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Y章 無盡階梯

兇手被警方帶走後，建築學院“工地之謎”這門課的考試便正式結束了，所有人眼前的懸浮框中同時彈出了過關信息 —— 

課題組：C-183

課程：工地之謎

學分：4分

考生：越星文

考核評分：95分

獲得積分：4×95=380分

課題組加成：C組積分加成×1.5倍，終積分570分。

該課程掛科率：45%

越星文發現這回的結算信息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以前並沒有“考生：越星文”這行字，而是整個課題組統一結算積分，所有人的考核評分都一樣。

這次單獨列出考生的名字，難道是分別結算？

越星文看向隊友們：“我的評分是95分，大家的考核評分是多少？”

江平策道：“我也是95分。”

章小年道：“我是92分。”

柯少彬說：“我跟小年師弟一樣，也是92分。”

其他人也各自報出了自己的分數 —— 劉照青和秦露是90分，剩下的卓峰、林蔓蘿、許亦深、秦淼、辛言，都是85分。

“看來，這門課不是課題組限定課程，沒有積分共享功能，所以，每個考生的考試分數是分別計算的。”

卓峰分析道：“應該是根據考試過程中的貢獻來評分的。推理主要靠星文和平策，兩人分數這很公平。小柯查了很多資料，小年測建築，挖水泥牆，貢獻也比較突出，拿到92分。90分的劉師兄從趙亮那裡問出很多關鍵信息，秦露多次群體位移也幫了大忙。剩下我們幾個85分的，都有點打醬油啊。”

林蔓蘿玩笑道：“打醬油都能拿85分，說明我們團隊太強了，基礎評分很高，我們幾個也跟著沾光，85乘以4學分，再加上1.5倍的課題組加成，能拿510積分，都夠升級技能了。”

越星文見大家對結果都沒有異議，便在懸浮框按下“離開考場”，眾人齊齊從工地消失，返回了圖書館。

圖書館時間，周一下午4點。

他們上午考完了“城市崩塌”，下午考完“工地之謎”，明天早晨還有建築學院的後一門必修課“無盡階梯”。如果明天的課程能順利及格，三樓的建築學院就通關了，周三到周五可以去四樓的新學院。

一門接一門地考試，大家的壓力會很大，好在回圖書館後可以休息。越星文看著身邊的隊友們，發現大家都神色疲憊，便說：“明天早上7點40分，三樓選課大廳再見。今天的晚飯就不集中喫了，大家不想去食堂的，可以自己在宿舍喫。累了就提前睡吧，好好休息。”

眾人互相道別，坐電梯各自回到宿舍。

越星文和江平策一起回房後，拿起平板電腦看了眼論壇。

江平策問他：“你要寫攻略嗎？”

越星文皺著眉沉思片刻，道：“這門課的攻略不太好寫，說不定每個課題組進去後的考場劇情都會變化，不可能所有考場都是嚴凱為家人報仇、在倉庫挖地洞這種設定。我就寫幾條注意事項好了，免得誤導其他同學。”

江平策道：“嗯，說一些推理思路，讓大家參考，沒必要直接把答案寫出來；再說，厲害的團隊，今天應該都過了這門課程。”

越星文點點頭，拿起平板電腦，打開一個空白帖子開始編輯。

江平策看他認真打字的模樣，忽然說：“把你這身衣服換下來給我。”

越星文愣了一下：“換衣服？干嗎？”

江平策道：“上午‘城市崩塌’那門課，穿著這身運動服跑了一路，出汗比較多，換下來洗一洗。”

越星文明白過來：“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他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短袖，皺眉道，“一身汗，是該洗洗。”

越星文拿起睡衣走進浴室，將衣服換下來。出門的時候，江平策從他手裡接過衣服，道：“你去寫攻略吧，我正好要洗衣服，順手幫你洗了。”

“這待遇也太好了吧？”

“不客氣，舍友該做的。”

越星文笑著豎起兩根大拇指：“如果圖書館有優秀舍友評選，你勇奪名。”

江平策嘴角輕揚：“別貧了，快去寫攻略。”

越星文轉身坐在床上認真寫起了攻略。

江平策將兩人的衣服抱到陽臺上，找了個臉盆，挽起袖子開始洗。

越星文時不時扭頭看他一眼，隻見他的側臉始終冷冷淡淡，沒什麼表情，然而，站在陽臺上挽起袖子洗衣服的男生，身上褪去了冷硬的外殼，居然透出一絲溫情。

以前沒跟江平策同住過，這次當了舍友，越星文發現，江平策在生活上也很嚴謹、細心，看來，學神也並不是大家想的那樣冷漠。

越星文發獃了好一會兒，攻略倒是沒寫出一個字。

江平策洗完衣服回來，發現越星文坐在床邊發獃，便轉身坐在越星文的身邊，側頭看著他，問道：“攻略發出去了嗎？”

越星文回過神來，突然道：“你會做飯嗎？”

這個問題的跳躍性太大，江平策怔了一下，回過神來纔答道：“會做。可惜圖書館宿舍不讓使用電器，要不然，我們可以自己做飯喫。糖醋排骨、可樂雞翅，我都會。”

越星文吞了吞口水：“以前從來沒想過你還會做飯、洗衣服。”

江平策輕輕挑眉：“那你覺得，我應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越星文調侃道：“不食人間煙火，沒有喜怒哀樂，數學特別好的天纔；將來一定會成為科學家，坐在辦公室裡研究大家看不懂的數學難題；人們見到你，都會尊敬地喊你一聲‘江教授’。你會把全部精力拿去搞科研，而不是挽起袖子在家裡洗衣服、做飯。”

江平策捏了捏眉心：“聽起來，我就像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

越星文急忙解釋：“不不，那是我高中時對你的印像。上大學以後，跟你熟了，我發現你隻是情緒比較內斂，不愛表達。其實你是個很細心很溫柔的人。”

細心、溫柔？數學學院的人要是聽見越星文這樣的評價，估計會驚掉下巴。畢竟在很多師弟師妹的眼裡，江平策師兄是極難接近的一座冰山。

江平策問道：“你的攻略一個字都沒寫？思路卡殼了？”他說罷就起身，從床底的零食箱裡拿出一包藷片遞給越星文，“補充點能量。”

越星文立刻接過藷片，一邊喫一邊想，很快就文思如泉湧，將攻略一口氣寫好了發到論壇上。

次日早晨7點40分，眾人準時來到三樓的建築學院選課大廳，準備下一門課的考試。

建築學院的後一門必修課：“無盡階梯”。

越星文熟練地在平板電腦上打開選課按鈕，屏幕中果然彈出課程信息 —— 

必修課：無盡階梯

學分：3分

考場規則：課題組限定課程，可使用學分共享功能。

課程描述：一位姓趙的知名建築設計師，設計出了一棟建築迷宮，迷宮內的階梯無窮無盡，據說，沒有人能從這棟樓裡走出來。

考試要求：1小時內走出迷宮。

備注：學分共享功能可減少考試人數，有利於過關，請選擇性使用。

確認選課：是/否

柯少彬看到這裡，忍不住道：“姓趙的建築設計師，該不會是趙亮吧！”

劉照青撓了撓後腦勺：“這建築學院的課程之間，劇情還帶聯動的嗎？”

許亦深笑道：“沒直說是趙亮，隻說姓趙，可能是因為‘工地之謎’這門課有很多姓趙的角色。”

卓峰問道：“學分共享功能要不要用？七個人去考，跟‘城市崩塌’一樣嗎？”

越星文若有所思地看向課程描述。

人少更好過關？那很可能是動態迷宮，人多容易走散。

“城市崩塌”是逃跑類課程，需要大量的位移技能；這門課是迷宮類課程，需要較強的方向感和記憶力，肯定不能直接套用上門課的陣容。

越星文目光掃過大家，目光定格在小師弟身上，問：“章小年，這門課你參加嗎？”

章小年有些糾結：“我方向感不太好，可是，建築類迷宮，內部說不定有什麼機關。我從小就研究各種建築圖紙，應該能幫上忙。”他不想當團隊的拖油瓶，加上是建築學院的課程，他也想出一份力。

越星文明白了他的想法，笑著拍拍他的肩：“路痴沒關繫，你又不是一個人走迷宮，跟緊我們就行。你還是參加吧，建築設計你比我們專業。”

章小年立刻點頭：“好，我會跟緊大家的！”

越星文緊跟著說道：“那就由我、平策、章小年、柯少彬、秦露、卓師兄、蔓蘿師姐，一起參加這門課程。”

劉師兄的治療紗布和手術刀在迷宮用處不大，許亦深的“有絲分裂”技能、秦淼的“群體繳械”技能、辛言的強酸和酒精燈，在迷宮也確實沒什麼用處。

卓峰和林蔓蘿上門課沒參加，這次讓他們參加，機會輪流。

秦露看向姐姐，似乎擔心姐姐連續兩門課坐冷板凳會不高興，秦淼倒是一臉無所謂：“文科類的課程我再去吧。迷宮的話，你去作用更大。”

秦露點點頭，小聲道：“姐，我們一定能過。”

辛言的臉色很平靜，柯少彬小聲安慰他道：“以後遇到生存類課程，你的技能會很有用的，強酸在迷宮確實不太用得上……”

辛言淡淡地道：“我知道，我總不能用王水把樓梯給溶了。”

柯少彬見他不介意，這纔放下心來。

劉照青笑著說道：“你們加油，我們幾個就等著躺贏了。”

卓峰干脆地說：“星文，以後遇到學分共享課程，你直接安排就行。課程那麼多，找合理的過關陣容，也是為團隊考慮，我們信你。”

學分共享的關鍵在於去考試的那一部分同學如果掛了，沒去考試的同學也會跟著掛科。一些同學如果連續幾門課都坐冷板凳，心裡難免會有些怨言。

好在這個團隊的同學都願意相信越星文的決定。這麼多人剛組隊，還在磨合期，見兩次安排陣容大家都沒有爭議，越星文心裡寬慰不少。他朝眾人點了一下頭：“我們七個去考試，努力帶大家過關。”

說完這話，他就在面前的平板電腦上按下“是”的按鈕。

所有人耳邊同時響起提示音：“C-183課題組選課成功。建築學院必修課‘無盡階梯’，考場即將開放，請等待……”

早晨8點整，“無盡階梯”的課程考試正式開始。

越星文隻覺得眼前一黑，再次恢復視力時，發現大家身處於一棟大樓的內部。

前方有一條45度角斜向上的樓梯，樓梯的盡頭又連著下一段樓梯，所有樓梯形成“回”字形中空結構，抬頭往上，可以看到整棟大樓頂部的透明玻璃天窗。

懸浮框刷過課程提示 —— 

考試開始，請在1小時內走到樓頂的天臺。

也就是說，這個迷宮由無數段樓梯組成，隻要順著樓梯爬上頂樓天臺，就算完成考試。聽起來很簡單，一路往上爬不就能出去？然而，這門課是建築學院的迷宮課，肯定不會比數學學院的“素數迷宮”容易。

數學學院的迷宮復雜在於素數的運算，光看迷宮內部的結構，隻有上、中、下三層，隻要邊走邊畫圖，總能走出去。

可建築學院的這棟樓，目前還不知道有多少層。越星文不敢大意，看向身邊的隊友們，說道：“立體迷宮，不知道有多少樓梯，大家先不要分散，萬一迷宮會動態變化，走散了可就找不到了。”

章小年抬頭看向玻璃頂棚，順手拿出激光測距儀測了一下：這棟樓高三十米，按照通常大樓二點五米到三米一層來計算，整棟樓應該在十層到十五層之間。

大廈內部的構造很像常見的購物商場，人們在一樓的時候，抬起頭就能看到樓頂的玻璃棚，“回”字形的中空部分經常用來掛節日氣球以及各類活動的廣告，自動扶梯斜向上環繞，從一樓到頂樓，一眼望上去非常直觀。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能直接看到樓頂的天臺。

然而，建築學院3學分的課程不可能讓他們走商場一樣直接爬幾層樓就能出去，這內部肯定有什麼玄機。

越星文回頭看向章小年：“小年，你能看出這樓梯有什麼不對嗎？”

章小年搖頭：“目前還看不出來，這棟樓的內部設計沒什麼特別的，跟平時常見的購物商場一模一樣。我們得先走幾層，看看是不是有機關。”

越星文干脆地說：“走吧，先爬一層樓試試，柯少注意建模，小年測距。”

柯少彬立刻拿出筆記本電腦，新建了一個文檔，讓小圖拍攝並繪制樓梯圖形。

越星文提醒道：“大家跟緊一點，我跟平策、小年三人一組，剩下的四人一組，相互之間的距離不要超過一個臺階，以免樓梯忽然斷裂或者改變方向。”

樓梯忽然換方向，這在現實中是不可能的。

但圖書館是個魔法大學，誰知道這棟樓會不會忽然變成《哈利·波特》中的城堡，走著走著，樓梯從中間斷掉，或者變一個方向？越星文覺得，謹慎一些總沒有錯。

七個人按越星文的指示分成兩組，後腳接著前腳往上爬。

他們很快就爬完了一層樓，江平策道：“一樓是十三個臺階。”

章小年道：“樓層高度二點五米，傾斜角度四十五度。”

柯少彬迅速在電腦中輸入數據，建好模型，道：“一樓有十三個臺階，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二樓。”

卓峰道：“要不要在樓梯上做一下標記，免得待會兒混淆了？”

越星文道：“師兄有辦法做標記？”

卓峰的右手微微一抬，手中忽然出現一股金色的電流，電流帶著“滋滋”的聲音射出，他控制著金色電流，就像在手裡捏著一條金色皮鞭。電流接觸到樓梯，卓峰用手指寫下一個“1”，金色電流也跟著他的手指運動，在樓梯上燒出來一個焦黑的“1”字。

然後，他又在下一層的樓梯燒出來一個“2”字。

用電流燒出來的標記，擦都擦不掉。

越星文哭笑不得：“你的電還能這麼用？”

卓峰收回手，輕咳一聲：“強化過的電，什麼都能燒。”

越星文贊道：“有了師兄的標記，我們就不會走亂了，大家繼續跟上。”

走完第二層樓後，江平策報出數據：“二樓也是十三個臺階。”

章小年道：“數據跟剛纔一樣。”

越星文道：“繼續。”

眾人緊跟著越星文，快步走到三樓。

江平策微微皺眉：“還是跟之前一樣。”

卓峰用電在臺階上燒出一個黑色的“3”字，代表第三層。

越星文心中疑惑：“一模一樣的臺階，一直往上走？建築學院不至於這麼無聊吧！我們繼續往上爬看看。”

眾人走完第四層，江平策道：“十三個臺階。”

柯少彬錄入數據，然後大家跟著越星文走過拐角，繼續往上的時候，卻震驚地發現 —— 前方的樓梯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燒焦的“1”字。

眾人面面相覷：“什麼情況？”

林蔓蘿疑惑地看向卓峰：“這不是你剛纔在一樓燒出來的痕跡嗎？”

卓峰也有點蒙：“我們明明往上爬了四層，怎麼會回到一層？！”

越星文也想不通，他們剛纔一直在往上爬樓梯，連續往上爬了四層，結果眼前居然出現了“1”這個數字，這是卓師兄剛纔在一樓時燒出來的痕跡，大家絕不會看錯。

他們明明在往上走，怎麼會回到一樓？

江平策抬頭看了眼屋頂的玻璃窗，微微皺眉：“爬了四層，回到一層，我們繼續往上爬，還是會回到一層，循環往復，永遠出不去。”

越星文道：“驗證一下。卓師兄你們原地等。秦露，你跟我走一趟，在這裡定個位，要是不對，秦露還可以用‘板塊運動’讓我倆回來。”

秦露點了點頭，跟上越星文。

兩人快步往上爬，連續爬完四層後……果然跟幾位隊友會合了。

看著明明從前面往上爬樓，沒過多久居然出現在身後的越星文和秦露，大家面面相覷。

秦露小聲道：“轉了一圈回到原地，這不是跟恐怖片裡的鬼打牆一樣嗎？”

柯少彬扶了扶眼鏡，道：“恐怖片中，經常會出現主角被困在夜間的樓梯裡，拼命往上或者往下跑，結果連續跑了好幾層樓，又回到了原點……”他緊張地看向越星文，“難道我們也遇見了鬼打牆，永遠出不去嗎？”

越星文回頭看章小年，後者正盯著柯少彬的筆記本電腦沉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是柯少彬在電腦中建模出來的立體圖形。

由於大家剛纔往上爬的時候，章小年測了數據，柯少彬繪出來的立體圖跟大家眼睛看到的樓梯非常相近，幾乎是等比例還原。從立體圖可以發現，層樓和第二層樓之間的夾角是九十度，第二層和第三層、第三層和第四層之間同樣是九十度夾角。

越星文見小師弟神色認真，不由輕聲問：“小年，有什麼發現嗎？”

章小年回過神，指著建模圖形道：“假設正前方是北邊，一層的樓梯方向是從西向東，二層從東向南，三層從南向西，四層從西向北，正好形成環形結構。”

江平策仔細看了一下，確實如此，他們走過的樓梯方向正好組成了一個環狀結構。

章小年確認道：“這應該是彭羅斯階梯。”

卓峰疑惑：“彭羅斯階梯？什麼意思？”

章小年伸出一隻手，在空中簡單比畫了一下：“三維空間內，我們一直在向上走，不可能出現連續向上走四層結果又回到一層的情況。可如果這裡不是三維空間，扭曲的空間使第四層的尾巴和層的起始點連接在了一起，那就會形成一個閉合的、立體的‘回’字形樓梯通道，我們不管走多少次，都會一直在這個‘回’字形樓梯內打轉。”

江平策道：“類似於莫比烏斯帶？就是將一張紙條扭曲一百八十度，首尾相接，原本有兩個面的紙條，就會變成隻有一個曲面。假設，莫比烏斯帶放大成了建築，我們在這條紙帶上往前走，不管走多久，也永遠走不出去，跟小師弟說的彭羅斯階梯很像。”

章小年點頭：“是的，莫比烏斯帶的關鍵是將紙條扭曲一百八十度，但三維世界的建築無法做到扭曲樓梯，所以彭羅斯階梯一直是不能實現的建築假說。可圖書館的空間可以被扭曲，一層和四層首尾相接，就出現了一個怎麼也走不出去的封閉環形階梯。”

怪不得這門課叫“無盡階梯”，原來是類似鬼打牆的環形階梯設計，別說是一個小時走出迷宮，他們就算在這裡爬十個小時，也隻能不斷從第四層爬回層，永無止境。

越星文揉了揉太陽穴：“空間被扭曲的建築，我們該怎麼出去？”

章小年神色糾結：“一直爬樓梯行不通。想要破解彭羅斯階梯，我們必須找到被扭曲的部分在哪裡，將那裡的空間給正回來。”

江平策淡淡道：“斷開那個首尾相接的連接點，就能破解閉環。”

卓峰道：“也就是層和第四層的連接點？”

章小年急忙搖頭：“不一定，也可能第二層和第三層、第三層和第四層的連接點纔是被扭曲的部分。四層樓梯，就像四塊獨立的積木，原本四塊積木都是往上走，但其中一塊被擰了一下，跟另一塊連在了一起。由於我們不能從上帝視角看到三維空間以外的模型，所以被扭曲的到底是哪一塊，我們也不能草率地做出判斷。”

卓峰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我所標注的‘1’不一定是層，有可能我們一開始出現的地方是第二層或者第三層？反正四層樓梯一模一樣，一直往上走，並且彼此相連，到底哪裡是一層、哪裡是四層，其實我們並不能確認，對吧？”

章小年道：“是這個意思。”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一時陷入了茫然。

柯少彬仔細看了看建模圖形，撓頭道：“四層樓梯確實一模一樣，包括角度、臺階數還有長短數據，環形連接後，就像個扭曲了的正方形。”

越星文看向江平策：“我是真不懂這些，你們說吧，怎麼找出口？”

江平策果斷地道：“小年，在每一層樓梯測量一下數據，看看樓梯距離頂棚的高度是多少，有沒有區別。”

章小年很快報出結果：“四層樓梯，距離頂棚的高度一模一樣。”

越星文頭疼道：“也就是說，我們看上去一直在往上爬，其實，一直在同一個平面，高度沒有變化？”

章小年點了點頭：“這就是彭羅斯階梯的奇怪之處，看上去一直在往上走，其實是在同一個平面打轉。三維空間解釋不了這樣的現像，更高維度纔有可能出現這種現像。”

江平策道：“四層都一樣，那就隻能一層一層試了。”

章小年召喚出了挖掘機。

眾人面面相覷。

所以，這次的迷宮，是要用挖掘機來過嗎？

章小年詢問地看向組長：“師兄，我開始挖了？”

越星文無奈扶額：“行，挖吧。”

此時，七人都站在標注了“4”的樓梯上面，得到星文的同意後，章小年用挖掘機將“4”和“1”兩層樓梯之間的連接點給挖斷了。

隨著橙黃色的鏟鬥一鏟子下去，眾人耳邊響起“啪”的清脆聲響，像是積木被掰斷了一樣；緊跟著，又是“轟隆隆”的一陣聲音，他們腳下的樓梯居然開始旋轉！

越星文立刻提醒：“大家站穩！”

眾人被晃得東倒西歪，急忙扶住了右側的樓梯扶手。整個樓梯帶著他們逆時針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這纔穩穩地停下。

大家面面相覷。

柯少彬小聲吐槽道：“《哈利·波特》裡的魔法城堡？”

秦露怔了怔，道：“這樓梯居然會動，看來是有隱藏機關吧？”

他們面前又出現了一段樓梯，跟他們所在的標注了“4”的樓梯連在一起，前方樓梯上並沒有“1”的標記。也就是說，原本首尾相接、無限循環的四段樓梯，由於連接點被斷開，扭曲的空間恢復正常，“4”的上面連的不再是“1”，而是一段全新的臺階。

越星文往頭頂看去，依舊能看到熟悉的玻璃頂棚，身邊的場景似乎完全沒變，所有的樓梯也長得跟剛纔一模一樣。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跟隨著樓梯的旋轉，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江平策皺眉道：“小年，測距。”

章小年立刻拿出激光測距儀，測量了當前所在樓梯跟屋頂的距離，然後驚訝地說道：“距離變了，是二十七點五米！”

剛纔，他們距離屋頂是三十米。

如今距離頂棚二十七點五米，顯然他們往上走了二點五米！

江平策道：“看來，我們終於離開了層。”

章小年興奮地道：“每層空間都是二點五米高，剛纔距離屋頂三十米；假設我們剛纔在一層平面，現在距離頂棚二十七點五米，這裡就是真正的二層平面了！”

江平策閉上眼睛，在腦海裡迅速繪制出了一個立體幾何模型。

釐清思路後，他纔看向越星文道：“我們可以把這棟大樓理解為一個塔狀結構 —— 總高三十米、層高二點五米、總共有十二層的高塔；每一層塔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而空間的內部，則是彼此相連的四層循環樓梯；每層塔之間，又由隱藏的機關相互連接。”

柯少彬一邊聽，一邊在電腦裡畫模型圖，很快就畫出了一個十二層塔的結構，每層塔又由四段樓梯構成。柯少彬將筆記本電腦屏幕旋轉，問江平策：“是這個意思嗎？”

江平策點頭：“差不多。”

章小年看向模型圖，興奮地道：“這麼一看就很清晰。每層塔內部的空間獨立計算，我們現在是從一層塔來到了二層塔，這兩層塔之間的機關，就是剛纔4號樓梯和1號樓梯的連接處。”他佩服地看向江平策，“師兄，你也懂建築設計？”

江平策淡淡地道：“用立體幾何推理，原理是一樣的。”

眾人湊過去仔細一看，圖一畫出來，大家頓時覺得眼前的立體迷宮變得直觀多了。剛纔，他們爬不出去的循環樓梯，其實是十二層塔的層空間，而章小年用挖掘機挖開4號和1號樓梯的連接點後，觸發機關，樓梯旋轉，使一層空間跟二層空間相連。

那麼，二層空間連接三層空間的機關在哪裡？

越星文仔細想了想，道：“這樣吧，卓師兄也按照塔狀結構來做標注，現在是二層塔，寫成‘2-1’‘2-2’‘2-3’‘2-4’，到了三層塔，就寫‘3-1’‘3-2’……這樣，後面就不會亂套了。”

所有的樓梯長得一模一樣，不做標注的話很難區分。越星文說的這種標注方式，確實很直觀，大家一看標注就知道自己在第幾層平面。

越星文道：“師兄你跟我換一下位置，你走前面，方便標注。”

卓峰點了點頭，召喚出金色電流，在前方臺階上燒出一個“2-1”的標記。

眾人繼續往上爬。這裡的樓梯跟剛纔一樣，也是一段樓梯有十三個臺階，向上傾斜四十五度角，垂直總高度二點五米，和之後相連的樓梯夾角為九十度。

他們在爬完2-1、2-2、2-3之後，果然回到剛纔標注“4”的這一層。

再次遇到彭羅斯階梯！

卓峰在“4”這層上面，燒出了“2-1”“2-4”。

江平策道：“看來，第四段臺階是一層空間和二層空間的連接點。為了驗證結論，小年你再挖斷它看看。”

章小年點了點頭，將“2-4”和“2-1”之間的連接點挖開。熟悉的轟隆聲響起，他們所在的臺階再次開始逆時針旋轉一百八十度，然後，眼前出現了熟悉的“1”！

越星文道：“逆時針轉一百八十度，再轉一百八十度，我們又轉回來了？”

章小年用激光測距儀一測，興奮地說：“距離屋頂三十米，我們確實回到了一層！”

看來，江平策的推論是完全正確的。

越星文笑著拍了拍江平策的肩膀：“塔狀結構，每層塔獨立計算，虧你想得出來。”

越星文一直都知道，江平策的立體幾何很厲害，他的空間想像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他不是建築專業，他也可以通過數據推理、幾何建模，分析出這個迷宮的核心設定。越星文心底十分佩服，不由看向江平策道：“接下來，你帶隊吧，我們就跟著你走了。”

江平策唇角輕揚：“嗯。”

他看向卓峰，道：“麻煩卓師兄把一層的樓梯重新標注一下。”

卓峰將原本燒出來的“2”“3”“4”都修改成“1-2”“1-3”“1-4”，代表這裡是一層空間。其中，“1-4”和“2-4”是同一段臺階，也就是機關連接處。

江平策道：“斷開機關去二層。”

章小年再次斷開連接點，回到剛纔的二層空間。

眾人往上走了幾步，江平策道：“斷開‘2-2’和‘2-3’。”

章小年迅速操作，將“2-2”和“2-3”斷開之後，他們所在的“2-2”樓梯也開始旋轉，這次是順時針旋轉九十度，連到下一層臺階，大家看見了熟悉的“1-2”。

林蔓蘿愣了愣：“我們又回到了一層嗎？”

江平策道：“斷開‘1-4’和‘1-1’，去二層，再斷開‘2-3’和‘2-4’。”

章小年聽話地按照江平策的指令操作，大家回到二層。章小年斷開‘2-3’和‘2-4’的連接點，‘2-3’樓梯旋轉之後，大家面前出現了沒有標記的新臺階。

這次不用江平策提醒，章小年自覺地用激光測距儀測量了一下當前位置跟屋頂玻璃天窗的距離，然後激動地說：“距離屋頂是二十五米，我們來到了第三層塔！”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都浮起一絲欣喜。

江平策冷靜地總結道：“每層塔由四段首尾相連的彭羅斯階梯構成，階梯之間的連接點就是隱藏機關，其中兩個連接點通向上一層，兩個通向下一層。如果後面的空間也是遵循這樣的規律，我們每到新的一層，排除自己所在的臺階，隻需要做三選二的選擇題，選對了往上爬一層，選錯了掉回下層重新走一遍，這個迷宮會變得很簡單。”

柯少彬忍不住吐槽：“別人進來估計要轉暈了，你居然說很簡單。”

越星文笑道：“對平策來說是很簡單，他腦子裡幾何建模都做出來了。”

江平策神色淡漠：“繼續走吧。我覺得那位趙設計師做出來的迷宮，應該不會一直遵循同樣的規律，連續重復十二次。”

章小年贊同：“我也覺得。目前我們走到三層空間，纔花費了十分鐘；如果後面的規律都一樣的話，我們不到半小時就能出去。”

越星文道：“抓緊時間，繼續往上。”

眾人繼續向上，章小年挖開“3-2”和“3-3”的連接點，樓梯旋轉過後，眼前連上了一段新的臺階。走到新臺階再測距，二十二點五米，章小年道：“第四層！”

江平策：“繼續。”

按照距離推理，三十米高的大樓，一層二點五米，整棟樓有十二層。目前他們走到第四層，前面四層的規律相同，總不至於一直走到十二層，規律全部相同。

卓峰在前方的臺階上標了個“4-1”的記號。

大家繼續往上，剛走幾步，耳邊傳來奇怪的轟隆聲響，他們所在的臺階居然從中間忽然斷裂！

江平策、章小年為了測距走在前，卓峰要做標記，跟他倆並肩走在一起，剩下的越星文、柯少彬、秦露和林蔓蘿走在後面。大家彼此跟得很緊，前後腳不超過一個臺階。

然而，樓梯就在他們的腳下倏然斷開！

越星文一腳踩空驚叫一聲，江平策聽到聲音，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回過頭，猛地抓住了越星文的手臂：“小心！”

斷裂的臺階讓越星文四人腳下一空，急速下墜！

卓峰大喊一聲：“蔓蘿！”

林蔓蘿反應極快，右手忽然伸出，綠色的籐蔓如同靈蛇一樣瞬間向上攀升，直接纏住了卓峰的腰部，卓峰抓著籐蔓的另一頭將她用力往上拉。林蔓蘿身體懸在空中，臉色發白：“秦露和小柯掉下去了！”

越星文的整個身體此時也懸在空中，他扭頭往身後一看，已經看不見柯少彬和秦露的身影，腳下是密密麻麻的“回”字形樓梯，如同萬丈深淵。

他們掉下去會不會摔死？

越星文心頭一顫。

江平策脊背緊繃，沉聲道：“我拉你上來。”

越星文點頭：“嗯。”

江平策半蹲下來，右手抓著越星文的手，另一隻手扶住越星文的肩膀用力往上拽。越星文借著他的力量，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坐在樓梯旁邊，心驚膽戰地喘了口氣。

林蔓蘿也被卓峰用籐蔓拉了上來。

越星文朝下看了一眼，柯少彬和秦露消失不見，耳邊隻剩兩人摔下去時的尖叫聲。越星文急忙在課題組頻道打字道：“柯少、秦露？還在嗎？”

片刻後，柯少彬回復：“我們掉回了層，我看見了卓師兄畫的‘1-2’的標記。”

越星文松了口氣：“人沒事就好！”

秦露和柯少彬也嚇得不輕，剛纔墜落時還以為會摔死，結果隻是掉回了一層空間，虛驚一場。柯少彬打字道：“還好不是生存類課程，要不然我倆現在就成肉餅了。”

秦露也平靜下來：“我定位了剛纔的位置，要傳送過來嗎？”

越星文道：“回來吧。”

秦露開啟“板塊運動”，兩人果然出現在了樓梯處。林蔓蘿的臉色這纔緩和了些：“剛纔樓梯斷開得太突然了，我都沒來得及拉住你們，你倆沒摔傷吧！”

柯少彬笑著說：“沒事的，師姐。”

這層樓梯已經徹底斷開，斷裂處的間隙超過兩米，他們跳不過來。

秦露問道：“我再位移一次？”

林蔓蘿：“我來吧，你的技能省著點用。”

她說罷便抬起右手，隻見連續五條綠色的籐蔓從她手中飛快地躥出，搭在斷裂的樓梯之間，形成一條綠色的籐蔓橋，同時，籐蔓的另一端綁在柯少彬和秦露的腰部，這樣兩人就不會掉下去了。

林蔓蘿道：“你們直接走過來，小心一點。”

柯少彬和秦露往前走了幾步，對面的卓峰和林蔓蘿立刻抓住他們的手，將他們一口氣拉了過來。眾人再次會合，越星文見兩人都沒受傷，總算松了一口氣，道：“嚇我一跳。這樓梯真是斷得猝不及防。”

江平策低頭看向他：“你沒事吧？”

越星文坐在旁邊的臺階上，笑著搖頭：“沒事，虛驚一場。幸好我不是個大胖子，要不然，你可能拉不動我，我反而會把你給拽下去。”

還能開玩笑，看來是真沒事。

江平策朝坐在旁邊的越星文伸出手，越星文自然地將手遞給對方，江平策拉了他一把，讓他站穩，這纔看向隊友們道：“從第四層開始，樓梯的規律跟之前不一樣了，走到中間很可能會忽然斷裂，大家小心腳下。”

越星文總算明白這門課為什麼是學分共享模式，人越少越容易過關。假設他們十一個人全部來到迷宮，樓梯的寬度有限，一排多擠得下三四個人，十一個人就得分成三排，樓梯忽然斷裂的時候，隊伍會被打散，落入其他層的空間。

而不同層的連接機關都是隱藏的，必須切斷樓層纔會觸發，沒有建築繫的挖掘機和地理繫的“板塊運動”技能，掉下去的隊友就上不來了，還得建築繫的隊友去接應。

課程要求他們在一個小時內離開大樓，必須所有組員都離開纔算過關。一旦建築繫的同學忙於在迷宮內尋找走散的隊友，一個小時就遠遠不夠了。

人越少，越難被斷裂的樓梯分散。

想到這裡，越星文立刻看向林蔓蘿，道：“師姐，你這籐蔓技能有時間限制嗎？”

林蔓蘿答道：“每次召喚可使用十分鐘，目前二級，多召喚五條二十米長的綠色籐蔓。”

越星文思考了幾秒，說道：“這樣，師姐你召喚出一條籐蔓，所有人用左手抓緊籐蔓，待會兒萬一樓梯忽然斷裂，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其他同學就可以用籐蔓把他拉上來。”

林蔓蘿雙眼一亮：“好辦法！這樣一來，大家都連在一起，就不容易被分開了。”

江平策也贊道：“不用回頭去找掉隊的人，能很多時間。”

越星文道：“師姐好讓籐蔓在大家的手腕繞一圈，以免手滑抓不住。”

卓峰建議道：“你把前端綁在我腰上，我力氣大，到時候走在前面。”

林蔓蘿點了點頭，右手一抬，立刻召喚出一條長約二十米、嬰兒手臂粗細的綠色籐蔓。在她的操控下，籐蔓如同長了眼睛的蛇一樣，靈活地在卓峰的腰間纏繞了一圈，然後繞過江平策的手腕，再繞過越星文的左手腕……同學們排隊站好，籐蔓在所有人手腕上繞了一圈後，終綁在了林蔓蘿的腰上。

二十米長的籐蔓，剛剛將他們七個人全部連起來。

柯少彬扶了扶眼鏡，評價道：“這樣串在一起，像是七個葫蘆娃。”

眾人尷尬地笑了笑。

越星文以前跟柯少彬隻有在學生會工作上的合作關繫，這次一起組隊纔發現，柯少彬的腦袋裡總愛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江平策自動無視他的玩笑，道：“繼續往上。”

有籐蔓綁著，要掉也是所有人一起掉，大家都安心了很多。

卓峰在眼前的樓梯上燒出個“4-1”的標記。眾人連續走過四段樓梯後，又回到剛纔樓梯斷裂的地方，章小年測了下距離，說：“跟樓頂的距離是22.5米，我們依舊在第四層空間。”

越星文看向江平策道：“規律一樣？”

江平策搖頭：“機關位置應該不一樣。我先用坐標繫帶著大家飛過去，小年挖斷樓梯的連接處看看。”

秦露的“板塊運動”隻能用六次，江平策直接用坐標繫讓大家飛到對面的樓梯。章小年試著用挖掘機挖開“4-2”和“4-3”的連接點，然而，樓梯並沒有變化。

章小年詢問般地看向江平策：“師兄，會不會從第四層空間開始，隱藏機關不在樓梯和樓梯之間，而是在樓梯的中段？”

江平策點頭：“有這個可能，忽然斷裂的樓梯就是一種暗示。挖開樓梯中間。”

章小年用挖掘機強行切斷樓梯中間，讓眾人驚訝的是，半截樓梯像是忽然擁有了魔法技能一樣，筆直地往上飛去！

柯少彬道：“步梯變成了電梯嗎？”

也不知道飛了多少層，樓梯纔在空中停穩，並且跟前方的另外半截銜接在了一起。章小年急忙用激光測距儀測量：“距離樓頂十七點五米？！”

江平策算了算，道：“我們在第六層空間。”

柯少彬的筆記本電腦裡已經做好了模型圖，三十米高的大樓被分成了十二層空間，層距離屋頂三十米，第二層二十七點五米，第三層二十五米，第四層二十二點五米……依次類推。

他們剛纔還在第四層，結果一下子飛躍到了第六層。

越星文道：“跳過了第五層嗎？”

江平策猜測道：“十二層塔，一層到三層遵循一個機關規則，四層開始又是另外的機關規則。這裡的樓梯不光會斷裂，還會升降。”

柯少彬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這個機關迷宮，前三層的機關是樓梯旋轉一百八十度跟下一層樓梯相連；從第四層開始，機關變成了樓梯斷裂、直線升降。再往後說不定還會變？”

江平策點頭：“嗯，先繼續往上走。”

眾人往前走了幾步，卓峰剛標注好“6-2”，忽然，腳下又傳來奇怪的震動，越星文立刻提醒：“大家小心，抓緊籐蔓！”

伴隨著“轟隆”的聲響，眾人腳下的樓梯瞬間裂成兩半！

剛纔經歷過一次忽然墜落的恐懼，這次大家反應極快，幾乎是在腳下剛剛震動的那一刻，走在後面的同學就抓著籐蔓急忙往前衝了幾步。斷裂的樓梯瞬移到遠處，他們七人卻沒有分開，全擠在另一半樓梯上。

柯少彬扶了扶眼鏡，道：“差點又掉下去。”

越星文松了口氣，笑著說：“這個迷宮，讓我回想起‘城市崩塌’那門課。圖書館建築學院裡的建築，質量全都不過關啊。”

章小年也小聲吐槽：“整個城市塌方，工地的牆壁裡藏著尸體，樓梯動不動就斷掉……圖書館的建築就是來坑人的。”

越星文無奈：“走吧，小心腳下。”

眾人繼續往上。章小年用挖掘機挖斷樓梯中間，然而這次斷裂的樓梯沒有上升，反而失重一般忽然下降，大家急忙抓緊扶手。

等樓梯停穩後，章小年測了一下距離：“回到第五層了？”

江平策道：“這個空間的機關是樓梯升降，剛纔觸發了降落機關，繼續找吧。”

由於有江平策帶隊，越星文很安心，哪怕樓梯時而上升，時而降落，整個立體迷宮讓人暈頭轉向，可他相信，江平策的腦子裡有清晰的結構圖。

隻要江平策不慌，越星文便不急 —— 跟著平策走就對了。

事實證明，越星文對江平策的信任並不是盲目的。

江平策確實在腦海裡建好了立體幾何圖形，根據章小年的高度測量，他能瞬間算出當前所在的樓層平面，以及接下來繼續往上走的方式。

哪怕是不小心觸發了降落機關，掉回更低的樓層，他也能根據驚人的記憶力，找到快到達高樓層的路徑。

“斷開‘5-3’，降回第四層。”

“再斷‘4-2’，去第六層。”

“斷開‘6-3’，上第八層。”

周圍很安靜，隻聽見江平策平靜的指令聲。

卓峰標注的樓層編號在江平策的腦海裡成了代表機關的一個個符號，隨著他平靜的指令聲，章小年飛快地用挖掘機觸發機關。等斷裂的樓梯再次跟下一半樓梯相連時，章小年測了測距離，激動地道：“隻剩七點五米了！”

整棟樓高三十米，距離樓頂七點五米，說明他們已經身處第十層空間。再走過十一層、十二層，就能出去了。

江平策道：“還剩後三層，機關可能又會變。”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大家所在的那一段樓梯忽然開始飄向空中。

這次樓梯不但是飄移、升降，還會旋轉。大家緊張地抓住樓梯的扶手，身體飄在空中，頭都要轉暈了！

江平策急忙道：“師兄標注，‘10-1’。”

樓梯轉了一圈後，跟另一段樓梯相連，但隻連接了三秒，又自動飄向遠處，然後跟下一段樓梯相連，連接時間也是三秒，連一下就離開。

載著他們的樓梯像是飛船一樣，反反復復在空中移動。

柯少彬臉色難看：“動態機關？我們要在兩段樓梯連上的時候立刻走過去？”

江平策皺著眉思考幾秒，然後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小年、卓師兄跟我走，其他人原地等。”他看向越星文，“相信我嗎？”

越星文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廢話。快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江平策點了點頭，章小年和卓峰已經來到他身邊。三個人輕裝上陣，在樓梯和另一段連接的時候飛快地跑了過去。隨著他們跑過去，那段樓梯在空中移動、旋轉，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柯少彬有些緊張地看著周圍飄浮在空中、不斷移動的樓梯，說：“這裡空間錯亂，萬一走錯了，很可能會迷失吧？”

越星文一臉鎮定：“放心，有平策在，迷失不了。”

林蔓蘿調侃道：“你就這麼相信江平策啊？”

越星文認真地說：“平策的計算能力和空間思維能力，在全國大學生裡都是撥尖的水平。要是他都走不出這個迷宮，那這門迷宮課的掛科率會變成100%。”

眾人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是，江平策過不去的迷宮，就沒有人能過得去。

林蔓蘿輕輕笑了笑，說：“他要是聽見你這麼誇他，應該會很開心。”

越星文笑了笑，看向身邊的三人，解釋道：“平策帶上小年測距，卓師兄寫標記，三個人更方便行動，能很多時間。大家放心，他找到出口後會給我們路徑指示，我們根據他的提示走出去就行了。”

秦露的腦子已經徹底蒙了。周圍所有的樓梯都在移動，有的旋轉去遠處，有的莫名出現在身邊，簡直像是無數樓梯組成的魔法城堡。而承載著他們的“10-1”樓梯，一直在空中飛來飛去。估計恐高癥患者過這個迷宮，要吐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三人漸漸有些焦急，隻有越星文始終表情輕松 —— 他確實不擅長迷宮和空間推理，但他相信平策能找到出口。

果然，沒過多久，江平策就在課題組頻道發來消息：“找到出口了。你們走‘10-2’‘11-4’‘11-2’‘12-3’‘12-4’。”

載著他們的樓梯正好跟標注“10-2”的樓梯連上，越星文立刻說：“走！”

三人跟著他飛快地跑了過去。腳下的樓梯又開始在空中旋轉移動，越星文目光專注地盯著前方。樓梯在中途連接了兩次干擾項，都被越星文無視，直到連上江平策所說的“11-4”，越星文纔帶著隊友們繼續衝到下一段樓梯！

三秒的時間，動作一定要快。

連續幾次空間轉換，載著越星文的樓梯經過一段飛行後，終於連上了標注著“12-4”的樓梯。

越星文看見，江平策正在臺階的那一邊等他們。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江平策伸出手，道：“過來。”

樓梯相連的瞬間，越星文立刻伸手過去，江平策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拉，將他拉上了後一段臺階。林蔓蘿、柯少彬和秦露也飛快地跳了過去。 

大家看到，臺階的盡頭，出現了一扇拱形的門。

那正是迷宮的出口！

江平策帶著大家走完後一段樓梯，推開了樓梯盡頭的門。越星文抬眼一看，這裡正是樓頂的天臺，頭頂的天空碧藍如洗，遠處是高樓林立的陌生城市。隨著大家走向天臺，所有人的眼前同時刷出了課程過關的提示 —— 

課題組：C-183

課程：無盡階梯

學分：3分

考核評分：95分

獲得積分：3×95=285分

課題組加成：C組積分加成×1.5倍，每人終獲得積分428分。

學分共享功能結算：

辛言、秦淼、劉照青、許亦深獲得學分3分，獲得共享積分428分。

該課程掛科率：45%

眼前畫面一閃，幾個人又回到了圖書館的空教室內。

沒有參加考試的四位隊友正在教室裡等大家。劉照青快步迎上來道：“我們也看到了過關信息，辛苦了。躺贏的感覺真好！”

許亦深問：“這次階梯迷宮跟素數迷宮相比，難嗎？”

江平策道：“階梯迷宮計算量不多，但空間更復雜，難度略高。”

秦淼走過來問雙胞胎妹妹：“過程還順利吧？”

秦露一臉茫然地道：“我到現在也沒搞懂迷宮的結構，反正走著走著就出來了。”

林蔓蘿笑著說：“我也沒明白後的三層是怎麼過的。”

章小年認真地解釋道：“後三層的空間完全錯亂，所有樓梯都在移動、旋轉，看上去像同一個平面，其實，每當樓梯和下一段樓梯相連的時候，就有可能進入另一個空間。我們通過測量樓梯和屋頂的距離來確定當前是第幾層，讓卓師兄做好標記。”

卓峰道：“沒錯，做完標記後，按平策的方法走了五次，就從十層來到了十二層，找到了通往天臺的門。我都快走暈了。如果沒有空間想像能力強的同學帶著，確實很難通過這個迷宮，團隊裡必須有個立體幾何特別好的人帶隊。”

越星文拍了拍江平策的肩膀：“辛苦了。費了不少腦細胞吧？”

江平策淡淡道：“還好。”

越星文笑著看向大家：“好消息是，我們終於通過了三樓的建築學院！”

周圍響起同學們興奮的掌聲。

短短兩天時間，考完三門必修課程，他們這個團隊確實效率一流，所有的課程都是一次過，不但沒掛科，還拿到了很高的分數。

卓峰問道：“明天直接去四樓嗎？”

越星文道：“嗯，周三到周五，還有三天時間，我們可以再過一個學院。”

按照這樣的速度，一周通過兩個學院，估計還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們就能離開圖書館，回到現實世界了。大家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都盼著快點從這個地方畢業。

卓峰道：“京市大學喻明羽的團隊已經去四樓了，四樓是生命科學學院。”

許亦深瞇起眼睛：“生命科學學院？課程難嗎？”

卓峰道：“他們之前是四人隊，一直在招募人手擴充隊伍，想升到十二人的課題組之後再去考試。他們還沒考，具體是什麼內容目前也不清楚。”

京市大學那個團隊全是理科生，進度一直停在四樓，喻師兄肯定會招募一些文科的隊友再繼續往後刷課。由於三級課題組會開放“X組員”和“學分共享”功能，直接升到三級課題組，會更加方便。

越星文關心地問：“喻師兄那組滿人了嗎？”

卓峰道：“嗯，昨晚給我發消息說，終於湊滿十二個人了。他們找了不少文科的，今天纔去考試，進度跟我們差不多。”

越星文仔細想了想，道：“我們要不要再招募一位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