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芳蹤難尋

憑什麼？！

姜憲冷笑，慌亂的心瞬間就被凍成寒冰，她推開李謙：“我要回宮！”

說著便去撩車簾。

李謙沒有阻止。

馬車緩緩行駛在暮色四合的甬道上，兩邊都是莊稼田，遠處農舍上方濃煙裊裊，如霧般籠罩著不大不小的村莊。

姜憲心中一驚，反過身去詰問李謙：“我們這是在哪裡？”就算她再沒有常識，也知道這既不是回京的路，也不是回農莊的路。

“我們去山西！”他的臉隱沒在昏暗的馬車裡，看不清表情，一雙明亮的眸子卻熠熠生輝，仿若夜空中閃亮的星子，又仿若在黑暗中伺機撲食獵物的豹子。

“不，不，不，”姜憲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我不願意和你去山西！我要回宮……”

“保寧！”李謙略一猶豫，一隻手摟住姜憲的腰，另一隻手抓住姜憲撩車簾的手，半摟半抱地把她拉回座位上，“我們現在已經出了昌平……”

也就是說，她被他劫持了！難怪他和她說了那麼多廢話，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轉移她的注意。這混蛋，又騙她！明明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應該冷靜，可理智就像一根繃到極致的弦，砰的一聲就斷了。

姜憲猶如暴怒的小獸，沒有章法隻求痛快地對著李謙就是一番拳打腳踢：“你這個混蛋！居然敢騙我！枉我對你那麼好……你還騙我！你，你不要臉！你，你狼心狗肺……”她所受的教育和所處的環境讓她隻知道這幾句罵人的話，隻好車轱轆般反復地罵著同樣的話。

李謙把她圈在懷裡，既不敢用力讓她覺得不舒服，又不敢不用力讓她掙脫出去，任由她發洩，隻好滿含愧意地低聲向她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這件事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好不好？以後你想干什麼我都依著你好不好？”

姜憲氣得直發抖，那句“以後你想干什麼我都依著你”還是像鑽子一樣鑽進了她的腦子裡。她一把推開李謙，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但還是忍不住斜睨著李謙道：“你剛纔說我以後想干什麼你都會依著我？”

“嗯，”李謙點頭，望著她的目光中是不容置疑的認真，“你以後想干什麼我都會依著你的。”

“那好，”姜憲綻開一個笑容，“我要回家！你立刻送我回家！”

“除了這件事！”李謙柔聲道，可姜憲卻偏偏聽出了決不妥協的冷峻。

就好像從前，她提出減免江南稅賦、鼓勵沒有戶籍的流民開荒被李謙否決時一樣，不管她怎麼說，他都不同意，再深說下去，他就沉默不語地搖頭。他待她就像對著個不懂事的孩子，說不通了，就冷著，時間一長，

自己就想通了；而她縱然氣得默默流淚，卻依舊隻能妥協……那些委屈和暗地裡的傷心，猶如翻滾的岩漿，再次把她的理智淹沒。

“我不管，我要回家！我隻想回家！”姜憲說著，抬腳就朝李謙踢去，眼淚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我隻想回家！我哪裡也不去！”

這樣毫不設防地被踢，縱然是李謙也痛得悶哼一聲。他眼神一黯，再次動作輕柔地把姜憲環在了懷裡：“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事我都依著你。”

“你混蛋！你混蛋！”姜憲淚流滿面，劈頭蓋臉地朝李謙打去。

“是我不好，全是我的不是。”李謙溫聲地哄著她，卻不動如山，沒有任何放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