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時光，如初見 黃以生初識葉之祺是在鳳凰古城的小酒吧裡。

    
入夜，黃以生跟父親吵架後便獨自一人跑到沱江邊的小街上，漫無目地閑逛時他突然看見酒吧外貼著歌手宣傳語，上面寫著——時光如初見。


    
多麼美的句子，黃以生未加思索便推門進去，或許隻是為了尋找初被納蘭詞感動的感覺而已。點了瓶百威後便看到一名歌手開始上臺獻唱，音樂響起的時候黃以生便知道這是邁克·傑克遜的《you
are not
alone》，這是他喜歡的英文歌曲，更讓他驚訝是那人竟有橄欖油般似曾相識的歌喉，配上憂郁的吉他音，仿佛夏日裡彌散著的煙草味，直引入墜入。


    
他放下酒瓶轉頭向舞臺上望去，昏黃的燈光打在一張熟稔的面龐，像是黎明前的漁船在海天交界勾出的線條一樣優美，還有那清瘦的臉頰、細長而潔白的手臂、飄逸的頭發、紅綠相間的格子襯衣、銀白色的手表以及淺藍色牛仔褲。黃以生愣住了：難道是大叔回來了？
彼時，夜深後大叔便叫少年時期的黃以生先回家，自己則開始在虹橋裡彈唱，仿佛一名流浪的歌手一樣。他是有橄欖油一般溫潤的歌喉，黃以生永遠記得這味道。


    
雖然那個時候黃以生不知道大叔住在哪兒，為什麼總在十五月圓時出現又神秘離開，但是大叔每次出現都能給自己消除很多煩惱，也帶來非常多快樂，而那次黃以生違反了約定後他便從此消失了。後來的七年裡，黃以生一直想念著大叔，可是他連給黃以生一個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時至今日，黃以生沒想到在這裡遇見大叔，看到他的模樣時黃以生自己也嚇了一跳，真的是那個陪著自己度過寂寞童年的大叔嗎？他此刻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而且，他似乎還是那麼年輕，這麼多年一點兒都沒有變。


     等他彈唱完後黃以生興奮地走過去說：“大叔，你回來了！”
彈吉他的男子便是陳易初，隻不過他此刻化名葉之祺。聽到黃以生的聲音他便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對如手工浮雕般的鎖骨，隨後是頎長的脖頸，再上是潔淨且沒有一丁點胡楂的下巴，而臉頰所勾畫出來的線條就好比月光鋪陳在牆壁上端一樣分明而熟稔，其實不能忘卻的莫過於那雙眼睛，從小到大那雙明眸一直藏著一絲道不出的蒼涼，仿佛一座空寂的城，開著門卻無人居住。葉之祺內心一陣喜悅，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開唱天黃以生就過來了，看來七年前的虹橋彈唱伏筆是對的，可是歡喜後他立馬又想到不能讓黃以生猜出自己的身份，否則整個計劃都將破滅，他必須得先於黃以生找到小薇。


     於是他隻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即繼續彈唱。

    
而眼前的黃以生則十分驚訝，因為眼前的男子隻是抬頭睨了一眼，像是瀏覽一本兒童漫畫書一樣飛快閱讀完他的面容，隨即埋頭繼續彈著吉他。


     他怎麼了？難道自己認錯人了，他們隻是長得很像？
黃以生略有些郁悶，不過隨後他想著也可能是七年不見，他沒變老而自己已經長大了，於是靜靜地坐在旁邊聽他彈唱。

    
葉之祺幾乎都是彈著吉他，偶爾吹著口哨，唱得很少、很少，像是一個漫長的黃昏。

    
黃以生突然發覺自己很喜歡他捏著撥片掃弦的手臂，細長而略顯黝黑的手臂，可以清楚看見上面的靜脈如同沉默的山谷。和童年的記憶一樣，他那厚重的手總是牽著他的小手奔跑在稻田上。彼時，黃以生便已記住。


     曲終的時候葉之祺閉上了眼睛，隻露出深沉而又冷酷的面孔。

    
是的，一定是大叔，舊時模樣、熟悉的歌聲。黃以生此刻這般確定，演出結束後他再次走了過去：“大叔……”
聽到黃以生的稱呼葉之祺嚇了一跳，怎麼他還是如此確定，難道他不明白當年的大叔到現在起碼已是一個中年人了？不過葉之祺隨即明白是剛纔彈唱太過投入，而自己穿梭時間也忘記更換衣服和首飾。


     真糟糕。葉之祺在心裡啐了下便打斷說：“你想彈嗎？”
從時光日記本裡他知道黃以生不會彈吉他，因為裡面除了說自己有一個樂隊夢外從未提過練習過吉他或者在哪兒彈唱過，恰好可以借助這點表現自己跟眼前的人很不熟。


    
可是令葉之祺費解的是黃以生直接接過吉他坐著彈了起來。難道他真學了，可怎麼沒寫在日記裡？真是大失策。

    
一邊的黃以生也一陣訝然：大叔怎麼知道我會彈吉他？自己確實是因為懷念大叔所以自學了吉他，也希望哪天給他一個驚喜，甚至也沒寫進日記，他是怎麼知道的？不過也對，小時候自己那麼喜歡他彈唱，他定是猜到我長大也會學。


    
接過吉他時黃以生聞出他身上帶著勾人心脾的時尚鴉片香水味，依然是舊時的味道，他突然好想俯下擁抱他，然後感謝他兒時的陪伴。可是黃以生還是猶豫了，他害怕童年那種可以依靠的感覺不復存在，拿著吉他卻不知道彈什麼好，也許，隻有大叔七年前在虹橋反復彈的那首歌曲可以祭奠這個夏天。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
葉之祺坐了下來，此刻他正想著如何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擺脫他的猜疑，他已經陷入謎團中了，這首《藍蓮花》就是當時自己在虹橋反復唱的歌曲，黃以生一定認定自己是當年的大叔了，要是再走錯一步就可能暴露自己，那樣的話都還沒開始找小薇便又得回去，這可怎麼辦？
難不成說他認錯人了，自己有事要馬上離開這裡？他心忖著，不過幾秒後馬上推翻掉。這是蠢的方法，即便是現在躲得過，下一次來找他又如何解釋？
當黃以生唱到一半時葉之祺也跟著唱起來，他清楚，如果現在不跟著唱這首歌反而會加深自己的嫌疑，何況自己已經想好理由了，更應該坦然去面對。


     歌聲落下後，他轉頭笑了笑，他也會心一笑。P9-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