝星,當我們觀測到的脈衝星準確到不再需要國際驗證,為我國天文事業鞠躬盡瘁的南仁東,卻如巨石轟然倒塌……
“北築鳥巢迎聖火,南修窩凼落星辰。”
這是他親手寫的對聯,就刻在中國“天眼”的奠基石上。當他寫下這兩句話時,內心是多麼豪邁——赤子之心、英雄夢想盡在其中。他肯定不會想到,當我們今天重讀這對聯的時候,內心是何等哀慟,南仁東又何嘗不是如星辰隕落,讓人痛惜!
這巨石正是天上的星,曾經那麼璀璨。用南仁東弟弟的話說,“上天把他派下來,為人間打開了‘天眼’後,就把他接走了”。他的靈魂化作了“南仁東星”——國際組織把編號79694的小行星命名為“南仁東星”——永遠地回歸了“無垠的廣袤”,以永恆之光,與中國“天眼”一起守望“美麗的宇宙太空”。
而他的一生,也如星辰,從黑暗中走來……
脈衝星,20世紀天文學四大發現之一,是一種自轉速度極快、會周期性發射脈衝信號的星體,其的性質為引力波探測、航天器導航等重大科學及技術應用提供了理想工具,被稱作“宇宙中的燈塔”“宇宙中精確的時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