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喫透人生，慢慢來

編輯推薦

法國、塞內加爾、柬埔寨、葡萄牙、摩洛哥、瑞士、越南、扎伊爾……
10個溫暖感人的異國故事，帶出10種不同口味的食物，有的很開胃，有的需要一點時間消化；有的略帶辛辣，有的平淡如水，需要靜下心來慢慢品嘗。

內容簡介

收入作者在不同國家和地區生活時所看到、聽到、體驗到的十個人生故事，每個故事中都有不同滋味的食物出鏡，按前菜、主菜、甜點的上菜順序對十個故事進行排列，它們有的很開胃，有的需要一點時間消化，有的略帶辛辣，有的平淡如水，需要靜下心來品嘗。人生百味，不同味道的食物，寓意不同滋味的人生。邊品嘗美食，邊聽講故事，一不小心，也透露出了作者和讀者自己的心跡。

作者簡介

馮淑華，愛文字，愛烹飪。臺灣銘傳商專大眾傳播繫畢業後，曾在電視圈和唱片界工作將近十年。後去柬埔寨當了三年義工，認識了法國籍的現在的先生。十幾年下來，跟隨在欠發達地區作為農業工程師替人們找水源的先生走過、看過、住過東南亞的柬埔寨、北非的摩洛哥和突尼斯、中非的喀麥隆和南美的玻利維亞五個國家。每搬到新的國家、新的城市，除了用腳、用地圖辨認方向外，還得說英語、法語、阿拉伯語、西班牙語，去認識新朋友、新文化、新的社會。目前定居幾內亞。

前言：很久很久以前……

前菜
面包老爹
故事裡的菜單：失而復得的面包
傷心的紅蘿卜
故事裡的菜單：變色的紅蘿卜沙拉

主菜
中國醫生
故事裡的菜單：友善雞肉大餐
小女傭
故事裡的菜單：塔吉盤裡的青春
愚弄人的法國美食前言：很久很久以前……

前菜
面包老爹
故事裡的菜單：失而復得的面包
傷心的紅蘿卜
故事裡的菜單：變色的紅蘿卜沙拉

主菜
中國醫生
故事裡的菜單：友善雞肉大餐
小女傭
故事裡的菜單：塔吉盤裡的青春
愚弄人的法國美食
故事裡的菜單：桑聶太太的白酒鮮奶油魚
十二月的大西洋
故事裡的菜單：浴火重生的烤雞

甜點
橙子生涯
故事裡的菜單：皮耶太太的家傳甜品
逆轉人生
故事裡的菜單：外婆的魔法蛋糕
巧克力童年
故事裡的菜單：智慧的巧克力蛋糕
蘋果的滋味
故事裡的菜單：跨年夜的蘋果泥

後記：喫完離桌？且慢！

前言

好喫的是人
瀋宏非

這個題目，借自我的朋友陳曉卿。去年，他寫了一本關於喫的書，原本就打算叫這個名字，但是審查的時候，書活了下來，書名被槍斃了。這次為《喫透人生，慢慢來》作序，正好借來一用。
用“好喫的是人”為題來給《喫透人生，慢慢來》作序，就像用西紅柿炒雞蛋，用煙草配咖啡，用胡蘿卜燉羊肉，實在是世界上再貼切不過的事了。我相信，這件事不僅作者本人，就連被借用的陳曉卿，也會打心底裡相信，盡管他還沒有讀過這本讓人口水四溢並且讓人口水共淚水齊飛的書。好喫的是人
瀋宏非

這個題目，借自我的朋友陳曉卿。去年，他寫了一本關於喫的書，原本就打算叫這個名字，但是審查的時候，書活了下來，書名被槍斃了。這次為《喫透人生，慢慢來》作序，正好借來一用。
用“好喫的是人”為題來給《喫透人生，慢慢來》作序，就像用西紅柿炒雞蛋，用煙草配咖啡，用胡蘿卜燉羊肉，實在是世界上再貼切不過的事了。我相信，這件事不僅作者本人，就連被借用的陳曉卿，也會打心底裡相信，盡管他還沒有讀過這本讓人口水四溢並且讓人口水共淚水齊飛的書。
因為作者天生愛喫，又嫁了一個從事特殊工作的男人──不是間諜，是一個專門在欠發達地區替窮人尋找水源的法國農業工程師，比間諜酷多了──嫁雞隨雞地，除了作為大本營的法國，常年都隨夫在柬埔寨、摩洛哥、突尼斯、喀麥隆、玻利維亞和幾內亞這些無論對喫貨還是旅行者來說都相對冷門的國度裡過著“流浪”的生活。比這更冷門的，作者是以一個家庭主婦而不是遊客的角色，對故事裡這些男女的真實人生進行了深度、當然也是非常家庭主婦式的觀察。因而，她所講的十個故事，遠遠並不停留在“喀麥隆街頭賣花生米的小販，買他一包花生米，順便也聊起世界杯足球賽的預測；摩洛哥市場裡，穆罕默德先生那五顏六色的蔬菜攤後面，不管何時總有一壺熱騰騰的薄荷茶和他的移民夢想；跟柬埔寨早餐店的跑堂阿姨，點一碗熱粿條，再配上一杯冰紅茶，就可以聽她說起滿腹的家庭牢騷”（作者在本書前言所言）。
這本書裡有十道菜（包括甜點），每一道菜都有一個故事，一段冷暖人生，一種世態炎涼。比如，一根法棍和一個十八歲從塞內加爾移民巴黎的代非洲移民與其第二代及其法國妻子和非洲婆婆之間的文化衝突、代際矛盾以及自我身份認同的各種尷尬；一鍋葡萄酒燉公雞與一個上世紀三十年代末自中國南方漂泊到巴黎的中國醫生的後代、一個子承父業的中法混血兒、一個嬉皮士醫生極簡又極復雜的內心世界；一隻在十二月的大西洋寒風裡散發出迷人香氣的金黃油嫩的烤雞和一個經歷了婚姻失敗、喪女之痛、酗酒自殺的落魄過氣法國女明星；在二十三歲那年春天帶著簡單行李離開長滿蘋果樹的家鄉獨自來到巴黎，遭遇十二年無果愛情後遠走越南的小城姑娘和一塊蘋果派……以上這些，無論是在奈保爾、杜拉斯還是薩岡的筆下，都足夠成為後殖民宏大敘事或者充滿異國風情的法式浪漫故事。然而，這故事既然落到了一個喫貨的手裡，人物和命運依然還是主線，隻是人物及其命運，似乎無不宿命般地受到了各種食物和各種氣味的微妙的影響，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後無不被作者以四兩撥千斤的功力付諸其色香味於一條法棍、幾個蘋果，並且一一都被附上了詳盡的菜譜。每一次讀到故事的後，讀到作者和故事主角跳出戲外，把故事裡的那道“當事菜”以菜譜的方式冷靜地娓娓道來，我就會想起《深夜食堂》。她讓我再一次也是後一次深信：炊無定法，食無定味，飲食因人而有滋，命運因食物而有味，好喫的是人。人未來喫此食時，食與人同歸於寂；人來喫此食，食色香味一時明白起來。正如作者所言：“如果書裡的故事，讓你心酸、落淚、爆笑、氣憤；如果裡面的菜肴，挑動你的食欲、饑餓和胃口，那是因為你也是一個……天生真性情的人！往事讓人傷心，紅蘿卜沙拉卻有益身心。”
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真的很希望從現在開始、從這本書開始，全世界每一個關於人的故事，後都應該附上一份詳盡的菜譜。

媒體評論

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後無不被作者以四兩撥千斤的功力付諸其色香味於一條法棍、幾個蘋果，並且一一都被附上了詳盡的菜譜。每一次讀到故事的後，讀到作者和故事主角跳出戲外，把故事裡的那道“當事菜”以菜譜的方式冷靜地娓娓道來，我就會想起《深夜食堂》。她讓我再一次也是後一次深信：炊無定法，食無定味，飲食因人而有滋，命運因食物而有味。
——瀋宏非

在線試讀

傷心的紅蘿卜
我不挑食，各種生鮮蔬果、雞鴨魚肉來者不拒，除了那可怕的紅蘿卜。小時候喫過幾次，不管是生的熟的，紅蘿卜那種獨特的味道讓我害怕，怎麼也吞不下口。每次看到有人拿著生紅蘿卜大口大嚼，總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長大後到歐洲旅行，聽人說，那裡的紅蘿卜味道比較清甜，但就是沒有嘗試的勇氣。直到幾年前，在巴黎朋友家喫飯，一個意外狀況讓我克服了對紅蘿卜的恐懼。現在不但能夠生食，甚至還常喫呢。
克服多年的恐懼固然高興，隻是朋友家的那頓晚餐，背後卻是一個女人傷心故事的開端。

在我的朋友中，卡洛琳和文森是大家公認的完美伴侶。兩人在一起生活快十年，沒有婚姻那張證書，也沒有生養孩子的打算。像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句話、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想法。更像多年好友，彼此無話不談。
兩個人都是農業工程師，一起去過越南、柬埔寨、泰國，參與過一些農業發展計劃。在亞洲工作七八年後，幾年前，不約而同地接到回巴黎工作的機會。新任務沒有海外實地工作的成就感，卻能接觸到更高層面，直接與法國政府、歐盟，或其他國際大組織商討合作計劃。對從事救援發展工作的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卡洛琳和文森是那種很自然、隨性、不拘束的人，我是在柬埔寨工作時，認識他們的。剛開始看到這兩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穿著舊襯衫、短褲、拖鞋，夾在一群柬埔寨農民裡，用不流利的柬語比手畫腳，以為是做做樣子而已。等彼此熟識後，纔知道他們很認真，在田野中跟農民直接接觸，是他們從學生時代就種下的夢想。農村簡陋的生活條件，他們倆甘之如飴，一做就是好幾年。
巴黎的那兩份新工作，他們猶豫好久。兩人想了又想、談了又談，後很不舍、很為難地做出決定，決定回法國接受新挑戰。
卡洛琳的新工作是在一個國際大組織，擔任亞洲區農業發展計劃的執行助理。除了巴黎總部外，有一半時間得去亞洲好幾個國家監督執行進度。至於文森，在一個法國農業發展組織負責行政作業，機構規模不大，卻相當有名氣，負責人是個很有聲望的農業專家，在非洲有好幾個農業改革計劃。文森對非洲農業不熟悉，寄望借由這個新工作，增加對非洲土地的了解。傷心的紅蘿卜
我不挑食，各種生鮮蔬果、雞鴨魚肉來者不拒，除了那可怕的紅蘿卜。小時候喫過幾次，不管是生的熟的，紅蘿卜那種獨特的味道讓我害怕，怎麼也吞不下口。每次看到有人拿著生紅蘿卜大口大嚼，總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長大後到歐洲旅行，聽人說，那裡的紅蘿卜味道比較清甜，但就是沒有嘗試的勇氣。直到幾年前，在巴黎朋友家喫飯，一個意外狀況讓我克服了對紅蘿卜的恐懼。現在不但能夠生食，甚至還常喫呢。
克服多年的恐懼固然高興，隻是朋友家的那頓晚餐，背後卻是一個女人傷心故事的開端。

在我的朋友中，卡洛琳和文森是大家公認的完美伴侶。兩人在一起生活快十年，沒有婚姻那張證書，也沒有生養孩子的打算。像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句話、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想法。更像多年好友，彼此無話不談。
兩個人都是農業工程師，一起去過越南、柬埔寨、泰國，參與過一些農業發展計劃。在亞洲工作七八年後，幾年前，不約而同地接到回巴黎工作的機會。新任務沒有海外實地工作的成就感，卻能接觸到更高層面，直接與法國政府、歐盟，或其他國際大組織商討合作計劃。對從事救援發展工作的人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卡洛琳和文森是那種很自然、隨性、不拘束的人，我是在柬埔寨工作時，認識他們的。剛開始看到這兩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穿著舊襯衫、短褲、拖鞋，夾在一群柬埔寨農民裡，用不流利的柬語比手畫腳，以為是做做樣子而已。等彼此熟識後，纔知道他們很認真，在田野中跟農民直接接觸，是他們從學生時代就種下的夢想。農村簡陋的生活條件，他們倆甘之如飴，一做就是好幾年。
巴黎的那兩份新工作，他們猶豫好久。兩人想了又想、談了又談，後很不舍、很為難地做出決定，決定回法國接受新挑戰。
卡洛琳的新工作是在一個國際大組織，擔任亞洲區農業發展計劃的執行助理。除了巴黎總部外，有一半時間得去亞洲好幾個國家監督執行進度。至於文森，在一個法國農業發展組織負責行政作業，機構規模不大，卻相當有名氣，負責人是個很有聲望的農業專家，在非洲有好幾個農業改革計劃。文森對非洲農業不熟悉，寄望借由這個新工作，增加對非洲土地的了解。
兩個人依依不舍地，告別了生活簡單的柬埔寨，重新回到久違的法國社會。起初，他們對巴黎新生活有些適應不良，快速的步調、昂貴的物價、擁擠的街道，讓人喘不過氣。不過，從他們寄來的電子郵件中，看得出來兩人對新工作抱著相當大的期待。
我家法國人跟文森、卡洛琳是農業學校的同學，認識快二十年了。或許是個性關繫吧，從他們回巴黎後，我家法國人專門和文森聯繫，我則是卡洛琳的忠實電子筆友。
他們男人通信的內容，談的都是工作上的問題。至於我和卡洛琳，溝通內容廣泛多了，從美食、文學、電影到生活裡的大小事，無所不談。卡洛琳因為工作關繫，固定會去柬埔寨、老撾、越南出差，每次一出門就是幾個禮拜。工作上踫到的人與事、旅行中看到的景與物，卡洛琳會仔細寫下來，加上文筆又好，每次收到她的郵件，就像閱讀一篇篇旅遊手記。
對卡洛琳，我幾乎是抱著崇拜的心理仰望她。工作上有自己一片天空，愛情上又有個相知伴侶，兩件事搭配得這麼完美，沒有任何衝突，簡直是電影裡、小說中纔會有的虛幻情節。
卡洛琳接下新工作時，我曾私下問過她：會不會擔心和文森這種聚少離多的新關繫？聽到我的問題，她先是開口大笑，笑我這種陳舊的男女關繫看法。接著說，和文森在一起都十年了，不需要整天膩在一起來維繫感情。
卡洛琳的反應很法國，三四十歲的女人一邊享受愛情，一邊在工作上衝刺。那種黏在男朋友身邊，緊迫盯人的愛情模式，對卡洛琳來說是老祖母時代的做法。
聽到她那麼自信的答案，覺得自己真的落伍了。的確，多年的感情不會因為分開幾個禮拜就出問題。隻是再多想想，心裡又起了個問號：兩個人剛展開新工作新生活，如果能有對方的支持和鼓勵，會不會比較順利呢？

卡洛琳
我的擔憂，果真一年後出現。從文森寫來的電子郵件中，看得出來，那份新工作讓他沮喪。文森的老板在專業上令人敬佩，對行政工作和人事管理卻非常外行。糟糕的是，他疑心很重，無法放心將工作交給文森，機構大小事情都得向他報告。
文森很努力，不斷試著和機構負責人溝通，想要贏得他的信任。可惜一年過去，什麼都沒改變，變的，是文森對新工作已經心灰意冷。
跟文森處處被牽制的狀況比起來，卡洛琳簡直如魚得水。她那幾年在柬埔寨、越南的田野工作經驗，還有在當地建立的人脈關繫，對新工作有很大幫助。同樣一年時間，工作成果超出預期，她的表現讓負責主管相當驚訝。在主管極力推薦下，卡洛琳從區域助理升為亞洲區的計劃負責人。
天壤之別的遭遇，是當初他們倆沒有預料到的。卡洛琳看到文森受挫，自己心裡也不好過。她鼓勵文森換工作，文森的確也試過，聯絡好幾個機構，寄了履歷表，結果卻讓人失望。考慮巴黎昂貴的生活條件後，文森隻能頹喪地繼續待在原地。
在卡洛琳要求下，我們趁回法國休假的機會，特地跑了一趟巴黎，探望文森，替他打氣。卡洛琳剛去柬埔寨和老撾出差，文森在他們巴黎小公寓裡接待我們。老友重逢很高興，但看得出來文森沒有往昔的飛揚神采。不管談什麼話題，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更別提工作了，他什麼都不想說。
看到文森變成這副模樣，讓人難過。那次短暫會面後，文森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我家法國人寫了幾封郵件給他，都沒有回音。卡洛琳那邊，新的職務讓她更忙，出國更頻繁，再也沒時間給我寫那種長篇的工作手記了。偶爾，她會寫個小小郵件告訴我們，到了哪裡，又做了什麼新的計劃；偶爾，信裡會提到文森，替他擔心，卻無能為力。
直到去年我們回法國休假，住在諾曼底的公婆家時，居然接到了文森的電話。電話裡，文森的聲音顯得很愉快，他是從另一位朋友那裡，知道我們回來的消息。先為自己的銷聲匿跡道歉，接著邀請我們到巴黎小聚一番。
約定時間到了，我們特地跑了一趟巴黎。按了門鈴，開門的不是文森，是個留著長發的亞洲年輕女人。以為走錯樓層，我們正準備道歉離開，文森出現了，很熱情地招呼我們進到屋子裡。
經文森介紹，纔知道這個亞洲女人是越南人，剛到法國不久，和哥哥嫂嫂一家人住在隔壁公寓。她不太會說法文，在附近超市、面包店買東西時，幾次聽不懂價錢，都是靠文森解圍。文森在越南工作過兩年，越南話說得還不錯，兩人就這樣熟識起來。
越南女人有她的越南名字，為了融入法國社會，文森很熱心地幫她取了個法文名字。巧合啊，新名字居然也叫做“卡洛琳”。
當文森坐在客廳裡，向我們解釋他和越南卡洛琳相識的故事時，安靜的越南女人在廚房裡切切洗洗，準備晚餐。看她對廚房的熟悉程度，我有點驚訝，心想她應該常來文森的公寓吧。
趁文森去廚房拿開胃酒菜的時候，我什麼話也沒說，隻跟我家法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從他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對文森和這個越南女子的關繫也有些疑問。
那天晚餐是越南卡洛琳準備的，有炸春卷、涼拌牛肉沙拉和一道炒粿條。越南卡洛琳手藝非常好，但心裡擺著個大疑問，那頓飯實在喫得不自在。至於文森，從頭到尾興致高昂地談天說地，好幾次還用輕松的口吻，提起疑神疑鬼的老板、束手束腳的工作。他態度的大轉變，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是豁然開竅，還是什麼事情改變了他？
整頓晚餐越南卡洛琳幾乎沉默不語，除了偶爾文森會把我們的交談簡略翻譯外，大部分時間越南卡洛琳靜靜坐在一旁，幫我們夾菜倒酒，收拾桌上餐盤。如果是在柬埔寨或越南，我們會開心接受這種招待。身在巴黎，而且還是法國卡洛琳一手布置的公寓裡，卻接受越南卡洛琳的款待？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相反，文森似乎很享受這一切。

袖手旁觀
就在晚餐快結束時，文森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卡洛琳，法國卡洛琳打來的。由於突發意外，卡洛琳提早結束在菲律賓的工作，明天晚上就回巴黎。當文森告訴她，我們正在家裡喫晚餐時，卡洛琳非常高興。大家好久不見，電話中卡洛琳約了我們後天晚上在家裡喫飯。
掛上電話，文森若無其事繼續剛剛的話題，我們反而有些尷尬，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邀約弄得不知所措。卡洛琳知不知道越南卡洛琳的存在？他們真的隻是單純鄰居關繫嗎？如果文森和越南卡洛琳有曖昧牽連，我們該如何面對好友呢？
帶著滿腦子猜疑，結束了那天晚餐，越南卡洛琳含蓄地跟我們道別後，立刻進廚房收拾善後。文森陪我們下樓，走到附近地鐵站搭車。
一路上，以為我家法國人會開口問文森，問他和越南卡洛琳的事。結果兩個男人繼續聊著工作上的事，讓我好氣好氣。剛剛在文森的公寓裡，越南卡洛琳在旁邊，有些話不好說。現在就我們三個人，為什麼不能談呢？
越想越生氣，一進到地鐵站，文森剛離開，我火氣就爆發了。身為老同學、老朋友，為什麼不問問文森和越南卡洛琳的關繫呢？我家法國人無可奈何地說，這是私人感情問題，就算老朋友也不應該插手。
沒錯，感情問題外人不應該介入，但是身為文森和卡洛琳的朋友，如果文森真的感情出軌，我們現場目擊，卻瞞著卡洛琳，會不會成了共犯？如果換成我是卡洛琳，所有朋友都知道文森的新戀情，隻有自己被瞞在鼓裡，我會怎麼想呢？
又氣又不安，想了兩天，還是沒答案，隻有硬著頭皮去赴約。

心虛的紅蘿卜沙拉
再次回到老地方，這回來開門的是卡洛琳，法國的卡洛琳。一見面，她興奮極了，親熱地把我們摟在懷裡。我們開心卻安不下心，像做錯事的孩子，怕被大人發現闖的禍。
卡洛琳完全沒有看出異樣，拉著我們在客廳裡說個不停。至於文森，打過招呼後，就在廚房和客廳來來去去，準備酒菜。今晚的他，顯得特別安靜。
東拉西扯，聊了將近一個小時後，卡洛琳纔起身宣布用餐，我們幫著準備刀叉、杯子、餐巾。弄妥後，卡洛琳從廚房裡端出一隻烤雞和一大碗刨成絲的紅蘿卜沙拉。她向我們道歉，說時差關繫累得沒辦法親自下廚。烤雞是從外面買來的，她做的就是那一大盆紅蘿卜沙拉。
說真的，喫什麼不重要，能和老朋友踫面就夠了，我們的回答讓卡洛琳松了口氣。四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文森用長長的刀開始切割雞肉，卡洛琳拿起大湯勺，啪的一下，在每個人的盤子裡添上一大匙的紅蘿卜沙拉。
雖然跟卡洛琳、文森認識好幾年，但他們不知道我對紅蘿卜的恐懼。看到卡洛琳快樂的模樣，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拒絕，接著文森叉起一隻大大的雞腿，放到我的盤子裡。
很喜歡喫烤雞，尤其是雞腿，但實在拿不起刀叉切下去。要怎麼解決盤子裡這堆可怕又討厭的紅蘿卜呢？就在為難的時候，卡洛琳突然想起來，文森很討厭下廚，便隨口問我們，前天我們踫面時，他不會也是買外帶的烤雞吧？
卡洛琳微笑地等著我們的回答，讓我心慌意亂。如果說出實情，會不會讓卡洛琳嚇一跳？心虛地偷偷瞄了瞄我家法國人，或許他能找借口敷衍過去吧？誰知道他居然拿叉子，叉起紅蘿卜沙拉放進口中。法國有個餐桌習慣，嘴巴裝滿食物時不應該說話。看到我家法國人舉動，當然明白他的詭計啦。這時候卡洛琳很自然地將眼睛轉向我，等著我開口。
天啊，該怎麼辦？不想說謊騙卡洛琳，又怕真相傷害了她，怎麼辦？想了一秒鐘，看著眼前那堆恐怖的、橘紅色的、細細長長的植物，真的沒有退路了。我咬了咬牙，硬生生將一堆紅蘿卜塞進口中！
看我們沒有回話，卡洛琳將問題拋給文森。隻見文森若無其事地，用披薩生菜沙拉應付卡洛琳。聽到文森的答案，卡洛琳松了一口氣，話題轉到了她在菲律賓的新計劃。卡洛琳興致高昂地說著，我呢，根本聽不進去，整個腦袋隻想著剛剛文森說的話。他沒有說出越南卡洛琳的事，想必應該不隻是單純的鄰居吧？
想到這裡，我氣文森、氣自己，聯合起來欺騙卡洛琳。氣歸氣，又能怎樣呢？就像我家法國人說的，感情的事外人如何插手？
越想越氣，毫無意識地我將紅蘿卜不斷送進嘴裡。說也奇怪，喫口時，害怕到完全嘗不出味道。慢慢喫下來，纔發現在醋和鹽巴的調和下，紅蘿卜特殊的怪味幾乎消失了。留在嘴裡的，是那種自然新鮮的甜味。
這個新發現讓我很驚訝，把不安的情緒暫時忘記，將注意力轉移到紅蘿卜沙拉上。那天晚上到底喫了多少紅蘿卜，已經忘了。告別後，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或許是愧疚吧，我們不敢主動寫郵件聯絡，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半年後，卡洛琳，法國的卡洛琳從泰國寄了一封簡短電子郵件，揭開了我們的不安。那晚我們離開後，文森就把越南卡洛琳的事情說了出來，越南卡洛琳懷孕了。
實話和真相讓卡洛琳愣住，無言以對。為了一個懷孕的女人，文森願意放棄兩人多年的感情？讓她不解的是，一直不想要孩子的文森，居然改變想法。卡洛琳想不通，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拿起還沒打開的行李，當晚就離開了文森，離開了他們的家。
卡洛琳真的這麼瀟灑，這麼不在乎嗎？在她那封電子郵件後，記得她是這樣寫的：
“從沒想到，十年感情可以說斷就斷。我對他的信任，換來一場背叛。”
看到這封簡短卻帶著絲絲恨意的信，心裡很難過。我可以想像，卡洛琳是在什麼樣的心境下寫出這封信的。當初那個對感情看法很先進、很有自信的卡洛琳，居然成了脆弱傷心的女人。感情這個東西，誰能說得準呢？
那天晚餐，我做了紅蘿卜沙拉。

故事裡的菜單
變色的紅蘿卜沙拉
卡洛琳跟文森分手後，文森偶爾會寄封電子郵件，講講他的近況。越南卡洛琳生下孩子沒多久，他們倆搬去越南定居。文森改行了，成了一家法國公司在越南的商務代表。現在的他，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爸爸。
至於法國卡洛琳，輾轉從其他朋友口中，知道她仍在同一個機構上班，職位越來越高，責任越來越重。很替她高興，我卻沒有勇氣跟她聯絡。直到前一陣子回法國探親時，居然在巴黎歌劇院旁的超市跟她踫面。
那天天氣很熱，我剛從美術館出來，口很渴，干脆走進附近的連鎖超市吹點冷氣，順便買瓶水解渴。一進去，就看到卡洛琳拿著超市的塑膠籃子，正在采購食物。
意外重逢讓人高興，我們站在超市的冷凍食品櫃旁，交流近況。幾年沒見，卡洛琳越來越漂亮，神采飛揚地跟我講述她的工作，說剛從非洲出差回來。卡洛琳想約我喫頓飯，好好坐下聊聊，隻是隔天我就要離開法國，當天晚上又抽不出時間。聊了好一會兒，又交換了彼此的新電話號碼，纔依依不舍告別。
分手前，不經意瞄了一下卡洛琳手上的塑膠籃子，裡面都是小份的食物、小包餅干、小罐果醬。她應該還單身吧？在籃子底下，居然是一小盒已經調好味的紅蘿卜沙拉。
法國超市的熟食區，都有賣這種現成的紅蘿卜絲沙拉，隻要打開，就可以直接食用。很方便但味道很人工，完全沒有新鮮蔬菜的清爽口感。
在我記憶中的卡洛琳，對蔬菜特別在乎，就算再累再忙，還是會花時間清洗蔬菜，親自下廚準備。看到她籃子裡那盒色彩過度鮮艷、近乎虛假的紅蘿卜沙拉，我什麼也沒說，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後，就這樣分手了。
轉身的那一剎那，我回憶起卡洛琳當年做的那道紅蘿卜沙拉：刨成細絲的紅蘿卜，淋上一點橄欖油、新鮮的檸檬汁，撒上鹽巴攪拌均勻就成了。
往事讓人傷心，紅蘿卜沙拉卻有益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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