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第       一       輯                      情       感

初的情緣/ 0 0 3

共 飲 / 0 0 6

吻 跡 / 0 0 9

疊雪印/ 0 1 9

咀嚼愛情/ 0 2 1

燃燒的向日葵/ 0 2 4

無言的愛情/ 0 2 7

扁平疣/ 0 4 4

哦， 女孩/ 0 4 8

哦， 又一個女孩/ 0 5 6

第       二       輯                      隨       想

追尋兒歌的影子/ 0 7 1

人生非浮漚/ 0 7 4

辨證四種/ 0 7 9

遊思無軌/ 0 8 3

生活隨想/ 0 8 7

燈下小悟/ 0 9 1

靜思雜咀/ 0 9 4

感念快樂/ 0 9 9

當境與離境/ 1 0 3

說小人/ 1 0 7

說責任/ 1 1 2

寧靜效應/ 1 1 6

幾種欲望/ 1 1 9

幽默種種/ 1 2 2

情愛的視角/ 1 2 6

女性妄談/ 1 3 0

關於家園/ 1 3 6

獨處四昧/ 1 4 1

不迷本性/ 1 4 4

自己的風景/ 1 4 7

一句風流/ 1 4 9

豬與佛性/ 1 5 3

上帝即人/ 1 5 7

夢之夢/ 1 6 1

風吹在風上/ 1 7 3

寂寞之上沒有更上的寂寞/ 1 8 2

驚悚之玉/ 1 8 6

表演的光榮/ 1 9 2

本性的力量/ 2 0 2

善待“過程” / 2 0 6

第       三       輯                      書       札

風聲在耳/ 2 1 5

天真、 善良與貞潔/ 2 1 9

文心與人心/ 2 2 3

生命的泉流兀自湧動/ 2 2 6

大在小處/ 2 3 1

美味之鼠/ 2 3 6

地 母 / 2 4 0

閱讀而行遠/ 2 4 4

精致的寫家/ 2 4 9

向卓異的書評傳統致敬/ 2 5 4

靈魂在場的證明/ 2 6 1

“有我” 與同境/ 2 6 7

文學的陪伴/ 2 7 2

細 香 / 2 7 7

驗 證 / 2 8 2

雄踞之處， 未必是巔/ 2 8 6

思在別處/ 2 9 2

作家之所以偉大/ 2 9 7

互文的閱讀/ 3 0 2

泰戈爾的真誠/ 3 1 2

低調與原則/ 3 1 6

雙重人格的寫真/ 3 1 9

被輕慢了的經典/ 3 2 4

尊重文學的自然品性/ 3 3 0

遵從自己的法則/ 3 3 7

愛的氣候/ 3 4 2

自 序

蒼涼的書寫者

凸 凹

一個愛好書寫的人， 字詞對他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字詞具有獨立的Th命。 書寫者往往是被字詞拖曳著的一條長長斜斜的餘影。

譬如， 分行文字不一定是詩， 但分行文字的語勢， 卻可以誘發詩意， 讓書寫者不由自主地去選擇意像、 去營造境界。 一個寫作者一旦進入語境， 就再也不能為所欲為。 所以， 對於寫作者來說， 文字氣像， 既是他主觀所為， 又是超越於主觀的客觀存在。 雖然是書寫者創造了作品， 但作品一經完成， 就像嬰兒出了娘胎一樣， 它便有了屬於自己的Th命。  作品有它自己神秘而廣泛“Th發”  的命運。  所以，  對那些有太強的字詞歸屬感， 因而一味地標榜自己文字風格的人， 我們更多的時候不是給予同情， 而是感到他好笑。

但這並不是說，  字詞對寫作者隻存在一種“背叛”  關繫——卓越的字詞， 是對書寫者先天纔智和後天修養的雙重回報： 字詞之於先天纔智， 是率性醉人的嘆息； 之於後天修養， 是意味深長的沉吟。 二者有本質上的區

別——嘆息，  是本能，  是抒情；  而沉吟，  則是理性，  是思想。  也就是說， 書寫者的光榮與夢想， 是建立在二者關繫的融合與消長上的。

同時， 也應該承認， 字詞也是有胎跡的。

一個出Th在平原的人， 見到巍峨的群山， 會有一種陰森森、 毛骨悚然的感覺。 在這方面， 歌德曾說過： “從根本上說， 人隻能適應他出Th 的環境。 於是， 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偉大的報負而漂泊異鄉， 那麼他獃在自己的家裡纔是一件幸福的事。” 寫作者的書寫也是這樣， 文字也有著自己的來路——Th活的環境決定著，  至少是影響著書寫者的文字風格——我是嚼著青杏長大的，  所以，  即便是狀寫幸福的字詞，  也帶有酸澀味道。  錢鍾書是書齋中人，  即便是寫放達的小說，  也多是“字話”，有不容分說的閑逸與從容。 至於歌德， 由於他長期擔任魏瑪歌劇院的院長， 繾綣溫柔的詩句之中， 也常常有裝腔作勢的文字。

但是， 字詞獨立於書寫者的存在， 並不意味著字詞就具有了主宰的地位。

奇怪的是， 一部字詞平凡的著作， 反而有非凡的思想品質。 比如巴金的 《隨想錄》， 比如埃林·彼林的鄉土小說。

對此， 博爾赫斯在他的 《讀者對論理的迷信》 一文中， 有經典的論述：

具有不朽稟賦的作品， 經得起印刷錯誤的考驗， 經得起拙劣譯本的考驗， 也經得起漫不經心的閱讀的考驗， 它不會因此而失去其實質精神。

所謂“實質精神”，  可以詮釋為事物Th成的內在規律、  時代的發展趨勢 （時代精神）、 人性存在的本質特征， 即反映對像的內在品質。 也就是“客體” 自身的情感含量、 文化含量和思想含量。

客觀事物內在品質的挖掘與揭示， 當然需要借助於字詞， 但它決不依附於字詞， 它“已經” 存在於字詞之外。 拙劣的字詞， 並不構成對“意義” 的終傷害。

顧城的 《山溪》  在字詞層面上不過是一首小詩——

碧色的山溪投入大江，

綠盈盈的泉絲， 在濁流中飄蕩， 是應該嘆息它

喪失了純潔的本色？ 還是應該祝賀它

逃脫了徘徊和枯亡？

稍作吟讀， 你便會感到， 它其實是一個大作品， 因為在清淺的字詞背後， 有一個宏大的題旨： 純潔的山溪隻有融入渾莽的江河， 纔能獲得奔騰不息的無限Th機——“純潔”  的喪失，  正是一種悲壯的新Th。

於是， 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字詞的制勝點， 在於情感的深度和思想

的標高。

所以，  屬於書寫者的自由是有限的——字詞的獨立存在，  迫使其不得不拼命地去捕捉字詞的“餘影”；  而事物本質超然於字詞之上的獨立存在，  又使他不得不犧牲字詞的所謂“純潔”，  而進行“意義”  上的苦苦追索。  前者是為了汲取“Th發”  的張力，  後者則是為了獲取Th存的理由。 所以， 合格的書寫者， 不僅是自覺的文體家， 更是偉大的思想者。

平凡人Th， 已是滿目蒼涼； 書寫者的特別追索， 更皴厚了他蒼涼的成色。 時間深處， 書寫者往往是一些面色憂郁的人。 正是這層憂郁，  加重了他的Th命重量。

2003 年 11 月 26 日隨記， 2021 年 1 月 18 日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