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錄

浸透深情的青綠江南——序曹偉明《青綠江南》/趙麗宏 .1

輯 欸乃一聲山水綠
魚的江南 .3
江南社戲風俗畫 .6
鶴鳴九皋，聲聞於天 .9
鄉野春韭綠 .12
難忘野火蠶豆飯 .16
“老坦克”的鄉戀 .19
毛豆的逆襲 .21
遇見銀杏樹.24
“浪裡白條”穿鰷魚.28
澱湖六月白魚潮.30
美人靠之約.32
澱山湖鷺鷺.35
隻此青綠.38
花窗，詩意江南的浪漫.40
江南月.43

第二輯  江楓漁火對愁眠
詩性四明山.47
在黎裡，遇見革命者.51
凝望垂虹橋.56
“嚼白堂”的茶館.60
說書先生的表情.63
情醉桃花潭.66
桃源查濟水墨畫.69
江南詩魂敬亭山.72
文化桐廬江上尋.75
溱潼的水韻春天.81
尋訪春暉.85
富春山水有靈性.89
文風昌盛的古泰州.93
安昌：一壇陳年的老酒.97
濤聲依舊.102

第三輯  春來江水綠如藍
河埠頭，構築了詩和遠方.107
永遠留痕的纜船石.110
遠去的鄉村灶頭，依然很香.113
稻香米糯憶鄉愁.116
楊柳依依.119
水紅菱.122
蓮花盛開的江南.125
石板路的風景.128
古鎮水弄堂.131
碇步“琴橋”.134
素風逸韻的藍印花布.138
俚俗的棉花.142
探訪徐家彙藏書樓.145
老場坊：1933的經典.149
“永久”的記憶.152

第四輯   此情無計可消除
童謠，終身咀嚼的“味道”.157
蠶寶寶.159
又見陀螺.162
祭灶.165
外婆家的年夜飯.168
甜面醬，勝過“老干媽”.170
喫不厭的咸齏菜.173
外婆的“耐克”鞋.177
外婆的陸家埠.180
外婆家的湯團.185
外婆家的春色.188
野菜情緣.191
“楊梅”吐氣.194
外婆的米酒.197
水缸裡的乾坤.200
紅藷味道.203
水靈的螺螄.206
好喫不過茶泡飯.209
年糕的鄉愁.211

第五輯  禪意山水有靈音
天高雲淡六盤山.217
須彌山隨想.220
神秘的賀蘭山.224
與民同憂樂的“醉翁”.227
詩意仙境三清山.231
九華聖境.234
丹山碧水武夷茶.237
揚帆遠航的泉州人.240
武當梵音和聲美.245
風情小鎮郎木寺.247
鳳凰於飛.252
走進裡耶古城.255
“邊城”山水的詩性牧歌.258
親近長影.261
領略寶島臺灣的神韻.263
一個有夢有戲的地方.267
後記.271

浸透深情的青綠江南
——序曹偉明《青綠江南》
趙麗宏
這幾天，讀了曹偉明的散文集《青綠江南》。書中收錄的數十篇散文，色彩斑斕，拂人心弦，是一本很值得讀，也很耐讀的 書。
讀曹偉明的散文時，我想起了多年前我就散文寫作的要義發表過的一點看法：寫好散文應該具備三個要素：情，知，文。情，就是真情，這是散文的靈魂，沒有真情，便無以為文。知，應是智慧和知識，是作者對事物獨立獨到的見解。文，是文采，文體，是作者的有個性的表述方式。能將三者熔為一爐，便能成大器，成大家。不過，要做好談何容易。這三者中，真是要緊的，真誠，真實，真情，缺了這些，文章不可能動 人。
如果以“情，知，文”來衡量，我以為曹偉明的散文是具備這三個要素 的。
曹偉明這本散文集中，打動我的，是他寫江南故鄉的那些深情篇章。我本以為曹偉明是上海青浦人，讀他的散文，纔知道他是浙江寧波人。他在文章中多次寫道：“小時候，我在浙江河姆渡畔的古鎮生活”，“外婆家在浙江河姆渡古文化遺址邊的陸埠鎮上”。十六歲時，他去青浦農村插隊落戶，青浦，應是他的第二故鄉。在他的散文中，河姆渡畔的古鎮和青浦的風土人情，如水乳交融般融合在一起。他寫青浦時，情不自禁會聯想到浙東故鄉。他文章中寫到的蠶豆、毛豆、竹園、銀杏樹、油菜花、水紅菱、穿鰷魚、河埠頭、纜船石、石板路、老戲臺、古鎮水弄堂，這些澱山湖畔的風物天籟，都會使他聯想起故鄉的風景，想起童年的生活。生養他的浙東古鎮，和他長期生活工作的青浦水鄉，在他的散文中自然地互相纏繞，交織成一體，連綴成如詩如畫的江南，也連綴出一個文人豐富多彩的人生。而連綴故鄉古鎮和青浦的那條紐帶，就是作者真摯深厚的感 情。
曹偉明寫童年寫故鄉的散文中，有一個讓人感動的主角人物：外婆。所有的童年記憶，衣食住行，幾乎都和外婆有關。年夜飯，甜面醬，咸齏菜，野菜，楊梅，山芋，螺螄，米酒，塌餅，缸甏，藍印花布，布鞋，童謠，屋檐下的燕子，童年生活中那些難忘的事物和場景，都是和外婆連在一起的。關於外婆的記憶，有畫面，有聲音，還有香 味。
且看外婆的身影：我小時候，外婆每天的晨起，總是從“頭”做起的。外婆早晨起床的功課就是梳頭，她手中一把巴掌大小的牛角梳子，讓烏黑的絲絲縷縷的長發，從那流蘇狀的梳子中吐露出來。她自信且嫻熟地將頭發向後腦梳理，用牛皮筋帶勒緊，配上一個她精心編織的小網兜，將頭發精細地盤好，小心翼翼地塞進去。於是，一道美麗的發髻風景，便呈現在她的頭 上……
且看外婆做的“松花金團”：青金團是純天然的，“青”是艾草的嫩頭；“金”是松樹的花粉，“團”是帶有各種“福祿壽禧”和“梅蘭竹菊”等美麗圖案的糕餅，在大紅的木盤裡，它們淡黃中透著綠意，粉嘟嘟的，給我以無盡的誘惑，那是外婆讓人不忍下口的精致手工藝 品。
外婆，是生活中一個慈祥親切的長輩，也是記憶中無數深摯動人的親情像征。正如作者所言：歲月是把織布的梭子，它梭走了歲月時光，卻梭不走那些美好的記 憶。
曹偉明的散文，不僅以真情感人，也以他獨特的眼光和見識，讓人讀後有所得益和感悟。這就是我說的寫好散文應具備的第二個要素：知。這本集子中的不少篇章，有對歷史文化的反思，對人性的追問和思考，文字中不時傳達著作者不同於他人的見地和哲 思。
譬如《鄉野春韭綠》，寫的是韭菜，卻不是簡單的詠物，文章的眼界和意蘊，包羅萬像，集人生經歷、自然景像、歷史情懷和人文思考於一爐。文章的引子：“我是在曹雪芹描繪的‘一畦春韭綠，十裡稻花香’的季節，去青浦農村插隊落戶的”。然後不慌不忙，娓娓道來，從田野裡的韭菜，寫到飯桌上的韭菜，再到字面上的韭菜，引出韭菜的歷史和傳說，引典居然遠溯《山海經》《詩經》《本草綱目》，還有民間故事，杜甫的詩篇，後又回到自己生活的土壤，介紹韭菜如何生長，如何經過烹調成為桌上佳肴。“韭菜，既有‘平易近人’的文氣，也有‘潑辣張揚’的野氣，在凜冽的嚴寒鼕天，它可以靜靜地躺在皚皚的白雪之下，積蓄著生命的力量，當春姑娘乍到，冰凍初解時，它往往爭先覺醒，熱情擁抱大地，緩緩吐綠。那稚嫩的韭菜葉子，由翠綠轉為墨黑，精神抖擻地舒展著自己的身子，郁郁蔥蔥，迎接著一場又一場春夏秋鼕的生命盛事。”文章寫到後，又請杜甫出場，用詩引出杜甫和書法家楊凝，想像他們當年如何因韭菜而引發詩興，杜甫有“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的佳句，楊凝則寫出書法名作《韭花 貼》。
這本散文題材很豐富，除了作者熟悉的江南，還寫到天南海北很多風景名勝，涉及很多領域。讀這些文章，不僅可以領略豐富多樣的世間萬像，也可以看到作者的見識和智 慧。
至於我說的散文三要素中的“文”，曹偉明也做得很好。他的散文，講究謀篇布局，文字也清新典雅，別有一功。我在前面引述了不少他的散文片斷，這些文字，都可以引證我的看法。這本散文集中有一篇寫藍印花布的文章，《素風逸韻的藍印花布》，我讀來很有共鳴。我熟悉藍印花布，也寫過和藍印花布有關的文字，但是讀這篇散文時，還是有一種新鮮感，不僅是因為文中流露的真情實感，也不僅是因為作者對藍印花布前世今生的生動介紹，也是因為作品的文字魅力。我想引用這篇散文的片斷，作為這篇序文的結尾，讀者可以從中窺見優雅的文字之 美：
“農家的房前屋後晾曬著一排排經過浸染的藍印花布，那從天而降的藍底白花、白底藍花窄幅土布，如經幡舞動，如海水飛瀑，仿佛是天之雲彩，海之波濤，讓人驚訝，讓人陶醉。當人們撫摸那飄逸的藍印花布肌理，在經緯交錯的紋脈中，可以感覺到江南詩性的氣息和植物芬芳的氣 韻。”
（作者繫中國著名作家、散文家、詩 人）
 2023年1月28日於四步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