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鼕君總序  我們一起來讀這些書

《瓶史》目錄

瓶花引

一·花目

二·品第

三·器具

四·擇水

五·宜稱

六·屏俗

七·花祟

八·洗沐

九·使令

十·好事

十一·清賞

十二·監戒

原文及注釋

一·花目

二·品第

三·器具

四·擇水

五·宜稱

六·屏俗

七·花祟

八·洗沐

九·使令

十·好事

十一·清賞

十二·監戒

《瓶花譜》目錄

序  

品瓶     

品花     

折枝     

插貯     

滋養     

事宜     

花忌     

護瓶

原文及注釋 

序  

品 瓶   

品 花   

折 枝   

插 貯   

滋 養   

事 宜   

花 忌   

護 瓶   

《瓶花三說》目錄

瓶花三說      

瓶花之宜      

瓶花之忌      

瓶花之法      

四時花紀（選譯）       

結子可觀盆種樹木（選譯）       

高子擬花榮辱評

附原文   

瓶花三說      

瓶花之宜      

瓶花之忌      

瓶花之法      

四時花紀      

高子擬花榮辱評   

譯者序

瓶花引

我很羨慕那些隱士們，遠離塵囂，遂與世無爭，獨寄情於山水花竹，悠然自得。反觀天下眾生，終日飽受世塵之紛擾，雙眼被功名利祿所蒙蔽，為著謀一個遠大的前程，患失患得，身心俱疲；山水花竹對於他們來說，本身既無名利可圖，也不能成為追名逐利的工具，哪有時間和精力去作這無益的消遣？於是乎，隱士們纔得以趁機據為己有，撿了個大便宜。

可不是嗎？天下人什麼都想爭，唯獨山水花竹爭之無用。隱士們什麼都不想爭，什麼都想讓給天下人，唯獨這山水花竹，你肯讓出去吧，人家還未必肯要。所以，在這紛紛擾擾的世上，隱士們不僅坐擁山水花竹，居然還能安然無恙，沒有引起爭端，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啊呀！羨慕歸羨慕，若真要成為他們那樣的隱者，非有決絕的勇氣和超凡的毅力不可，我這輩子恐怕是做不到了。好在我還有自知之明，掛著這虛職做著這閑官，別人爭得頭破血流的那些好處，肯定是不會落到我頭上來的，所以未敢有名利之心，反倒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從此歸去來兮，隱逸於高山流水，豈不逍遙自在？但苦於官職再小卻終歸是個羈絆，想要全身而退決非輕巧。既然高山流水遙不可及，想來想去，也隻有栽花種竹一事能聊以自慰了。

可是，由於住宅低窪狹小，再加上遷徙無常，所以就連栽花種竹的樂趣也變得很奢侈。不得已，隻好用膽瓶養花，隨時插換。雖然不無遺憾吧，但是插花也有插花的好處：京城大戶人家歷日曠久方能栽活的珍稀名卉，隻消一日便可在我的案頭盛開，既省卻了修剪澆水等苦差，賞花時的樂趣又不因此大打。更值得一提的是，比起栽花來，插花的心態也不一樣：插花所求不多，一枝數朵足夠了，是為不貪；也正因為僅此一枝數朵，朋友見了亦不至於厚顏索取，是為不爭。

可是，快打住吧，石公！插花雖然不失為人生一大快事，但千萬不要這麼容易滿足——別忘了，山水纔是你的終極理想啊，那裡有著你一心向往的，更大的樂趣。至於本書所述，隻不過是將瓶花插貯的相關事項，逐一講給那些雖窮卻又熱心於此的愛好者們聽罷了。

《瓶花譜》序言

序

追求清閑隱逸的生活，培養幾樁雅致的愛好，譬如說插插花，然而億萬個這樣的人當中，不見得有一人能完全領會：“插花”二字真正意味著什麼。因為，說到瓶花插貯的精髓，實在是太難以領會了。

昔有金潤，年紀輕輕寫就一本《瓶花譜》，今有我夢蝶齋徒，也是在翩翩年少時寫下這寥寥幾句。至於這幾句當中，哪句對哪句錯，何為真知何為謬論，懂行道的人自有評定，還輪不到我來贅辯。就此打住。夢蝶齋徒，於乙未中秋前兩日。

一·花目

燕京天氣多寒，使得來自西南地區的名花奇缺，即便有，也大多被高官厚祿者所壟斷，養在他們的溫室裡，讓我等儒生寒士無緣一見，隻好擇取身邊常見的、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品種來養一養。

其實，擇花如擇友，那些隱逸山林的高士，我也想和他們做朋友，然而這類人往往行蹤無定，時而與野獸結伴，時而匿身於茂密的草叢中，我亦苦於尋而不遇、求之不得；於是，隻好返回城市，和身邊那些有目共睹的纔俊們交個朋友，這總不至於非常困難的。我擇花也是這個標準：隻選擇身邊常見的、得來全不費功夫的——譬如春天的梅花、海棠，夏天的牡丹、芍藥、石榴，秋天的桂花、蓮花、菊花，鼕天的蠟梅，隨著四季的更替，這些花中纔俊如同故朋新友般輪番拜訪我的陋居，帶著它們的奇香殊色成為我的座上賓。雖是身邊常見，卻不代表完全沒有門檻，寧可無花可賞，隻以數枝竹、柏充數，亦不能一通濫交，引凡花俗卉入室。《詩經》不是說嗎，“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君無賢臣輔佐，至少還有歷史為鋻，怎能隨便找個俗子凡夫，說“你來當我的賢臣吧”？那豈不成了當年的桓玄，為了國中有隱士而把皇甫氏包裝成隱士，這種做法隻會招致天下人恥笑的呀。

二·品第

漢宮佳麗三千，趙飛燕若排第二，沒有誰敢排；而同為漢武帝的寵姬，尹夫人見了邢夫人，也隻有哭臉的份兒了，因為她自愧不如哪！所以同樣都是美女，若有絕色佳人立於前，仍未免自慚形穢，抬不起頭來；一撥同類裡面，若有一尤物，則必如鶴立雞群，顯得極不相稱。然則，“雞”與“鶴”都沒有錯，錯的是將它們並置一處的人。

譬如梅花、海棠、牡丹、芍藥、石榴、蓮花、桂花、菊花、蠟梅，何啻於花之佳麗？但我不得不指出——梅花又以重葉、綠萼、玉蝶、百葉緗梅為珍品，海棠又以西府、紫綿為珍品，牡丹以姚黃、綠蝴蝶、西瓜瓤、大紅、舞青猊為珍品，芍藥又以冠群芳、御衣黃、寶妝成為珍品，石榴又以深紅、重瓣為珍品，蓮花又以碧臺、錦邊為珍品，桂花又以毬子、早黃為珍品，菊花又以諸色鶴翎、西施、剪絨為珍品，蠟梅又以磬口香為珍品。列具這些名品，什麼意思？不是說非此不能賞玩（我當然知道一般寒士家裡還不一定養得起這些），我寫下它們的名字，就是為了告訴大家，珍品就是珍品，名卉畢竟異於常花，對此要有基本的判斷，而不要混而雜陳，成為那個將鶴放到雞群裡而不自知的罪人。

再者說，我乃是在為花國撰史，古人雲：史書上得一字之褒，勝過畢生榮華富貴。作為史官，我豈敢不嚴格謹慎地遵從客觀實際，把珍品的褒譽還給珍品，讓高貴者高貴？我常以孔子修纂《春秋》時說過的一句話自勉：“其義，則丘竊取之矣。”——聖人也是站在了非常客觀公正的立場上，來慎重地對待歷史的呀！

三·器具

佳卉須擇良瓶配，纔是各得其宜。若使楊玉環、趙飛燕住在茅舍草房裡，豈不辱沒了國色天姿？或請嵇康、阮籍、賀知章、李白飲於酒肆飯鋪，怎不敗了這幾位的高致雅興？擇瓶插花，亦同此理。

我見過江南某人家收藏的一隻舊銅觚，其銅鏽鮮綠透體，砂斑突起有如蟻穴，若用它來插花，無異於金屋藏嬌妾，得其所哉。除了古銅之外，官、哥、像、定等窯燒制的瓷器，小巧秀美，瓷色滋潤，也是花神的理想居所。

通常，陳設書齋宜用矮小的瓶器，如銅器中的花觚、銅觶、尊罍、方漢壺、素溫壺、匾壺，瓷器中的紙槌、鵝頸、茄袋、花樽、花囊、蓍草、蒲槌，等等，都必須形制短小，方能入文房清供。不然，置巍峨大鼎於書室，跟家堂裡的香火爐似的，即便是老古董，也還是太俗氣了吧。也不能一概而論：像牡丹、芍藥、蓮花，體格碩大，自然也就難能屈身於小器，所以還須根據花形大小來選擇體積相宜的瓶具。

我聽說古銅器入土年久，積厚地氣，能養花，其花爭相怒放，鮮艷繽紛，仍如在土中，且開得早、謝得晚，花謝之後，尚能以瓶為家受孕結子；入土陶器，也能如此。於是終於明白，養花人皆以古器為貴，原來不僅僅是拿來賞玩，也是為了善花。隻是貧寒書生們就不要奢望了，別說入土古銅，但凡能弄到一兩隻宣德、成化的瓷瓶，就當是乞丐撿到了寶——偷著樂吧。

北方天寒，瓶中水一旦結起冰來，不僅能將瓷瓶凍裂，銅器也不能幸免，所以鼕季養花，一概宜用錫制膽管替瓶貯水。或不用膽管，往水中投放幾錢硫黃也行。

四·擇水

京師好水出西山，碧雲寺的水泉，裂帛湖的玉泉，龍王堂的龍泉，都是養花之水。過了高梁橋，京城一帶的井水，皆淪為濁水，因為瓶花之水，必須經過風吹日曬纔好；若不然，如桑園水、滿井水、沙窩水、王媽媽井水之流，雖然入口甘甜，用來養花卻不行，於花繁不利。而偏堿性的井水就更不用說了，味特咸，養花忌；還是多貯一些梅雨期的雨水為好。貯水的方法：往剛蓄上水的甕中投入燒熱的煤土一塊，可使水經年不壞，不但能養花，還可用來煮茶呢。

五·宜稱

插花不可太繁冗，也不可太單薄。品種多不過兩三種，高枝沉柯，疏密相間，一切要像畫師構圖那般巧妙。貯花之瓶，器型不能出現雷同，擺放不可成雙成對、成行成列，不得以繩子纏束花枝。

插花之美，不整齊方為整齊，勝在意態天然，豈可刻意求工。好比蘇軾作文章，全由興之所至，李白賦詩篇，管他對不對仗，這纔是真整齊。如果說插個花還要像對對聯那樣摳字眼，在那“枝對葉”、“紅對白”上面追求完美，那就不叫瓶花了，倒像是官府門前階下的兩排樹，或是墓門前的一對石柱，左右相稱、工整劃一，哪還有什麼美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