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鼕，廣西大學生詩人甘谷列在餘秋雨先生的散文《道士塔》中讀到了所引一首詩的片斷並為之震撼。然而，由於引者沒有提供相關的信息，他既不知原詩的標題，也不知它出於何人之手，自然也就無從得觀這首詩的全貌了。揮之不去的感動和沒頭沒腦的納悶相互交織，甘谷列不得不懷揣這糾結的謎團留心尋找，找這首詩，也找這個詩人。整整九年過去了，直到2002年秋，其時已在一所山區中學任教的他纔經由一次無意的發現勘破謎底，得償心願。

夜光裡的夢

你在一條河裡死命掙扎著。那流水是紅紅的，像一攤熟透的稀爛的番茄又被打翻了。水很燙，烤得你都快糊了。你想跳出去，但是一動也不能動，水很黏，像是稠的漿糊，你的鼻子、耳朵、眼睛，都已被粘住。


這會兒你感到，你是一條可憐的木魚。你想逆著水流朝上遊去，奇怪的是不管哪個方向都是順著水流，你無法選擇方向，你被河水緊緊裹著席卷而下。


有一隻破舊的大鐵盒，好像是啟開的罐頭，大張著嘴在水裡滾動。你發現這家伙一直跟著你，或者說是你跟著它，反正你們是同行者。接著你發現那大鐵盒裡有三個奇怪的東西，你不知該叫它們什麼。


鐵盒子的頭頂上是翻開的嘴，這三個家伙就隨著那鐵嘴的閉合胡亂說著什麼，大概是講故事。但你聽不懂，你不知是否也該變成它們一類。為了聽懂它們的語言。


它們遊動的姿勢出奇的好看。你從來羨慕各種優美的姿勢。你很想學它們的樣子，而你就是學不會。你突然發現，你根本就不會遊。你好像馬上要被淹死了。你好像已經被淹死了。想到自己死去了你很悲哀。不過，你現在隻在想死了以後該想些什麼。


一股嫩草的香味，是綠顏色的，把你的心尖搔得好癢癢。你感到很餓，你知道該喫草了。這會兒你纔想起，你是一匹馬。不過你想不起來一件事，究竟你是剛變成了馬呢?還是很久以前你就是馬。後來又變成了別的什麼，而現在又恢復了原形?你覺得那嫩草就在嘴邊了。可怎麼也喫不著。你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