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 名義

事故 / 3
人質 / 5
狼牙山 / 7
畢節 我在傾聽 / 10
陷阱 / 14
犧牲 / 18
滑坡 / 19
蘑菇雲 / 21
矽肺 / 28
宿命 / 30
海 / 35
真相 / 37
討薪者 / 39
疫苗 眼淚及其他 / 42
死地 / 49
一片葉子的凋零無人作證 / 51
解剖 / 53
今夜 她們沒有月亮 / 58
石頭 / 60
雲 / 61
孩子 這命是借來的 / 63
金孔雀 你不會墜落 / 66
我看見他的手在荒野中晃動 / 68
天堂·寫給鄱陽湖的飛鳥 / 70
霧 或者霾 / 72
底線 / 78
瀘州老窖 / 80
名義 / 81
也是六月 / 82

第二輯 流浪者

我們都睡了 你卻還在路上 / 85
醉酒 / 86
冥想 / 87
鑽石 / 88
渡口 / 89
峽谷 / 90
候鳥 / 91
情人節 / 94
結局 / 95
沙塵暴 / 96
春天 / 97
鼕天 / 99
明天 我們將在哪裡相遇 / 101
但願 / 103
給遠方的行船 / 104
那一刻真的安靜 / 105
流浪者 / 106
月光 / 110
飛翔 / 111
我穿過大半個北京前來醉你 / 113
我在等待北京的場雪 / 114
我想讓時間在這裡停止 / 115
雪 / 116
海水和岩漿 / 117
我愛你啊 這句話說在深夜 / 119

第三輯 行吟者

吳哥 / 123
威尼斯 / 124
蒙馬特·聖心大教堂 / 126
鬥獸場 / 128
佛羅倫薩 / 130
因斯布魯克 / 132
因特拉根 / 134
埃菲爾 / 136
塞納河 / 138
巴比松 / 139
羅滕堡 / 141
布拉格 / 143
多瑙河 / 144
慕尼黑HB啤酒館 / 146
維也納演奏者 / 148
天鵝堡 / 149
亞丁 你的山水如同你的名字 / 151
珊瑚海 / 153
黃金海岸 / 154
瓦卡蒂普湖 / 156
螢火蟲 / 158
日落 / 159


第四輯 近體詩詞

虞美人·京華初雪 / 163
臨江仙·悼M君 / 163
采桑子·悼L君 / 163
沁園春·黃河 / 163
菩薩蠻·紅葉 / 164
於中好·重陽 / 164
鷓鴣天·北固山 / 164
賀新郎·廉頗 / 165
浣溪沙 / 165
采桑子·紅莓 / 165
臨江仙·紅莓酒 / 165
浣溪沙·鵝 / 166
蝶戀花·悼劉書琴阿姨 / 166
金 縷曲·悼艾躍進 / 166
七律·秋飲 / 167
七律·秋飲（二） / 168
行香子·西風 / 168
金縷曲·林則徐 / 168
酹江月·杭州 / 169
水調歌頭·黃果樹 / 169
滿江紅·瀘定橋 / 169
沁園春·訣別 / 170
雨霖鈴·秋菊 / 170
賀新郎·袁熙坤禮贊 / 170
滿庭芳·銀杏 / 171
踏莎行·霧霾 / 171
金縷曲·胡楊 / 171
念奴嬌·雨田 / 172
金縷曲&m / 172
沁園春·詠雄雞 / 173
七律·春吟 / 173
八聲甘州·偶遇 / 173
暗香·雪梅 / 174
疏影·竹 / 174
揚州慢·白洋澱 / 174
念奴嬌·屈原 / 175
金縷曲·師緣 / 175

                                 律師、詩人和行者
——解讀楊松及其《流浪者》的三種方式

              郭力家


我和楊松的交集源於他的詩集《岩石的旗幟》， 2014年，這部詩集由我所供職的時代文藝出版社出版。審讀詩稿的過程，也是我重新認識和了解楊松的過程。也是在審讀書稿的過程中，立體的楊松形像脫穎而出：理智又衝動，詩意又刻板。雖並無深交，但通過文字，我已神交之。
《岩石的旗幟》仍縈繞心間，《流浪者》赫然又出現在我的案頭。若整日與文學和詩意結伴，這也許算不得什麼，可《流浪者》的作者是楊松呢，而楊松，他真正的身份是經營一家律所的法律工作者。
和《岩石的旗幟》一樣，《流浪者》裡延續的是詩人楊松的悲天憫人情懷和一位負責任律師的社會擔當。如在《死地》一詩中，他這樣寫道：
從一隻大雁
被射殺的那一刻
並且讓另一隻大雁
為它死去
死亡的種子
就已經深埋於這塊土地
如同埋進
我們荒野般的肌膚
作者借被射殺的大雁，隱喻了現實中的矛盾衝突。面對剛剛發生的沒有鮮血的殺戮，他並沒有選擇失聲，而是直面現實：
真正的死地
沒有後生
有的是大片的天空
正準備展開翅膀
等待著被射殺的那一刻
是這塊土地正在哀鳴中為我們死去
餘軍樂曾說，楊松“他詩的努力似乎來自一種內心的吶喊，用詩人帶血的沉思呈現這個時代，直面這片沉重的土地，……詩如利劍，直指渴望靈魂自由、信仰自由，他的寫作狀態無疑是令人羨慕的。詩人可以把詩歌當作武器，優雅的對抗某些不公正的事件與現狀。”這正是詩人楊松和律師楊松詩歌的魅力所在。
但在楊松詩歌中，他的詩人和律師身份又常常隱身於幕後，多以一個尋常的“在場者”的身份出現。
2012年11月16日，畢節五名留守兒童被發現在垃圾箱中死去。作為律師，楊松可能從法律的角度對五名留守兒童是否是“流浪兒童”有過司法層面的思考，也曾對畢節事件產生的根源有過深刻的挖掘。但以詩歌的形式來呈現，楊松卻采用了另外一種方式，充沛的感情落於平實卻有力的語言。在詩集《岩石的旗幟》的《隻要你不讓我們再聽到北風的呼嘯》一詩中，楊松這樣寫道：
這兩個裝垃圾的箱子
現在裝著五個孩子
他們睡了
這箱子
成了他們夢中的天堂
五名留守兒童，就這樣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像野草一樣胡亂生長，終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兒”一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作者的憤懣和哀傷可想而知。哀傷的是寶貴生命的殞沒，憤懣的是畢節的貧窮和留守兒童愛的缺失。在詩歌的後，楊松寫道：
隻要你再給我一些柴火
隻要你幫我們把頭上的
這個房頂
推得再嚴一些
隻要你不讓我們再聽到北風的呼嘯
我們就幸福了
他以孩童的口氣，寫出了千千萬萬留守兒童的心聲：溫暖。當然，這種溫暖不僅僅是基本的物質保障，也是孩子們內心深處對愛的渴求。
2015年6月9日晚，又一起悲劇降臨：畢節市七星關區田坎鄉的4名留守兒童在家中集體喝農藥死亡。這次，楊松又以詩歌的形式表達了自己的情感波瀾，他在《畢節 我在傾聽》中這樣寫道：
畢節 憂傷的土地
為什麼又讓我見到你
在這個黑色的日子

為什麼見到你的時候
這山谷中總是回蕩著挽歌
而你的眼睛裡總是陰雨淒迷

為什麼每次聽到你的名字
我全身的每個骨節
都在隱隱作痛

告訴我 怎樣纔能繞開你
繞開鹽的痛楚
和傷口的無言的責問
我想把你從報紙上撕下來
可我撕不開你頭頂上的陰霾
撕不去這個黑色的日子

我撕不去我的恥辱
你用烙鐵留下的記憶
我動不得你這覆蓋大地的堅硬疤痕
“憂傷的土地”“黑色的日子”“烙鐵留下的記憶”“覆蓋大地的堅硬疤痕”，楊松遣詞用語的功夫可謂了得。在這裡，律師楊松和詩人楊松同時隱身，他以一個“在場者”的眼睛審視畢節的土地和人民，以一個畢節親人的控訴直面畢節坍塌的家園和鄉土。畢節事件不僅僅關乎留守兒童，也關乎中國幾千年鄉土中國的當下和走向。試問：當我們置身畢節時，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在《流浪者》中，“事件”作為楊松詩歌的“眼睛”比比皆是，“矽肺”“強拆”“討薪”“疫苗”“雷洋”等等，每一個詞語都在當年卷起過一陣龍卷風。風沙過後，滿目瘡痍，心生悲痛。
一直以來，知識分子常因軟弱無力而被詬病，常因誇誇其談而被輕看。還好，楊松完美地規避了這一知識分子的軟肋。他是詩人，又是律師，拿起筆的時候，他激揚文字，放下筆的時候，他又開始維護公平正義。很羨慕這樣的他，活得自信而有擔當。
和《岩石的旗幟》相比，《流浪者》讓我看到了一絲光亮：病痛纏身的楊松找到了對抗時間和疾病的另一種方式：遠行。吳哥窟、威尼斯、蒙馬特、佛羅倫薩、布拉格、慕尼黑、維也納等，2015年至2017年，他用腳步丈量了世界各地，但他的丈量不是走過路過，而是用心感受和體悟。在這個層面上，他又是一個行者。
他對吳哥窟深情款款：
吳哥窟 我
幾千裡之外來尋找你
我知道你永遠的微笑會驅散死亡
他對威尼斯小心呵護：
而這個迷霧蒙蒙的早晨
你一直在我的掌心
沉默不語
迷霧消散的時候
我看到了東方
看到了我自己的寶石
威尼斯
我又小心翼翼地
把你放回水中
他面對因斯布魯克如面對智者：
隻有因河裡的藍眼睛
和我們說話
隻有風抹去了我們的腳印
因斯布魯克
今夜你是個白頭老人
你八百年的白發飄滿了夜空
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要在路上。行者楊松做到了。
律師、詩人、行者，這是我解讀楊松及其《流浪者》的方式所在。

另外，在沉澱了三年之後，對比《流浪者》和《岩石的旗幟》可以看出，楊松詩詞發生了一些明顯的變化。在格調上，楊松詩詞褪去了之前的溫情脈脈，更加清醒理智，充滿了詩歌針砭時弊的力度。在語言風格上，楊松對詞語的感知更加敏感準確。閱讀他的詩詞，你會沉浸於楊松描述的一個個事件中無法自撥，真正理解“感同身受”這個詞語的內涵。當畢節事件的傷痛劃過楊松的心靈，我們的心中也被深深地烙下了痕跡。當討薪者伸出手來“滿手的糨子”“滿臂的青筋和傷痕”，你會覺得這一切都在眼前晃動，也有可能我們就是那個討薪者。
楊松詩詞中讓我“驚艷”的是對苦難的書寫。一個民族的面孔多種，苦難是令人刻骨銘心的。楊松用自己的筆觸書寫了當下的苦難，但楊松對苦難的書寫不是簡單的揭露和鞭撻，而是要使這苦難在我們心中發芽生根，然後又在磨難中開出希望之花，黑暗中照亮著每個人前行的路。正如他在《流浪者》一詩中所寫的：
他們是旅行者
行走在天地和山水之間
遊歷於光明與黑暗兩地

是這塊蜷縮的土地上
苦難的修行者
行乞在每一片屋檐下

每一個靈魂裡
當他們從夜晚走出
來到每一朵玫瑰的黎明

打開你的門
捧出你的霞光
讓他們走進自己的家園
在這群親歷者中，我們看到了楊松本人的身影，他“行走在天地和山水之間 遊歷於光明與黑暗兩地”，他“從夜晚走出 來到每一朵玫瑰的黎明”。在這裡，我不僅看到了楊松對苦難理解的升華，更感受到了楊松個人思想的蛻變。真誠地祝願這位“流浪者”早日“走進自己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