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戀江澄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看球賽這一天，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我和江澄。

那一刻，我的大腦停止了思考。

按照規矩，被攝像機捕捉到、投射到大屏幕上的兩個人得接吻。

全場的人從為奪冠而歡呼轉變為慫恿我和江澄接吻。

“親一個！”

“親一個！”

…………

我低著頭，不敢看江澄。

我想像著他親吻我的美妙感覺，想像著我為期三年的暗戀終於可以如願以償。

可是歡呼聲都變成了噓聲，他仍是無動於衷。

“秋秋，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妹妹。”

妹妹？我的心裡有東西破碎了。

所以，他每天跟妹妹發“早安”“晚安”？每天跟妹妹說“想你了”？每次節日都問妹妹要禮物？

“我不想做你的妹妹。”我直勾勾地盯著他，他卻眼神閃躲。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他哪裡是不懂我喜歡他，他隻是不夠喜歡我而已。

我愛了他三年，他愛了別的女生三年。

我快速地低下頭，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周圍都是我們的朋友，他們都在勸他。

“秋秋不錯，你賺了。”

“親一下，好歹有那麼多人看著呢。”

“親一下沒關繫吧？你看她都快哭了。”

…………

我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可憐的小丑。

也許是傷心到了極致，也許是我不想被全場人嘲笑，我做了一件連我自己都不敢想像的事——我側過身，撲到坐在我旁邊的帥哥身上，強吻了他。

剎那間，整個球場因為這出乎意料的反轉再次沸騰起來。

那一分鐘，我的腦子失憶了。

當時發生了什麼，我全忘了，就記得震耳欲聾的掌聲、對方分分鐘要將我消滅的眼神，還有，他的嘴唇很有彈性。

“還不起來？”帥哥的語氣很兇，把我嚇到了，“想在這兒過夜？”

“啊，不是。”我磨磨蹭蹭的，半天都站不起來。

感覺到他的怒意，我隻好哭喪著臉，小聲道：“腿軟。”

他像是被我氣蒙了，沒說話，直接單手把我拎回原座位。

然後，他憤怒地捏了一下手邊的易拉罐。

我看了一眼——天哪，易拉罐完全扁了。

我好像惹到了一個大人物。

我完蛋了！

散場的時候，江澄很生氣，竟然沒有等我。

我追上去，他卻質問我：“你什麼時候跟那種人混在一起了？當著幾萬人的面親他，你瘋了？

“聽說他身上有文身，他還逛遊戲廳，你就喜歡那樣的人？

我：“……”

我喜歡哪樣的人，他明明知道的，但總是裝作不知道。

“你就當我喜歡那樣的人吧……”我不想再在他面前如此狼狽，隻想讓他快點走。

他再不走，我怕我忍不住。

江澄的臉都氣白了。

就在我倆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迎面走來一群男生。

其中一個高個子的男生，突然走了幾步，又倒回來，冷不防地來了一句：“誰要你喜歡？”

我一臉困惑，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透著桀驁不馴意味的眼睛——來人是剛纔被我吻到的男生！

他雙手插兜，嘴裡叼著根棒棒糖，仰著頭，表情壞到讓我立馬想躲。

我想躲在江澄身後，江澄卻推開了我說：“你剛纔那麼勇敢，現在躲什麼？”

我：“……”

我萬萬沒想到江澄會把我拋下，留我一個人面對這群男生。

我看著江澄生氣離開的背影，心情跌入谷底。

“你情哥哥走了，你該解決下我們的問題了？”頭頂一道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我們認識？”我開始發抖了，隻好裝傻。

在我從小生活的環境、接觸的人中，染頭發的人不是沒有，隻是這種挑染藍色頭發的人，我真是次接觸。

我後悔了，完全沒了剛纔在球場上的勇氣。

“呵。”他站在那兒輕蔑地笑了笑。

“算了，周倦，你看人家小女生都被你嚇著了。”

“是啊，你又不是次被親，這麼較真干嗎？”

“走吧，小妹妹，別理他。”

…………

他身邊的室友大概是看我快哭了，紛紛勸他放我走。

他看了那幾個人一眼，那幾個人就不敢再說話了。

“算了？”他拖著調子輕笑道，“這玩意怎麼擦？”

他伸手拿出嘴裡的棒棒糖，指了指自己紅紅的唇。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上面是我 999 色號的口紅印。

我愣了一秒，顫抖著手，從包裡掏出一包卸妝棉，結結巴巴地道：“可……可能需要用這個。”

他站在那裡不說話，隻是盯著我，像是想讓我消失。

“動手啊！”

“啊？”

“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自己擦？”他明明語調平常，我卻被嚇得不得了。

我隻好湊上前去，幫他擦口紅。

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紅紅的唇、高高的鼻梁。我們倆保持著這個角度站著，有些曖昧了。

我給他擦口紅印的時候，腦子裡全是之前我跟他的唇接觸時我的感受——他的唇富有彈性，很有質感……我瞬間臉紅得要命。

是幻覺嗎？我竟然看到他的喉結猛地動了一下。我被嚇得不敢動。

“擦個嘴也要擦半天？”他瞬間擒住我的手，有些不耐煩地說，“算了，幫我把糖扔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把那支沒喫完的棒棒糖遞給我，轉身走了。

我聽見他的那些室友又在議論。

“你對女生那麼兇做什麼？”

“還把糖丟給別人，真是‘謎之操作’。”

…………

“閉嘴！”他的聲音響起。那群人沒再議論，後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瞬間松了一口氣，低頭一看，纔發現自己的手心竟然出了汗。

第二天，我的“光榮事跡”就被發布在了學校網站的表白牆上。

發布帖子的是一個自稱是周倦女朋友的匿名用戶，帖子上的內容大概就是說我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親近別人的男朋友。

我看著帖子底下一波又一波的評論，頭痛欲裂。

全寢室的人因為我的事震驚到興奮地討論了一晚上。

“牛啊，周倦你也敢接近。”

“據說周倦腰上有文身，他一打籃球就露腰，籃球場都能被圍觀的人擠爆。”

“是啊，傳說他腰上文的是一串英文，那是他前女友的名字。”

“他前女友是外國女孩？”

“可不是，你看他那麼放浪形骸，普通女生怎麼可能吸引到他？”

“難怪他對我們秋秋這麼兇，不就是嫌棄她身材不好。”

我無語了。

“秋秋，你昨天好勇敢啊！”

“感覺怎麼樣？”

她們問我。

“如果我說我忘了，你們信嗎？”我一臉絕望地道。

室友們很是震驚：“那真是很可惜。”

可惜？我不理解。

“不過那個自稱是周倦女朋友的人也真讓人無語，誰知道她是哪一個。”

“對啊，秋秋，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我隻想蒙頭睡覺。

“你別這麼頹廢，總有辦法解決的。”她們安慰我。

“我失戀了，姐姐們，我哪有心情去解決這事？”

我要哭了，這都是什麼事啊？！

“你和江澄……江澄不喜歡你啊，我們勸了你好多次，你就是不聽。”

“喜歡你的人怎麼會舍得讓你去猜？你這個傻子。”

“哦。”

原來大家覺得我是傻子，江澄也是這麼認為的吧？我想。

我一想到他昨天在那種情況下都不吻我，後來還直接把我扔在球場，胸口就一陣疼。

後來我睡了，睡到傍晚纔醒。

我剛醒過來，室友就告訴我，周倦的那個匿名女友成了他的前女友。

他們分手了？完蛋了，這次鬧大了。

沒一會兒，江澄發來信息，將表白牆上那些罵我的評論截圖給我看。

他發消息道：“你可真行。你看看這些評論，你打算怎麼收場？”

我看著微信消息，心裡一陣陣發涼。

我：“江澄，你明知道我喜歡誰，這樣有意思嗎？”

他隻發來了一串省略號。

這串省略號徹底打破了我對他的後一絲幻想。

哪怕他回一句“我們不合適”，我都不至於這麼難過。

可那串省略號就在那裡，那仿佛是對執著了三年的我的無情嘲笑。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是見我沒回復，他又發過來一條信息：“秋秋，我們不合適，我也沒讓你去喜歡那樣的男生。”

我徹底無語了，將手機熄屏，衝出了寢室。

我是在籃球館找到周倦的。

首先看到我的是他的那群朋友。他們看著我，低頭竊竊私語。我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是在討論表白牆的事。

我硬著頭皮走去過：“請問，周倦在嗎？”

他們停止了議論，指了指一扇門：“在那裡面。”

“好，謝謝。”我根本沒多想就走進去了。

我身後的他們大概還想說點什麼，但我沒在意。

推開門，見裡面沒人，我就往裡走，再往裡走……

然後，我愣住了。

周倦圍著浴巾出來了。他大概是剛洗完澡，頭發上還滴著水。

好奇心作祟，我的反應竟然是去找他身上的文身。

“往哪兒看呢？”他冰冷的語氣瞬間拉回了我的思緒。

“對不起，我……”我掙扎了兩秒，勉強伸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纔意識到這樣欣賞一個男生有些過分了。

“擋什麼？”他的聲音突然在我耳畔響起。

“這樣不好。”我將眼睛捂得更緊了。

一瞬間，我的腦子裡隻有剛纔他八塊腹肌下的那串英文字母……

下一秒，我覺得我的腦門有些發熱，緊接著鼻子裡流出了一點黏糊糊的東西。

“妹妹，你流鼻血了。”

他的話一瞬間驚醒了我，我又用手去捏鼻子，於是眼前沒了遮擋……

我的鼻血好像沒有要止住的意思。

“請問，你有沒有……紙？”我仰著頭，感覺自己要死了。

“沒有。”他回答得極其冷漠，然後扔了一件白T恤衫給我，“新的，用完了扔掉。”

“好。”

於是，五分鐘後，他的那些朋友看著我拿著一件帶血的T恤衫和周倦一起走出房間的時候，都驚獃了。

但下一秒，他們又相視一笑。

“周倦，你這……發展得太快了吧？”

“是的，是太快了，就換件衣服的時間。”

“少打籃球，傷身……”

…………

我站在那裡，尷尬得用腳趾摳地。

“閉嘴，就你長了嘴？”周倦用籃球“砸”他們。

他好兇，嚇得我不敢吭聲。

他訓完其他人就要走，我這纔想起來我來這兒的正事，於是趕緊跑上去，叫他：“周倦。”

一群人停下腳步。周倦頭也沒回，極不耐煩地問：“還有什麼事啊？”

“關於那天，我……你，那隻是一個誤會，害你跟你女朋友鬧矛盾分手，我覺得非常不好意思……”我小聲念著自己打好的腹稿。

我還沒念完，他就微微側過臉，說了一句：“女朋友？哪一個？”

“不知道，上次你在遊戲廳認識的那個？”他的好友提醒道。

“不是，他們早分手了，估計是那個網絡主播。”

“我覺得是那個練瑜伽的。”

…………

“你們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周倦大概是想不起來我說的是他哪一任女朋友，心煩了，於是直接轉過身看著我。

“嗯，知道了，是誤會。”他拖著調子問我，“你打算彌補我？”

“嗯。”我急忙點頭。

“呵，”他輕笑一聲，道：“有意思。”

周圍的人也跟著他笑。

“小妹妹，你打算賠一個女朋友給他嗎？”他朋友問。

“啊？”

他丟了一個女朋友，我賠給他一個，這個意思嗎？我陷入了沉思。

天哪，我怎麼賠？我到哪裡去找個大活人給他當女朋友？

“都是女的，我看你就行。”他朋友說。

“我？”

一群人笑著看著我，等我回答。

我有些頭皮發麻，試著問了一句：“你……你看我行不行？”

“哈哈哈。”一群人笑得更猖狂了。

“行啊，”周倦用餘光掃了我一眼，“不過我周倦喫葷不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