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録
前言一
正編
四書典故覈一
春秋公羊禮疏二〇三
春秋公羊禮説四七九
春秋公羊問答五二五
春秋繁露注五九七
禮説九八五
禮論略鈔一〇九七
儀禮禮服通釋一一六九
群書答問一二四五
説文考正一三二七
附編
蜚英閣經解一三四五
蜚雲閣經説一四二七
四書集説一五一五
金石録一五八三
蜚英閣史論一六三三
蜚雲閣文集一六四九
附録
一、 凌曙年表一六八五
二、 生平傳記一七〇四
三、 題跋提要一七一〇
四、 函札題贈一七二二
五、 校勘引書版本舉要一七四一
後記一七五二

前言
萬仕國
一
凌曙（一七七五—一八二九），字曉樓，一字子昇，江蘇江都人，清代經學家。先世居泰州。曾祖凌襄，康熙乙卯科武舉人，官古瑯所千總。祖父國鸞，國子生，工詩文。屢試不第，授生徒於揚州，遂家焉。父士（一七二三—一八〇六），字禹臣，兄弟八人。幼孤貧，以力養母。以幼年失學，遂教凌曙讀書。
凌曙生於如此貧困之家，幼就塾，讀書五載。年十歲，即至香作店做傭保，改習賈。得暇，輒默誦已讀之書，不能通解。鄰有富人爲子弟延師者，乘夜隱軒外聽講。數月，師始覺而斥之。憤甚，乃購求已句點之舊籍，讀之達旦，日中仍傭作如故。然居市十年，不能經營以贍其家。乃復理儒業。年二十，集童子爲塾師，制舉文雖無尺度，而童子從遊者，書必熟，字必正楷，因而信從漸衆，脩脯入稍多，益市書。嘉慶九年（一八〇四），識包世臣於揚州，‘過從請益，極承勸誘’。問所當治業，包世臣謂:‘治經必守家法。專治一家，以立其基，即諸家可漸通。’於是授以張惠言所輯《四書》漢説數十事，及包世臣、李兆洛（一七六九—一八四一，字申耆）等增綴之稿，以爲治經之式。從包世臣言，遂精意於鄭氏《禮》。嘉慶十一年（一八〇六）春，隨包世臣至陽湖李兆洛家，登門求教。承其指授，筆記其略。歸而紬繹，漸能錯綜，推廣其意。是年秋，洪梧爲揚州梅花書院山長，凌曙又從之問業。明年春，李兆洛赴京，途經揚州，凌曙以所著《四書典故覈》就正。嘉慶十三年，洪梧、貴徵爲之序而刊行。
凌曙既得爲學門徑，嗣聞劉逢祿論《公羊》何氏學而好之，遂師事之，專攻《公羊》。又從莊存與遊，學乃大進。得洪梧指點，乃粹力於董仲舒《春秋繁露》，以武英殿翻計臺本爲底本，兼取張皋聞、盧文弨校本，重加校勘。又取《公羊》家言，采列代之舊聞，集先儒之成説，爲之作注，成書十七卷，刻行於任兩廣總督，聘其課子，助輯經籍，兼事著述，先後撰成《春秋公羊禮疏》《公羊問答》等，與江藩、許珩刪訂王豫輯《江蘇詩徵《江蘇詩徵序》。又見張鑑等編《雷塘庵主弟子記》卷五，鄭曉霞、吳平點校《揚州學派年譜合刊》（下），廣陵書社，二〇〇八年，頁四六一—四六二。。嘉慶二十五年鼕，凌曙自廣州返裡，家居授徒，丹徒陳立等從之學年（一八二一），彙刻所著爲《蜚雲閣凌氏叢書》，計收《四書典故覈》《公羊禮疏》《公羊禮説》《公羊問答》《春秋繁露注》《禮論》，其甥劉文淇爲之序劉文淇《凌氏叢書序》，《青谿舊屋文集》卷五。然《蜚雲閣凌氏叢書》此篇題作‘公羊問答序’，置諸《春秋公羊問答》卷首。。道光間，凌曙又著《儀禮禮服通釋》《禮説》《禮論略鈔》等，又倡修揚州董子祠，專祠董仲舒。道光九年，凌曙卒於揚州，年五十五。
凌曙生當揚州學派崛起之時，雖受常州學派影響，致力《公羊》之學，然以經説經，不雜讖緯;引《禮》入《公羊》，不求微言大義;疏通全經，以經、傳、注相互推闡;注重經例研究，頗能以例解經;堅持實事求是，不迷信名家成説。這些治學特點，對揚州學派兼收並蓄、融會貫通學風的形成，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包世臣謂‘凡君所著書，三十八卷，五十餘萬言，皆有顯證，遠雷同附會之陋，足爲來學先路’，誠非虛譽。而他貧而力學的行動，成爲揚州許多貧困學子刻苦自勵的榜樣。其弟子承其衣鉢，劉文淇致力於《春秋左氏傳》，陳立致力於《春秋公羊傳》，都卓有成就。
時至今日，除梁啓超《清代學術概論》盛贊凌曙《春秋繁露注》外，其學術成就大都被忽視，即有所論，亦是貶多褒少，與其學術貢獻殊不相稱。
二
凌曙傳世著作，所知凡十七種。今考其書，分述如次。
（一） 《四書典故覈》八卷
是書爲凌曙部著作。嘉慶九年，凌曙初識包世臣於揚州，詢以治學門徑。鑒於凌曙熟於《禮》，包世臣遂勸其攻鄭氏，謂:‘吾人爲學自治經始，治經自《三禮》始。《三禮》書甚完具，二鄭、孔、賈發明其義甚明且密。推人情之所安，以求當於古先聖王制作之源，則莫不有合焉者。然其文深出，其説散見，非細心瀋慮，則莫能總其條理，要其指歸。制義一事，於學甚微末，然能使人束其心，靜其氣，鋭其思，審其識。故欲治《三禮》者，當先精制義之法。制義依《四子書》以立言，而四子之説有涉於制度、文物者，非詳考而慎擇之，則不能以措詞。’乃出張惠言所輯《四書》漢説數十事，及包世臣、李兆洛等增綴之稿，以爲治經之式。凌曙遂就張惠言、包世臣、李兆洛等稿，稽典禮，考故訓，補其不備，推而廣之，成稿八卷。嘉慶十二年春，李兆洛過揚州，凌曙遂以書稿呈請刪正。夏，録出清本，又就質於洪梧（字桐生）、貴徵（字仲符），得蒙嘉許，並爲之作序。嘉慶十三年二月，凌曙作《四書典故覈自序》，刊刻行世。此書八卷，計一百八十條。其中卷一至卷二論《大學》（八條）、《中庸》（三十四條），卷三至卷六論《論語》（一百一十條），卷七至卷八論《孟子》（二十八條）。今以嘉慶十三年《蜚雲閣叢書》本爲底本點校。
（二） 《春秋公羊禮疏》十一卷
劉文淇《句溪雜箸序》雲:‘近人如曲阜孔氏、武進劉氏，謹守何氏之説，詳義例而略典禮訓詁;歙金氏、程氏習鄭氏《禮》，顧其所箸書，往往自立新義，顯違鄭説。先舅氏惄然憂之，慨然發憤。其於《公羊》也，思別爲義疏，章比句櫛，以補徐氏所未逮;其於《禮》也，思舉後儒之背鄭氏者一一駁正之。惜晚年病風，精力不逮，僅成《公羊禮疏》十一卷、《禮論》百餘篇。’凌曙是書依《公羊》何氏注分卷（以閔公附莊公），堅守鄭氏《禮》説，博采《白虎通》《五經異義》《五經駁異》《通典》等書，疏通證明《春秋公羊傳》，序而不斷，不雜讖緯，不宣究微言大義，開實事求是、以禮説經風氣，其於禮制論説精覈，可補舊疏闕漏，實爲凌曙代表性著作。是書有嘉慶二十四年《蜚雲閣叢書》本（簡稱‘蜚雲閣本’），首有凌曙嘉慶二十四年閏四月《春秋公羊禮疏序》、同年秋八月《序》及《凡例》。每卷首行上署‘春秋公羊禮疏卷某’，下署‘江都凌曙學’，卷末行上署‘春秋公羊禮疏卷某終’，下署‘某某校’。其中受業儀徵阮福校者爲卷一、卷六、卷九、卷十一，受業儀徵阮祜校者爲卷二、卷三、卷五、卷七、卷八、卷十，卷四無校者姓名。又收入南菁書院《皇清經解續編》卷八百五十二至八百六十二（簡稱‘續經解本’），無凌曙序，其文字有所校正，卷末有‘仁和葉維幹、上海範本禮校’。又有光緒九年（一八八三）歸安姚氏《咫進齋叢書》據凌氏蜚雲閣本重刻本（簡稱‘咫進齋本’），內容與蜚雲閣本相同，而卷首凌曙兩序次序與蜚雲閣本互易，卷末有‘歸校刊’。今以《續修四庫全書》二九冊影印北京大學藏蜚雲閣爲底本，以續經解本、咫進齋本參校。
（三） 《春秋公羊禮説》一卷
是書凡三十條，以鄭氏《禮》説爲據，駁諸家異説。其書成於《春秋公羊禮疏》之後，論題雖多見於《禮疏》，然以駁論出之，更爲精審。是書有嘉慶二十四年《蜚雲閣叢書》本（簡稱‘蜚雲閣本’），封面有‘嘉慶己卯夏刊’及‘蜚雲閣藏，受笙題’，首有嘉慶己卯夏五月端陽日凌曙自序，後有目録。又刻入學海堂《皇清經解》卷一千三百五十五（簡稱‘清經解本’），書名作‘公羊禮説’，無凌氏自序，內容則同。今以蜚雲閣本爲底本，以清經解本對校。
（四） 《春秋公羊問答》二卷
此乃凌氏論述《春秋公羊傳》中不涉於禮者，自爲問答，凡論一百一十五事，其中卷上四十九事，卷下六十六事，一本漢儒之説，不爲《三傳》調停之論。此書年《蜚雲閣叢書》（簡稱‘蜚雲閣本’），封面題‘道光辛巳夏刊’，首年二月受業甥儀徵劉文淇序（《續修四庫全書》影印本下有嘉慶己卯秋八月既望凌曙自序，考諸家藏本，多無此序，當爲誤裝）及目録，分上、下卷，半頁十一行，行二十二字。卷下末行有雙行注字‘維揚磚街青蓮巷柏華昇董刊’。又收入南菁書院《皇清經解續編》卷八百六十三至八百六十四（簡稱‘續經解本’），無序言及目録，分一、二兩卷。又有歸安姚氏《咫進齋叢書》本（簡稱‘咫進齋本’），有劉文淇序，無凌曙自序，有目録，半頁十三行，行二十二字。卷末行上題‘公羊問答卷上終’，下題‘歸校刊’。今以蜚雲閣本爲底本，以續經解本、咫進齋本參校。
（五） 《春秋繁露注》十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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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典故覈卷一〔一〕
大學
邦畿千裡
鄭氏《王制》注曰:‘縣內，夏時天子所居州界名也。殷曰畿，周亦曰畿。’疏雲:‘殷、周稱畿，唐、虞稱服，無雲縣者，故鄭雲“夏時天子所居州界名”。’又雲:‘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要服之內，地方七千裡。七七四十九，得方千裡者四十九。其一以爲圻〔二〕內，餘四十八，八州分之，而各得方千裡者六。其制:特置牧，以諸侯賢者爲之師，每師領百國。州十有二師，則每州千二百國也。計一州，方百裡之國二百，七十裡之國四百，五十之國八百，凡一千四百國。以二百國爲名山大川不封之地，餘一千二百國，八州凡九千六百國，其餘四百國在圻內。夏末既衰，夷狄內侵，諸侯相並，土地減，國數少。殷湯承之，更制中國方三千裡，《王制》:‘四海之內，斷長補短，方三千裡。’亦分爲九州，建千〔三〕七百七十三國焉。畿內千裡，凡封九十三國。百裡之國〔四〕九者，三公之田三，爲有致仕者副之，爲六;其餘三，待封王之子弟。七十裡之國〔五〕二十一者，卿之田六，亦爲有致仕者副之，爲十二;又三，爲三孤之田;其餘六，亦待封王之子弟。五十裡之國〔六〕六十三者，大夫之田二十七，亦爲有致仕者副之，爲五十四;其餘九，亦待封王之子弟。三孤之田不副者，以其無職，佐公論道耳。雖有致仕，猶可即而謀焉。周武王初定天下，更立五等之爵，增以子、男，猶因殷之地，以九州之界尚狹也。周公攝政，致太平，斥大九州之界。惟天子畿內不增，以祿群臣，不主爲治民也。’畿內亦九十三國。《小司徒》注雲:‘其制三等。疏雲:‘謂家邑、小都、大都。’百裡之國凡四都，疏:‘謂大都。’五十裡之國凡四縣，疏:‘謂小都。’二十五裡之國凡四甸。’疏:‘謂家邑。’又，《王制》注雲:‘方千裡者，像日月之大，亦取晷同也。’疏:&lsqu命包》雲:“日〔七〕圓，望之廣尺，以應千裡。”《考靈耀》雲:“地與星辰四遊升降於三萬裡之中。夏至之影尺有五寸，是半三萬裡，得萬五千裡。”故鄭注《司徒》雲:“凡日影於地，千裡而差一寸。”是千裡同一寸也。’
綿蠻
毛傳:‘綿蠻，小鳥貌。’《文選·景福殿賦》注引薛君雲:‘綿蠻，文貌。’案，《詩》詠黃鳥，當狀其色，薛義是也。
菉竹
‘菉竹’，毛傳作‘緑竹’，《韓詩》及漢石經作‘緑’。《爾雅》‘菉，王芻;竹，萹蓄’，毛傳作‘緑，王芻;竹，萹竹’，《釋文》引《韓詩》作‘，萹築’。《説文》:‘，水萹築也。’則‘菉竹’本當作‘’，非竹箭之‘竹’，明甚。正義又雲:‘陸璣〔八〕《草木疏》雲:“緑竹，一草名，其莖葉似竹，青緑色，高數尺。今淇隩旁生此，人謂此爲緑竹。”此亦非也。《詩》有“終朝采緑”，則緑與竹別草。’按，《漢·志下》:‘淇園之竹以爲犍。’又，《後漢·寇恂傳》:‘伐淇園之竹，爲矢百餘萬。’班彪《志》:‘淇園，衛地，殷紂竹箭園也。’此皆朱子據以改毛傳者。然酈善長《水經注》雲:‘今通望淇川，都無此竹〔九〕。惟王芻、萹草，不異毛興。’則酈氏亦欲駁毛傳之説，而以目驗知其不可也。‘籊籊竹竿，以釣於淇。’淇上固多竹箭，以釋《淇隩》之詩則不可。
切磋琢磨
《爾雅》:‘骨謂之切，像謂之磋，玉謂之琢，石謂之磨。’何楷《詩經世本古義》曰:‘《爾雅》注〔一〇〕以鵠、觷、剒、剫、雕爲治樸之名，鏤、刻、切、磋、琢、磨爲治器之名，則切磋琢磨，皆物已成而復治之也。朱子謂，既切復磋，既琢復磨，似無據。武公之學脩，如楚倚相所雲“在輿有旅賁之規，位寧有官師之典，倚幾有誦訓之諫，居處有暬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師工之誦”，皆切磋琢磨之實。此就成德後敘述，故以四如列〔一一〕，狀其有匪之像如此耳。’
又，鄭司農注《天官·太宰》雲‘珠曰切’，則切不專言骨。《詩》‘白圭之玷，尚可磨也’，則玉亦可曰‘磨’。
聽訟
《小司寇》:‘以五聲聽獄訟，求民情:一曰辭聽，二曰色聽，三曰氣聽，四曰耳聽，五曰目聽。’晉張褧〔一二〕《上注律表》曰:‘夫刑者，司理之官;理者，求情之機;情者，心神之使。心感，則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暢於四肢〔一三〕，發於事業。是故奸人心愧而面赤，內怖而色奪。論罪者，務本其心，審其情，精其事，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然後乃可以正刑。仰手似乞，俯手似奪，捧手似謝，擬手似訴，拱臂似自首，攘臂似格鬥。矜莊似威，怡悅似福。喜怒憂懼〔一四〕，貌在聲色;奸貞〔一五〕猛弱，候在視息。出口有言當爲告，下手有禁當爲賊;喜子殺怒子當爲戲，怒子殺喜子當爲賊。自非至精，不能極其理也。’
絜矩
《周髀算經》商高曰:‘數之法，出於方圓〔一六〕。圓出於方，方出於矩，矩出於九九八十一。故折矩，以爲勾廣三，股修四，徑隅五。既方其〔一七〕外，半其一矩，環而共盤，得成三、四、五。兩矩共長二十有五，是謂積矩。禹之所以治天下者，此數之所由生也。用矩之道，平矩以正繩，偃矩以望高，覆矩以測深，臥矩以知遠，環矩以爲圓，合矩以爲方。方屬地，圓屬天。知地者智，知天者聖。智出於勾，勾出於矩。夫矩之於數，其裁制萬物，惟所爲耳。’《大學》‘絜矩’，義當取此。鄭氏雲:‘矩，法也。’《章句》曰:‘矩，所以爲方之器。’俱未盡。
畜乘馬
凡仕者，一命而受爵，再命而受衣服，三命而受車馬。賜車馬，而身所以尊者備矣。《曲禮》鄭注。上士三命，得賜車馬，副車隨命;中士乘棧車，無副車。‘以車數對’孔疏。《尚書大傳》雲:‘古之帝王必有命。民於其君得命，然後得飾車駢馬。庶人木車單馬。’
伐冰之家
《左氏傳》:‘大夫命婦喪，浴用冰。’《喪大記》:‘君設大盤，造冰焉;大夫設夷盤，造冰焉;士並瓦盤，無冰。’士若恩賜，亦有之，但非其常。《士喪禮》曰:‘賜冰，則夷盤可也〔一八〕。’
‘食肉之祿，冰皆與焉。’杜注:‘食肉之祿，謂在朝廷治其職事，就官食者。’疏雲:‘士亦食肉，但彼是在家之禮，非公朝常食也。明惟在官之食有冰耳。’
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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