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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商品所屬分類:青春文學 -> 青春文學
    【市場價】
    113-164
    【優惠價】
    71-103
    【作者】 無箏公子 
    【所屬類別】 圖書  青春文學  青春愛情文學圖書  青春文學  大陸原創青春文學 
    【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 
    【ISBN】9787531339915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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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開本:16開
    紙張:膠版紙
    包裝:平裝

    是否套裝:否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31339915
    作者:無箏公子

    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1年06月 

        
        
    "

    編輯推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個人,一輩子,一場夢。江湖上什麼魚蝦蟹都有,有喜歡收藏人骨頭的老和尚。有喜歡扒人衣服的觀音。有比美女還讓人動心的美男子。有安靜如墳墓的鎮。有失去手指的機關高手……《一醉緋紅》(作者無箏公子)是向武俠泰鬥古龍的致敬之作! 誰說新世紀裡再無真正江湖?

     
    內容簡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個人,一輩子,一場夢。江湖上什麼魚蝦蟹都有,有喜歡收藏人骨頭的老和尚。有喜歡扒人衣服的觀音。有比美女還讓人動心的美男子。有安靜如墳墓的鎮。有失去手指的機關高手……廖某人也是江湖上芸芸眾生的一個人,在他的江湖中,遇見了一些人,也錯失了一些人……《一醉緋紅》的作者是無箏公子。
        

    作者簡介

    一醉緋紅 無箏公子
    他,是廖暮仁,是江湖中存在的某某人。
    她,是夏若然,是妄想江湖的千金小姐。
    一入江湖,一世驚心
    一次執手,一生摯情

    目錄
    第壹卷 紅顏白骨楔子第一章 孤老頭兒的酒第二章 軟飯公子第三章 獨孤三哭第四章 青衣小帽,胸無大志第五章 獨孤求友第六章 黑色的白骨第七章 心機變第八章 自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第九章 美男如一刨第十章 何處男子盡妖嬈第十一章 新仇舊恨第十二章 夜涼如水第十三章 打開的古基第十四章 查不出的真兇第十五章 真假女子第十六章 深水下的暗湧第十七章 活死人第十八章 栽贓嫁禍第十九章 食子毒虎第二十章 如影隨形的思念第二十一章 假死人尾聲萬事到頭一場空第貳卷 死鎮楔子第一章 春夜喜雨第二章 一個人的江湖第三章 朱雀山莊第四章 離奇命案第五章 復活的趙大師第六章 機關算盡第七章 救命“稻草”第八章 走失的靈魂第九章 重見故人第十章 心如刀割第十一章 無言的默契第十二章 石頭鎮尋寶第十三章 若死還生第十四章 墜落的星光第十五章 被詛咒的寶物第十六章 難測人心第十七章 人不如故第十八章 再見亦是不見第十九章 容顏如花第二十章 入土為安尾聲原地等待你的歸期第參卷 龍紋玉佩楔子第一章 三生石錄流年第二章 來者何人第三章 人生如棋第四章 晴朗的夜第五章 一夢千年第六章 一笑封喉第七章 墓上清歌第八章 江湖沉浮第九章 靈緲石林第十章 最親密的人第十一章 篝火野宴第十二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第十三章 靈緲擂臺第十四章 喜相會第十五章 清平師太第十六章 不打不相識第十七章 水深火熱第十八章 別有洞天第十九章 可惜不是我第二十章 隻羨鴛鴦不羨仙第二十一章 野火燒不盡第二十二章 心如止水第二十三章 婚禮的祝福第二十四章 《異情錄》尾聲花謝花開
    在線試讀
    《陸小鳳》的傳奇,《歡樂英雄》的情長,
    向武俠泰鬥古龍的致敬之作
    晉江武俠榜霸主無箏公子行刀光劍影掀武林狂潮
    誰說新世紀裡再無真正江湖?!
    美人玉,俠士劍,最繾綣不過江湖兒女,最詭譎不過武林秘史
    百分之三十的連載內容:

    第一卷紅顏白骨
    廖某人的名字就是廖暮仁。江湖上有許多的某人存在,張某人,李某人,當然還有許許多多的廖某人。你不認識他的時候,他隻是一個某某人,或許和在街上遊蕩的王某人一樣,你每天看見但就叫不上來名字。又或者和客棧裡扛著大刀,留著絡腮胡子的陳某人一樣,你也許聽說過他的名號,卻對不上他的面孔。
    廖暮仁長的一點不英俊,一點不瀟灑,瘦瘦弱弱像個沒喫飽飯的書生,很難有什麼驚世駭俗的印像。
    但是如果你和他成為了朋友,就會發現其實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家伙,連他的朋友也很有趣。
    廖某人的故事,是一個江湖的故事
    江湖是屬於很多個某人的,水深浪大,淹死幾個也不足以讓別人記得。
    但是某人的江湖,卻一個人的一輩子,值得他在乎的,在乎他的所有人,銘記。
    在說故事以前,我想先說說幾個人。

    (一)孤老頭的酒

    《陸小鳳》的傳奇,《歡樂英雄》的情長,
    向武俠泰鬥古龍的致敬之作
    晉江武俠榜霸主無箏公子行刀光劍影掀武林狂潮
    誰說新世紀裡再無真正江湖?!
    美人玉,俠士劍,最繾綣不過江湖兒女,最詭譎不過武林秘史
    百分之三十的連載內容:

    第一卷紅顏白骨
    廖某人的名字就是廖暮仁。江湖上有許多的某人存在,張某人,李某人,當然還有許許多多的廖某人。你不認識他的時候,他隻是一個某某人,或許和在街上遊蕩的王某人一樣,你每天看見但就叫不上來名字。又或者和客棧裡扛著大刀,留著絡腮胡子的陳某人一樣,你也許聽說過他的名號,卻對不上他的面孔。
    廖暮仁長的一點不英俊,一點不瀟灑,瘦瘦弱弱像個沒喫飽飯的書生,很難有什麼驚世駭俗的印像。
    但是如果你和他成為了朋友,就會發現其實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家伙,連他的朋友也很有趣。
    廖某人的故事,是一個江湖的故事
    江湖是屬於很多個某人的,水深浪大,淹死幾個也不足以讓別人記得。
    但是某人的江湖,卻一個人的一輩子,值得他在乎的,在乎他的所有人,銘記。
    在說故事以前,我想先說說幾個人。

    (一)孤老頭的酒

    烈日當空,沒有一絲的風,夏日就是四季中最熱的季節,而現在,正是一日裡面最熱的時候。炎熱令人心煩,這本來就不是個好時候。在這樣的天氣,走在路上的人自然更加心煩。
    王戈就很心煩。他戴著笠帽,滿身都是汗。看樣子,他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正想找個茶棚喝點茶。而今,卻正是荒郊野外,沒有茶棚,更加沒有茶。
    太陽很曬,地上起了薄薄的蒸汽,在不遠處的蒸汽中,孤老頭正坐在地上。準確說,是坐在路中間。這樣毒辣的太陽,這樣酷熱的天氣,地上一定燙得很。可是孤老頭卻好像很享受地一邊曬太陽,一邊喝酒。
    王戈當然看見了孤老頭。也看見了孤老頭的酒葫蘆。
    孤老頭就是孤老頭,跟普通的老頭沒有什麼區別,滿面皺紋多的可以夾死一隻蚊子,頭發半百不黑,已經稀稀拉拉。瘦得跟柴干一樣,捏不出半點肉,病怏怏地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王戈老實不客氣地站在孤老頭前面。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孤老頭手裡的酒葫蘆,喉結上下滾動。他不是一個斯文人,可是也決計不會粗魯到去搶一個老頭子的東西。
    孤老頭抬頭看看他,他纔發現這老頭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含著淚。
    孤老頭說:“你是不是想喝酒?”
    王戈說:“是。”
    孤老頭說:“你是不是已經走了很久,也很渴。”
    王戈說:“是,所以我可不可以喝你的酒。”
    孤老頭笑笑,把葫蘆遞了過去,在王戈伸手去拿葫蘆的那一瞬間,孤老頭把葫蘆翻了過來。小半葫蘆酒全倒在了地上,很快被干涸的土地吸收。
    孤老頭依然微笑,笑得很愉快,眼睛裡的神色更加靈活:“土地比你更干渴,你能比土地重要嗎?”
    王戈的瞳孔開始收縮,他本就不是一個斯文人。雖然他已經走了很遠的路,雖然他很渴,但是他年輕。面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他還是有力氣把一個老頭子掐死的。王戈跳起來,他這一輩子練得就是掌上功夫,從7歲開始,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他出手很快,也毒辣。對於一個老頭子,也許根本用不著這麼毒辣的功夫。可是王戈是粗人,而且不是一個尊老的人。
    烈日依然很毒,土地依然干涸且滾燙。孤老頭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一具尸體,頭被硬生生插在滾燙而堅硬的土壤裡,身體一絲、不掛。世界上從此沒有王戈這個人,尸體不會有名字。
    孤老頭從來不會給人任何東西,他寧可把東西給了天,給了地,他也不會給人。他不僅不會給別人東西,他還會問別人要東西,一個鬥笠,一件衣服,都要,死人的也要。

    (二)軟飯公子

    很多人聽到李如畫這麼名字,都以為是女子。
    李如畫是男子,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
    一個女子如果長得太漂亮了就是禍水,其實一個男人如果長得太美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可是李如畫不是這麼認為,李如畫喜歡照鏡子,漂亮的人無論男女都喜歡照鏡子。
    他躺在一個女人懷裡。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個漂亮的男人,躺得最多的地方出了床以外,自然就是女人的懷裡。可是這個女人已經過了40歲,雖然臉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候的風姿,可是她的身段卻已經似個水桶。
    李如畫風度翩翩,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美貌少女對他投懷送抱,可是他卻躺在這樣一個水桶的懷裡。而且悠悠自得,一副逍遙自在的模樣,他看胖女人的眼神,仿佛在看天下第一美女。
    他的眼神很專注,就連門被突然踹開的時候,他的眼神也還是專注在那女人的身上。來者並非善類。
    善類不會突然踹開別人的門,更加不會破壞別人的良辰美景。可是這並非善類的人,確是一個妙齡少女。這少女的樣子雖然不過中人之姿,可是比起李如畫身邊的女人,還是順眼得多。
    那少女衣衫破舊,甚至有些邋遢。她滿面通紅,雙目含淚,怔怔地看住李如畫以及那胖女人。
    少女問:“這個就是你的新歡?”
    李如畫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纏綿在那胖女人的身上,仿佛一刻也離不開。
    少女突然爆發了一陣狂笑,誠然,誰看到一個翩翩美男含情脈脈地注視一個徐娘半老的胖女人時,都會覺得可笑。那胖女人隻在肚。兜外罩了一件薄薄的褂子,滿身肥肉一層一層的,仿佛油膏。
    胖女人對於有人來打斷她的良辰美景十分不爽,喝問道:“你是誰?誰允許你進來的?”
    那破衣少女一臉傲氣:“就憑你,也敢質問我王大小姐。”
    原來這破衣少女竟然是名震江南的王大小姐!王大小姐之所以名滿江湖,不是因為她的相貌,也不是因為她的武功,而是因為她的錢和權勢。江湖中有錢人不少,但是年輕女子卻隻有王大小姐一個。然而王家在一年前突然土崩瓦解,王大小姐也銷聲匿跡,沒有人想到,當年榮華富貴集一身的王大小姐居然落魄到如此田地。
    王大小姐撥劍出手,直指李如畫,聲音卻淒苦溫柔:“一切還不是為了你……”
    李如畫的眼神突然又溫柔了起來:“我知道,你一向對我很好的。可是……她現在對我也很好。”
    王大小姐已經變成苦苦哀求:“跟我走,好不好。”
    李如畫說:“她在,我不能走。”
    王大小姐臉上青氣乍現:“殺了她,你就能走!”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身子已經撲向胖女人。那胖女人雖然胖,身子卻還算靈活,王小姐一瞬間刺出了一十三劍都被她躲過。胖女人轉身脫下身上的綢褂,把一條柔軟的綢褂舞得跟棍子一樣。
    王大小姐驚訝:“你是金羅剎!”
    那胖女人嬌笑:“普天之下除了金羅剎,還有誰能住這麼好的上房,喫這麼好的酒,用這麼好的男人,舞這麼好的鞭。”
    王大小姐不敢輕敵,用出祖傳的王家劍法,出出殺招。但金羅剎的鞭法卻更為凌厲,轉眼,王大小姐已經給柔軟的綢布衫抽出十幾個創口。王大小姐一邊招架一邊呼救:“李郎救我,李郎救我。”
    李如畫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饒有趣味地看著兩個女人廝殺。他肌膚如玉,面目清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看得是美女的歌舞,而不是刀光劍影裡面的生死相搏。
    金羅剎冷笑:“我昨天纔宣布等我死了以後,把所有財產歸他,你說,他肯不肯助你?”
    李如畫深情款款地看著金羅剎,仿佛她已經是他的仙女,他的一切。至於王大小姐,他連瞧也不多瞧一眼。
    金羅剎使出殺招,一件綢衫突然又從堅硬的棍棒變成了柔軟的繩索,死死地勒住了王大小姐的脖子。
    王大小姐呼吸困難,用手死命扯脖子上的綢衫,可是那脆弱的綢衫卻好像成了堅韌的牛皮繩一樣越掙扎越緊。王大小姐眼睛凸出,舌頭也伸了出來,眼看就不活了。李如畫扭轉了頭,像似不忍心看到如此場景。
    突然,王大小姐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用盡力氣向金羅剎擲去。隻見一道紅光閃過,一條紅色的小蛇已經死死地咬住了金羅剎的肥肉。金羅剎大叫一聲,急忙松開綢衫,把那小蛇摔在地上。王大小姐真氣用盡,喉骨已斷,嘴角卻含著一抹冷笑,死相極其詭異。
    金羅剎突然干嚎了起來,拼命地抓小蛇咬過之處,隻見那創口被她越抓越大,血流如注。李如畫淡淡地說:“血蛇一出,必然讓人生不如死。血毒會經血液周轉全身,身體從創口開始瘙癢難耐,待血毒入骨,則腐蝕骨髓,如同萬蟻蝕骨,痛癢難當。”金羅剎的聲音已經不似人聲:“解藥,解藥!那小賤人懷裡一定有解藥!”
    李如畫緩緩將手伸入王大小姐的衣襟,這個身子,一年前他還踫過,和她一起共度快樂時光。他摸出一個瓶子,晃了晃,放入自己的懷裡。
    金羅剎仿佛沒有看過這個人一樣,她的確從來不認識這個人。她伸出手:“李郎,給我,給我。”
    李如畫淡淡地說:“你把遺產給了我,你說,我是希望你死,還是希望你活?”
    金羅剎哭喊道:“要不給我解藥,要不給我痛快的。”
    李如畫還是那麼瀟灑,他仿佛不沾一塵,他搖搖頭:“我從來不殺女人。尤其是曾經對我好的女人。”
    他擺擺手,信步走出門外,仿佛一切不曾發生過,門裡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門緩緩關上,他一直向前走,沒有回頭看一眼,看不到金羅剎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慘況,也聽不到那非人的慘叫。

    (三)獨孤三哭
    傳說獨孤三哭的真名不叫獨孤三哭,這個名字是他自封的。他每天滿口的謊話,沒一句是真的,或許,連這個名字也是用來騙人。傳說他是一個不流淚的男人,除了孩童時代不懂事,一輩子隻許哭三次,否則就腸穿肚爛。
    可是人人都知道,獨孤三哭的話,十句信一句就夠了。
    他還說自己是獨孤求敗的後人,呸,狗都不信。
    他住在一個小小的破屋子裡,用瘸了腿的椅子,缺了角的桌子,睡腌臜的床。他本身也不是什麼一塵不染的翩翩公子,他喜歡黃昏的時候出去弄點東西填飽肚子,有的時候去隔壁客棧偷一個饅頭,有的時候去對面烙餅子的劉嫂子那裡討一個餅子,順便占點便宜。其他的時候他就躺在那張髒的不能再髒的床上睡覺,或者發獃。
    月如鉤,獨孤三哭就躺在床上發獃。他睡不著,腦子裡空空的,一個人腦子裡如果裝太多東西的時候會睡不著,腦子裡沒有東西的時候也睡不著。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門被推開了,竄進來一個影子。一個紅色的影子。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溜了進來,並把門重重關上。
    獨孤三哭並沒有動地方,還是原來的姿勢,原來的眼神,說:“一個小姑娘,半夜三更跑到一個獨身男人的住所,這樣可不是良家婦女的作為。”那小姑娘長得精靈可愛,大眼睛裡卻掩飾不住恐慌。
    獨孤三哭又說:“不過,就算你不是良家婦女,你看看我這個屋子,你看看我這個人,你也知道,我用不起你。”
    小姑娘哭道:“大哥,你救我,外面有人追我,你讓我躲一躲。”
    獨孤三哭不愛哭,更加見不得女人哭,於是他嘆口氣,拉過那個小姑娘把她塞到床底下。
    床底下的滋味並不好受,不僅有厚厚的塵,而且還有一隻沒有倒的夜壺。
    門又被撞開了,有的人總是不會輕輕開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把鋼刀。
    那大漢喝到:“要飯的,有沒有看過一個小姑娘?”
    獨孤三哭說:“要飯的沒有地方住,我不是要飯的。我是一個混混。”
    大漢不耐煩地說:“我管你是什麼人,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姑娘?”
    獨孤三哭說:“混混是不會說真話的。”
    大漢怒道:“不會說真話的混混遇見我就得死!”
    獨孤三哭說:“混混怕死,可是也不想說真話。”
    大漢突然安靜,他看到了床底下的一角衣服,那定然是小姑娘沒有藏好而留下的痕跡。大漢說:“兄弟你把你床底下的人交出來,咱們就交個朋友,我送你一套房子。倘若不,我就在你的脖子上弄一個大洞。”
    獨孤三哭說:“混混不住大房子,混混住小破屋。混混也不想要一個有洞的脖子。”
    大漢不再說話,踏前一步,反手抖起了他的刀,直衝獨孤三哭的脖子。
    獨孤三哭的脖子沒有出現大洞,出現大洞的是屋子的地面。原來大漢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洞,洞底插的全是鋼刀,大漢落到了洞裡,現在他的身上全是洞。

    小姑娘從床底下鑽出來,笑嘻嘻地說:“大哥,看不出來你真厲害。”獨孤三哭伸伸懶腰,“對付這種小角色,用點機關就好,告訴你,我可是會獨孤九劍的。”
    小姑娘跳起來,想往桌子上坐,卻讓獨孤三哭一把拉住:“桌子可不能坐,小心出來刀子扎了你的細皮嫩肉。”
    小姑娘吐吐舌頭:“你這屋子裡還真是多機關。”
    獨孤三哭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全然讓人忘記他的邋遢,反而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他用髒兮兮的手摸摸小姑娘的頭:“因為我是獨孤求敗的後代。”
    小姑娘說:“獨孤求敗沒有朋友,你是不是也沒有朋友?”
    獨孤三哭的表情突然溫和起來:“有,我很多朋友。但是隻有一個最好的”
    小姑娘說:“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我叫小情”
    獨孤三哭驚訝地說:“你相信我是獨孤求敗的後代?你相信我是獨孤九劍的傳人?”
    小姑娘說:“我信,可是你也應該問問我,為什麼他們要追我。”
    獨孤三哭說:“我從來不問朋友不主動說的話”這一句話,無疑已經是承認小情是他的朋友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壞人,他喜歡朋友。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夜晚,一個這樣可愛的女孩子說要跟他交朋友。
    小情說:“可是我要問問你,你的那個最好的朋友是什麼朋友。”
    獨孤三哭說:“我的那個朋友是一個很有趣的朋友。他有一雙很深很深的眼睛。深得好像看不到底的井水,雖然別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他卻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小情問:“那麼你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獨孤三哭說:“我當然知道,他也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可是我卻說不出來,他也說不出來,我們都明白對方,可是卻表達不出。”
    一個人的心事,豈是三言兩語能表達清楚地,一個人往往連自己的心事都不清楚,卻有一個朋友能明白你在想什麼。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天下最愉快的事情嗎?
    小情說:“你的朋友是誰?”
    獨孤三哭說:“我的朋友姓廖,叫暮仁。他的名字就是這樣,我們都叫他廖某人。”
    小情說:“廖暮仁,這個名字好像聽說過。”
    獨孤三哭笑了:“你又說了謊話,你不僅是好像聽說過,而且是非常聽說過。”


    第二章
    錦被,涼扇,華服。一切大小姐應該有的東西都有,夏若然都有。不僅如此,她還有最溫柔貼心的丫鬟服侍她的起居,還有最博學強識的先生教她詩詞,還有最頂尖的武林高手教她武功。
    夏大小姐不像王大小姐,夏大小姐在江湖沒有名聲,有名聲的是她的爹。
    她的爹雖然不是武林第一首富,可是也很有錢。錢,不算什麼,江湖上有錢人多了。夏老爺子之所以有名,是因為他的樂善好施,廣交朋友。據說夏老爺是一位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不僅在江湖中很有地位,在廟堂中也頗具威名。

    夏大小姐正靠在軟榻上發獃,她旁邊的茶幾上放得是快馬從南越帶回來的荔枝。硬殼剝開,嬌嫩欲滴。正是當年楊貴妃的至愛。夏大小姐是夏老爺的掌上明珠,不要說喜歡喫幾顆荔枝,就是喜歡天上的星星,夏老爺也會想辦法叫人給摘下來。

    大小姐應該有的東西,夏大小姐都有,甚至比別的大小姐還要豐厚。可是大小姐沒有的東西,夏大小姐也沒有。大小姐們最缺少的就是自由,夏大小姐也不例外。

    夏大小姐望著窗外痴痴的發獃,翠竹欲滴,夏府的亭臺樓閣美如畫,可是夏若然一點都不感興趣。她閑閑地對坐在椅子上看書的書生說:“關外是什麼樣子,你說一次給我聽。”

    書生年輕甚輕,斯斯文文的打扮,驟一看與其他書生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再仔細看他的眼,纔發現那一雙眼睛沉若深潭。他合上書本,道:“自從我打關外回來,已經跟你說了不下十次。”
    夏若然懶懶道:“那你再說一次。”

    書生很無奈:“我不想再說了,關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說來說去,甚是無聊。”
    夏若然眼波流動:“可是那裡有漫天的黃沙,飛揚的老鷹,最勇敢的獵人還有最潑辣的少女。”
    書生低頭不語,暗暗地打了個哈欠。
    夏若然鬧了個沒意思,又道:“如果關外不好,那你說什麼地方好。”
    書生閑閑開口:“據我看來,世界上最好的地方,莫過於這夏府了。有喫有喝,有書讀,有丫鬟服侍,簡直就是天堂。”
    夏若然罵道:“你簡直就是胸無大志,難怪你爹娘給你取這樣一個名字。廖某人,你掉到人堆裡都找不到。”
    原來這個書生就是廖暮仁,獨孤三哭的唯一朋友。
    廖暮仁並不生氣,長長地“嗯……”了一聲。對於一個發大小姐脾氣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反擊。廖暮仁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他與夏若然自幼相識,算是老交情。廖暮仁一向行蹤飄忽不定,四處遊蕩,有時候幾年纔回一次夏府,小住幾天,給夏大小姐說說江湖見聞。

    夏大小姐的眼神迷離了,思緒飄得很遠很遠:“據說,雲南有美麗的苗女,身上幾乎不著一縷,食蠱為生,也將蠱下在負心人的身上,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不是。”
    “嗯。”
    夏大小姐又說:“四川唐門有很厲害的暗器,見血封喉,是不是?”
    廖暮仁又嗯了一聲,他不再打算接下去話題,因為這些消息,都是他告訴夏大小姐的。
    夏大小姐卻不理他的反應,繼續說:“傳說江湖第一美男子叫做李如畫,長得比女人還俊俏,卻又不失男子氣度,從來不殺女人。”
    廖暮仁這纔接了一句:“我也不殺女人。”
    夏大小姐喫喫地笑:“你還會殺人嗎?你不是隻會讀四書五經?”
    廖暮仁嘆息,道:“其實我讀書讀得並不好,至今還背不下來《詩經》《史記》。”
    夏大小姐驚訝道:“那你還每天捧著書本看。”
    廖暮仁說:“書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背的。不是人人都有你這樣的天賦,過目不忘。”
    夏大小姐得意道:“這個是自然,每個師傅都說我聰明過人。不像某人,至今一事無成。待有天我出了江湖,定然是轟轟烈烈一番,名垂青史。”
    廖暮仁的眼睛突然飄過很多情緒,他淡淡地說:“江湖不是一個好地方,可是卻有很多好朋友。”
    夏大小姐不再說話,她的眼睛裡充滿了興奮與期待的神情。
    廖暮仁也不再說話,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他沒有說的下一句話是,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朋友也會在背後給你一刀。

    青衣小帽,白扇輕折。
    幾乎所有大小姐出外遊走江湖都會裝成翩翩佳公子,夏大小姐也不例外。幸虧夏大小姐還是比較有點經驗,沒有把她的錦被,漱口盆什麼帶出來。她隻帶了一袋金葉子,騎了一匹快馬,還有一包栗子糕。
    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夏若然策馬走了三天三夜,她可不想剛剛出門就給人抓回去。她穿過了城鎮,越過了一個村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苗疆,四川,大漠,還是美如畫的江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誰,也許是名滿江湖的大俠客,也許是風度翩翩的江湖第一美男子。她隻是想出來,可是出來了又不知道去哪裡。
    路越來越偏僻,夏若然並不害怕,反而越來越高興。她有點渴望自己遇見危險,也許能遇見某個強盜強搶良家婦女,這樣她就可以上去打抱不平,也許那位獲救少女還會愛上她。臨行以前,她照過鏡子,穿著男裝的她的確別有一番瀟灑,也許李如畫看到她都會自愧不如。
    突聞後面有馬蹄聲,夏若然放慢了速度,她很想接觸接觸江湖中人。
    從出生起,夏老爺子就很少讓她出門,每天接觸的,除了丫鬟就是教授她學識和武功的師傅。廖暮仁都很少回來看她一次。隻有天知道,夏若然有多麼寂寞。
    馬蹄聲漸漸接近,夏若然故意轉過頭不去看後面。她等著後面的人上來跟她說話,可是後面的人就是不上來。夏若然有點生氣,像她這樣一個華服貴公子難道還不值得人在中途搭訕嗎。策馬揚鞭,在小道上飛奔。後面的馬似乎故意要跟著她一樣,她快也跟著快起來。夏若然騎得可是大宛良駒,豈非一般馬趕得上的,過了一會兒就把來人甩在了後面。
    夏若然得意地向後望望,放慢腳步,不疾不徐地繼續走著。
    遠處有人擋道。
    擋道的是一個小姑娘,年紀不過十一二歲,長得甚是嬌俏可愛。夏若然不禁翻身下馬。她上下馬的動作跟夏府的老騎師學過幾日,隻見她白袍輕揚,十分瀟灑。
    她俯身握住小姑娘的手,溫言道:“怎麼還不回家?”
    小姑娘滿臉淚痕,楚楚可憐,哭道:“我迷路了。”
    夏若然掏出錦帕,給小姑娘擦淚,錦帕是京城最出名的十三繡房的老板娘親手所繡,一條錦帕等普通人家三年的生活所需,很是珍貴。
    小姑娘看著錦帕,不發一言,夏若然展顏道:“你喜歡這個帕子,姐姐送給你好不好?”
    小姑娘用一種古怪的神情看夏若然,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得一個粗壯的聲音從夏若然身後傳來:“小姑娘,這帕子不是你的了。這個手帕,這匹馬,還有你們兩個,我趙老二都要。”
    夏若然轉過頭,那趙老二是一個甚為粗壯的漢子,滿面胡須。渾身是汗,想來就是剛纔跟著夏若然的那號人物,他的馬並不好,所以追上來甚為喫力。
    夏若然拍手道:“我知道啦,你是剪徑賊!”
    趙老二大笑:“我趙老二縱橫多年,還沒有見過有人聽說遇見剪徑人這麼高興的。”他忽而沉下臉,低聲說:“可惜我不僅要錢要馬,我還要人。”
    夏若然沒有說話,她已經出手了,她的功夫應該是不弱的。她練得是簪菊手,本是從古墓派的美女拳裡面化出來的功夫,隻見她身形輕盈,打出來甚是好看。那趙老二的武功明顯比夏大小姐高出很多,隻見砍刀刷刷幾下就劃破了夏若然的衣角。
    夏若然不敢大意,腳下踏出了八卦方位,用出了“御風踏霧”的輕功。她身子本身就靈巧,當年學這套輕功又在夏老爺威逼下下了死功夫去練,自然比簪菊手熟練得多。她本身聰慧過人,一點即明,可惜聰明的人從來都不肯用功練習,是以世界上揚名立萬的大多數都是資質平平之人。也許夏老爺早就有先見之明,當年纔硬逼著夏若然苦練這逃跑之術。
    隻見夏若然左一躲,右一閃。那趙老二的大砍刀雖然虎虎生風,但是總是差一點。夏若然少有機會和人真正拆招練習,是以用出渾身解數與趙老二過招。“御風踏霧”的輕功精妙異常,再加上趙老二並不想真正砍上這個妙人兒,隻想撂倒她便算,隻見夏若然的簪菊手越來越順,趙老二身上竟然招了好幾下。
    趙老二不再輕敵,使出絕技“翻背砍山刀”向夏若然劈去,夏若然看他來勢洶洶,不敢硬接,隻得左一閃右一閃。她本身為女子,又嬌生慣養,隻過了一會便氣喘吁吁,大汗淋漓。趙老二心下算計:“雖然你輕功精妙,但是我纏住你,纏到你筋疲力盡,看你如何。”夏若然不是笨蛋,知道繼續糾纏下去對自己不利,無奈趙老二的砍刀氣勢兇猛,旁邊又有一個小孩子,她更加不能逃走。
    夏若然一邊招架,一邊對那小姑娘大叫:“你快走,騎上我的馬走。莫叫這惡人給捉了去。”趙老二哈哈大笑:“小姑娘走了不要緊,大姑娘不要走就行。等我捉住了大姑娘,再上去找你這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卻嘻嘻一笑,道:“別人問我要東西,我都會不高興,你居然還想要我這個人啊?我這個人雖小,可是保證你喫不消。”
    趙老二笑得更開心:“我保證可以把你整個兒吞到肚子裡。”夏若然怒道:“你這個人沒皮沒臉,欺負一個小孩子。”趙老二加快手中的招式,道:“大姑娘好生有義氣,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要去幫一個小姑娘。”他頓了頓,又道:“莫非你是喫這個小姑娘的醋?放心,我趙老二一向都不太喜歡小孩子。”他手上招式加快,刀勢咄咄逼人,夏若然已經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趙老二發難,砍刀從夏若然頭頂直落,夏若然隻得身子向後彎曲躲避。趙老二突然變招,伸手去摟夏若然的纖腰。這一招變化奇快,趙老二一抱就抱個滿懷。
    趙老二嘴裡不干不淨道:“讓我聞聞這女扮男裝的大姑娘香不香。”
    卻聽得耳邊一陣嬌笑:“大姑娘不知道香不香,小姑娘可是香得很。”趙老二大驚,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淚痕未干的小姑娘已經在他的懷裡,夏若然卻還站在原處氣喘吁吁。
    趙老二驚道:“你不是普通的小姑娘!”
    小姑娘笑:“我當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我是發育成熟的小姑娘。你想不想嘗一嘗。”
    趙老二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他已經知道這個小姑娘並不好惹,他並不想要一個不好惹的女孩子。
    小姑娘幽幽嘆息:“別人問我要一口酒喝,我都不給,你說你要我,我會給你嗎?你問我要得多,我非但不給你,我還會問你拿回更多。”
    趙老二已經說不出話來,他扔下小姑娘,撥足狂奔,他已經來不及上馬。其實他上不上馬也沒有什麼區別。因為第二天,人們在這條路上發現一具尸體,頭插在地上,身上一絲不掛。

    第三章
    趙老二的尸體已經被太陽曬得發燙的時候,夏大小姐正和那個奇怪的小姑娘在客棧裡面喫飯。當然是夏大小姐請客。兇神惡煞的小惡魔似乎又變成一個普通小姑娘,正笑瞇瞇地問:“你看見我殺人,不害怕嗎?”眼睛裡還是淚汪汪的,仿佛隨時會大哭出來。
    夏若然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說真的,我連你怎麼動手,怎麼剝干淨他的衣服都沒有看清楚。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姑娘微笑:“看不出你一個大小姐,膽子還是不小的。”
    夏大小姐十分不滿:“你纔是大小姐,你全家都是大小姐。”一個大小姐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大小姐的。
    小姑娘笑:“哪家的姑娘一出手就送人十三繡房的錦帕?又請人來最好的客棧喫飯?”
    夏若然道:“你那一手真厲害,可不可以教教我?”眨眨眼睛,用哄孩子一樣的口吻誘騙:“如果你教我,我就把我的馬送給你。那可是大宛良駒。”
    小姑娘笑:“你不怕我殺了你,再搶了你的馬?”
    夏若然語塞:“這個,我還真是沒有想到。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殺我,因為你要殺我,剛纔就把我殺了。”
    小姑娘點頭道:“我從來不隨便搶人東西,你不問我要東西,我也不要你的東西。你要是主動送我東西,我也會送給你東西。”她站起來,湊到夏若然耳朵邊,說了幾句話,而後道:“你明白沒有?”
    夏若然低頭不語,半晌,抬頭道:“我似乎明白了。”
    小姑娘驚訝:“你是真明白了,還是假明白了。”
    夏若然想想:“應該是真明白了。”她也湊到小姑娘耳朵邊說了幾句。
    小姑娘笑了:“看不出來你還真是聰明。不過還是要好好練習。”
    夏若然抬頭長嘆一口氣:“又要練習……”,她突然展顏笑道:“你是不是我的朋友?”
    小姑娘驚訝:“你不問問我是誰,就要跟我交朋友?”
    夏若然道:“有一個混蛋告訴我,江湖上有許多好朋友。”
    小姑娘笑道:“我叫嚴淚,已經好久沒有人跟我交朋友,我當然是你的朋友。”她向右一指:“那又有朋友來找你了。”
    夏若然轉頭一看,果然看見廖暮仁向這個方向走過來。她心裡一聲嘆息,這次定然要給他抓回去了。
    廖暮仁依然像一個心事重重的書生,站在人群中絲毫不起眼,可是夏若然還是一眼看到了他,因為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仿佛會追蹤,無論夏若然躲到哪裡,他也能把她揪出來。他就算不看她的時候,她也覺得他在看她。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邋遢的小混混,眼神飄忽,嬉皮笑臉得老沒正經。
    廖暮仁老實不客氣地在她的桌子旁坐了下來,老實不客氣地拿了雙筷子就喫。那混混也坐了下來,也老實不客氣地拿了筷子就喫。
    夏大小姐就算再好修養也忍不住叫起來:“廖混蛋,你有沒有看見桌子旁邊還有別的朋友!”
    廖暮仁頭都不抬:“我隻看見你一個人。”
    夏若然這纔發現,那淚眼汪汪的小姑娘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那混混道:“喂,那你有沒有看見桌子上還有別的朋友。”
    夏若然怒道:“你就是別的朋友?”
    混混道:“是的,我就是別的朋友,我是獨孤求敗的後人,也是獨孤九劍的傳人。”
    夏大小姐仿佛聽見世界上最好笑得笑話一樣,她也是練武功的人,聽得這混混呼吸沉重,根本沒有半分內力。她看著廖暮仁:“他真的是獨孤求敗的後人?”
    廖暮仁說:“是,他叫獨孤三哭。”他說話的時候,也是頭也不抬地喫飯
    夏大小姐問:“你見過他的獨孤九劍?”
    廖暮仁說:“沒有。”
    夏大小姐驚奇:“沒有你就相信?”
    廖暮仁喫完桌子上的最後一塊食物,道:“對於朋友的話,我一般都相信。”
    獨孤三哭問夏若然:“你呢,你信不信?”
    夏若然不服輸一樣大聲說:“信!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朋友說的話,一般都要信。”
    獨孤三哭又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很英俊,跟他不笑得樣子完全不同。夏若然看著他心想,如果他願意洗個澡,換件衣服,也許也是一個美男子。
    廖暮仁擦擦嘴,慢慢地說:“玩夠了,該回家了。”
    夏若然突然發難,一手抓住廖暮仁的衣領,抵住檀中穴,一手掐住他的腰。這一招就是剛纔那個淚眼汪汪小姑娘教她的,原來是出自蒙古人的摔跤手法,又揉合小一些小擒拿手以及內功心法在內。當然那小姑娘的武功和內功都與夏若然不可同日而語的,如果是她的話,可能輕輕松松就把廖暮仁的頭插進了桌子裡,可是夏若然卻不行,她剛剛把廖暮仁舉起來,就發現掌上一輕,廖暮仁已經站在了客棧門口,還是那麼不緊不慢地擦著嘴。可是臉色已經微變。
    廖暮仁嚴肅道:“剛纔那一手誰教你的?”
    夏若然道:“就是剛纔跟我同臺喫飯的小姑娘。”
    廖暮仁與獨孤三哭對視一眼,顯露出喫驚的神色,獨孤三哭道:“那個小姑娘的眼睛是不是總是淚汪汪的?”
    夏若然喫驚道:“你們怎麼知道?”
    廖暮仁道:“她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她的名字有很多,孤老頭,集金女,淚眼菩薩……,你遇見她,跟她一起喫飯,她教你武功,你居然到現在還活著。”
    夏若然罵道:“難道你要看到我死了纔高興嗎!?”
    廖暮仁淡淡道:“你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一般人不要說要她的武功,就算是問她要一杯水,也得讓她把腦袋插在地上,剝光衣服。”
    夏若然笑道:“我知道,昨天我們就遇見一個。不過她不會殺我的,她是我的朋友。”她頓了頓,又道:“有了這樣的朋友,還夠不夠資格在江湖上混?”
    廖暮仁和獨孤三哭對視一眼,苦笑道:“有了這樣的朋友,當然夠,很夠了。”



    第四章

    獨孤三哭坐在客棧裡,跟夏大小姐出去,住的當然是最好的客房。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身邋遢的衣服與這干淨的客房多麼格格不入。他在想事情,在想一個人,一個女人。他離開他的破屋子,想找的也就是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在他的屋子裡住了三天,然後就失蹤了。在這個女人失蹤的第四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想念這個女人。
    於是獨孤三哭把廖暮仁從錦衣玉食的夏府中揪了出來,因為他知道,如果連廖暮仁都找不到一個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永遠找不到了。獨孤三哭很孤獨,他發現自己愛上了那個叫小情的女子。他獃獃地想,每天都把這三天裡面和小情發生過的每一件小事細細回想一次。
    正當他沉溺在回憶中的時候,廖暮仁回來了,當然,還有夏若然。
    獨孤三哭看到廖暮仁的眼睛就知道不但沒有找到小情,而且發生了更大的事。
    廖暮仁的眼睛如一潭深深的水,可是獨孤三哭一看廖暮仁的眼睛就知道發生什麼事,這種感應誰也解釋不清楚,就算是最親密的愛人也無法有這樣準確的感受到對方的心事。廖暮仁當然也感受到了獨孤三哭的心事,他當然知道小情對獨孤三哭有多重要。
    廖暮仁道:“最近江湖出了點大事,好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死得干干淨淨。”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的還是平靜的,仿佛死得隻是幾隻老鼠。
    獨孤三哭問:“如何叫死得干干淨淨?”
    夏若然搶著回答:“就是皮肉都不剩,隻剩下白森森的一副骨頭。”
    獨孤三哭苦笑:“那可真是干干淨淨。”
    廖暮仁沉聲道:“而且,死得都是女人。峨嵋派的“清漪劍”周清,塞外美人“粉蠍子”,以及昨天纔死的鄭子妍。”
    獨孤三哭驚道:“‘武林四妍’之首,鄭子妍!既然化成了白骨,怎麼知道就是她們?”
    廖暮仁道:“那鄭子妍半年前與人交手,中了一顆透骨釘在右臂上,昨天發現的白骨右臂赫然也是有一枚透骨釘。而且更可怖的是,那兇手居然還給白骨穿回自己的衣服。”
    夏若然道:“也有可能是兇手另外找了幾個骨架出來,並不能因為有衣服,就證實死得是那些人。”
    廖暮仁道:“不錯,可是剛纔說的幾位女中豪傑,已經有1個月沒有露面了。周清使劍,清漪劍的特色在於用右手的小指和拇指控制,使劍在手上旋轉,猶如水面清漪。那穿著周清衣服的尸骨上,右手的小指特別粗。粉蠍子練一雙毒掌,那一雙手不知吸了多少毒氣……”
    夏若然搶道:“所以發現的白骨的手骨顏色是黑的!”
    廖暮仁笑道:“不錯,你越來越聰明了。”
    獨孤三哭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纔說:“我拜托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小情。”
    廖暮仁說:“你知道你的小情就是最近江湖上風頭最勁的妙手空空---司空情?”
    獨孤三哭苦笑:“我當然知道,從她進來我房間的第一步,我就知道。不是輕功極佳的人,怎麼會擅自開了我房間門不掉入陷阱,就算是輕功很好的人,也不會有如此輕盈的身子。不要忘記,我跟她住了三天。”
    夏若然道:“兇手的目標明顯就是女人,而且是出名的女人。”
    廖暮仁道:“所以你也很危險。”
    夏若然笑:“我有什麼名氣,武功又不高,樣子又不是最美的!”
    廖暮仁沉聲道:“可是你是夏老爺子的千金。”
    夏若然一點也不害怕:“正是因為我是夏老爺子的千金,所以你纔要保護我,你在我家喫了那麼多年的白食,也該回報回報。”
    廖暮仁不出聲。夏大小姐笑得更加開心,她看到廖暮仁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情,她願意認為是一種尷尬。她現在已經發現這個人身上有許許多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的武功,他的朋友。
    夏大小姐決定要跟著他,夏大小姐決定的事情就是牛也拉不回來,她高高興興地回了房間,要了一大鍋洗澡水。女人就是女人,飯可以不喫,澡卻不能不洗。
    獨孤三哭苦笑道:“她如果知道你在夏老爺子的生意裡放了多大一筆錢,如果知道你幫夏老爺子賺了多大一筆錢,她就不會叫你喫白食的了。”
    廖暮仁還是不出聲,他的眼睛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神色,那種神色,獨孤三哭當然看的懂。
    獨孤三哭嘆氣:“如果廖暮仁都保護不了的人,那她真的也就沒救了。”
    廖暮仁挑挑眉毛,不置可否。夏若然滿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一笑。

    第五章
    作為江湖上目前風頭最勁的妙手空空,司空情當然有她的一套。隨隨便便就讓人找見,也就不是衙門捕快發愁的對像了。
    廖暮仁的頭和獨孤三哭的頭也很疼。
    廖暮仁已經找了所有能找的朋友,卻還是沒有司空情的下落。
    連廖暮仁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次出家門的夏大小姐卻得到了關於司空情的消息。據夏大小姐說,是一個乞丐告訴她,司空情去了少林寺。
    廖暮仁很想問問夏若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乞丐。可是他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夏大小姐的眼裡,乞丐都是穿著髒兮兮衣服的人。說不定她看見一些農民也會把他們當成乞丐。他相當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但他什麼都沒說,是個人都看得出獨孤三哭的臉上綻放出一種光彩。快樂到耀眼的光彩,這種光彩讓他整個人煥然一新,任何人看到他臉上的神色都會覺得愉快的。

    春風得意馬蹄疾,獨孤三哭一行三人恨不得一夜之間趕到少林寺。想是一回事,做卻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跟著一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夏若然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嘗著客棧裡面的小喫,是她最喜歡的栗子糕。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到獨孤三哭和廖暮仁的表情。
    獨孤三哭用手撐著頭,回憶著與司空情三天來發生的每一件小事,他似乎已經蒼老,要靠回憶過日子。司空情就是他返老還童的靈丹妙藥。廖暮仁卻正襟危坐地喝酒,他喝得很慢,眼角卻飄向了身後桌子上的一個年輕人。
    那是一個奇怪的年輕人,戴著鬥笠遮住了臉龐,甚至在室內也不摘下來。廖暮仁感覺得到那鬥笠後面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打量著他們。廖暮仁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丟下一小塊碎銀子,拉起夏若然就出客棧。
    夏若然措手不及,被他拉得幾乎摔倒,她憤怒地想說什麼,被獨孤三哭用一塊栗子糕堵住了嘴。
    出了店門,夏大小姐狠狠地給了廖暮仁一巴掌,又響又脆。
    廖暮仁不置可否。
    獨孤三哭對廖暮仁說:“那個人是誰?”
    廖暮仁問:“你看那個人身材如何,行為如何?”
    獨孤三哭說:“看身段,應該是個年輕男子。氣質溫和,舉手投足有一股很邪門的吸引力,我是個男人,都覺得他有種奇特的魅力。”
    廖暮仁說:“江湖中連男人都能吸引的美少年有幾個?”
    獨孤三哭想想:“不出三個。江湖第一美男子李如畫,武當大弟子龍影,還有朝廷的大將軍常義。”
    廖暮仁道:“武當弟子行為向來磊落光明,不會這麼遮遮掩掩,大將軍常義與夏若然素來交好,沒有理由不出面相認。那剩下的……”
    獨孤三哭驚道:“李如畫!莫非他這次的目標是夏大小姐!”
    廖暮仁不作聲,面色並不好看。
    獨孤三哭道:“那李如畫對女人向來很有一套,否則也並不會騙得幾個財勢過人的女子傾家蕩產。”
    廖暮仁說:“所以我纔拉著我們的夏大小姐離開,依照她的性格,看到江湖著名人物,肯定要過去打打招呼的。無論是誰,也要嘗試著做做朋友。說實話,我寧可她去跟大魔頭淚眼觀音做朋友,也不願意她去招惹李如畫。”
    獨孤三哭嘆氣,他嘆氣的時候很落魄,很傷感:“我隻希望能速速趕到少林,也許真的能夠見到小情一面。”

    離少林越來越近,獨孤三哭的心事明顯越來越重,連夏若然這麼不會揣測人心的人都發現了他的悶悶不樂。
    廖暮仁一直不動聲色地四處觀察,李如畫沒有跟上來。夏若然沉默著,似乎在期待著什麼。一架馬車上的三個人各有各的想法,一時竟相當安靜。
    獨孤三哭打破沉默:“不知道怎麼了,我總有一種感覺,小情一直在我身邊。”
    夏若然轉臉看著他,目光炯炯。
    廖暮仁嘆氣:“不要想太多,少林馬上就要到了。”
    獨孤三哭抱著頭:“我想不出為什麼小情要上少林,少林是不讓女人進去的。她該不是想去偷經書吧?藏經閣守衛森嚴,少林高僧武功深不可測,萬一出點什麼事,你叫我如何是好?”
    夏若然哭笑不得:“我現在知道什麼叫胡思亂想,杞人憂天。”
    獨孤三哭怒道:“你是大小姐,人人圍繞你轉。隻有別人在乎你,你在乎過什麼人?你自私到極,心裡隻裝著你一個人。你知道牽掛一個人的滋味嗎?”
    夏大小姐幾時遭遇過這樣的搶白,一時紅了眼圈,竟說不出話。
    廖暮仁拍拍夏大小姐的肩膀:“他心裡著急,說話沒輕沒重。不要放在心上。”
    馬車停止,已經到了嵩山腳下。
    巍峨少林,百年滄桑,少林就座落在嵩山上,傳說藏經閣裡有所有練武者垂涎的武林秘籍。傳說少林派武功深不可測,許多武林人士都因為冒然盜取藏經閣的秘籍而死在少林派手中。
    獨孤三哭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距得到消息至今已經七天。七天可以發生很多事,足夠把一個原本活潑可愛的少女變成一具冰冷的死尸。
    少林門口的迎客僧很客氣地把夏若然擋在外面:“少林門規,女子不得入內。”
    夏大小姐氣鼓鼓道:“為什麼?”
    迎客僧依然客客氣氣:“女施主請回,此乃少林的規矩。”
    廖暮仁笑吟吟地在夏大小姐耳邊說:“少林許多弟子一輩子沒有看過女人,萬一你進去了,哪個和尚看上了你,搶你跑了。你可就要給和尚當老婆啦,少林武功高強,我可救不了你。”
    夏若然滿面通紅,喫喫地笑道:“誰要你救,你那細胳膊一掰就折,能救了誰?”
    獨孤三哭沉聲道:“我們來此,隻是為了找一個人,有消息說她在少林。你告訴我們她的下落我們就走。”
    迎客僧問道:“不知施主打聽哪位下落。”
    獨孤三哭道:“司空情。”
    迎客僧道:“妙手空空司空情?她並不在少林,少林重地把守,女子不得入內,更何況……”他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誰也知道他下面想說的是什麼。
    獨孤三哭似乎已經有點失去理智了,一掌向迎客僧推去,道:“我要見住持。”他本身沒有武功,料想根本無法推動少林迎客僧,但是在獨孤三哭胡亂推出那掌的一瞬間,他的袖子裡飛出了兩把小刀,分射左右迎客僧。
    迎客僧原聽他呼吸混沌,腳步沉重,根本不曾提防他有這一手,竟給他逼退幾步。獨孤三哭趁這個空檔衝入了少林。夏大小姐當然不甘落後,使出“御風踏霧”就隨後而去。廖暮仁嘆口氣,也隻好跟上前。
    那迎客僧人眼見不對,吹了聲口哨,隻見周圍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了四個少林僧,把三人圍住。獨孤三哭並不理睬,徑直往裡面走去。其中一個少林僧橫掃他的腿,他渾然不理,夏若然暗叫不好,這一下子,非得讓獨孤三哭重重摔個跟鬥不可。電光火石之間那少林僧的腿已經鮮血淋漓。廖暮仁嘆息:“都不知道這個家伙身上裝了多少暗器。”
    再看廖暮仁,他似乎根本不屑於與少林僧動手,輕松地左一閃,右一閃。攻擊他的兩名僧人頻頻出手卻沾不到他一點衣角。夏若然施展開御風踏霧,衣袂飄飄,甚是好看。但她武功和內力畢竟不強,對付三個少林僧是非費力,稍微不留神就給其中一個少林僧捉住手腕。
    廖暮仁原本輕松自在地御敵,突然看見夏若然被擒,當即準備上前解圍。卻看見夏若然的手骨似突然沒有了一般。她手一縮,竟從少林僧緊握的手中脫出。
    廖暮仁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愣了一下,卻哈哈大笑起來:“少林的僧人果然少見女色,一看見人家大姑娘就拉拉扯扯。獨孤兄,我們也不用往裡面衝了,司空情絕對不在裡面。”言畢上前幾步,按住獨孤三哭要往裡衝的身子。獨孤三哭看向他的眼睛,突然安靜下來,點點頭道:“我相信你。”
    廖暮仁向少林僧行了個禮,一行三人離去。
    出了少林,獨孤三哭就急不可待地問:“你知道小情不在少林,小情在哪裡?”
    廖暮仁看向夏若然,道:“我不知道,她卻知道。”
    夏若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眼神遊離,不出聲。
    獨孤三哭扯住夏若然的衣袖:“你知道,告訴我,小情到底在哪裡?”
    廖暮仁厲聲道:“你告訴他司空情的下落,你看他這個樣子,難道你要逼死他不成?”
    夏若然輕輕地說:“她說,她說在家等你。”
    獨孤三哭喜出望外,他住的城鎮本來就離嵩山不遠,他向廖暮仁揮揮手,頭也不回地向城鎮跑去。
    夏若然看著他的背影,道:“他不應該走那麼快,至少,應該拿點銀子,買件光鮮一點的衣服。”
    廖暮仁道:“你以為他很缺錢嗎?他有錢得很。他的機關術出神入化,每年光幫別人建機關都不知道賺多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本身就是一個隨性的人,並不稀罕錦衣華服。”
    “可是他現在去見一位姑娘,就應該穿的好些。”夏若然嬌俏一笑:“一點武功都不會,腦子還不太夠用,不怕幫別人做好機關後被殺人滅口?”
    “他做的機關一年必須修一次,而且隻有他修得好,你說,那些人保護他還來不及,怎麼舍得殺他。”
    夏若然突然想起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有司空情的下落?”
    廖暮仁道:“隻怪你太聰明了,你擺脫少林和尚的縮骨法,難道不是司空情的絕技?”
    夏若然大笑:“你纔真正聰明。就這樣都能猜出我見過司空情。看來隻有獨孤三哭一個人,糊裡糊塗地被耍得團團轉。”
    廖暮仁微笑著不說話。此時夕陽西下,和煦的柔光照在她臉上,連絨毛都看得清楚。夏若然烏黑的眸子裡全是笑意,嘴角得意揚揚地翹起,對自己比獨孤三哭聰明這件事,非常自豪。
    廖暮仁行走江湖,夏若然自然不是最美艷的那一個女子,然而卻讓他感到舒服。明媚的笑容綻放在眉目間,印像中守在深閨的苦悶小姐早已不知去向。這樣的笑容讓他也歡喜起來。
    夏大小姐,曾經扯著他衣角的小女孩,一不小心就長大了。
    唇角不由自主地隨著她的微笑上揚,廖暮仁最後還是說了實話:“獨孤三哭,早就知道司空情不在少林寺,也早就知道,司空情是在鬧別扭考驗他。”否則,以機關師那種細膩的心思,無論如何也不會貿貿然跑去少林寺鬧事。
    這次輪到夏若然瞪圓了眼睛:“騙人的吧,那他干嗎還冒險跑去少林寺?”
    她鼓起腮的樣子很有趣,廖暮仁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因為他知道,她想看他去。”
    夏若然一頭霧水:“果然是兩個瘋子。”
    廖暮仁不準備在這裡多糾纏,隻換個話題:“我不明白,你在哪裡見過她。她又怎麼肯傳授獨門絕技予你,既然她見了你,為什麼不肯跟獨孤相見。”
    夏若然道:“很簡單,她一直跟著我們走,所以你纔查不到她的下落。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們怎麼也不會查到自己身邊去。我身上的奇珍異寶雖然沒有很多,但是也不少。司空情老毛病犯,一天拿我一件,我雖然大意,可也不是沒有感覺的。踫巧獨孤三哭是機關高手,踫巧我又向他學了點皮毛……”
    廖暮仁接了下去:“所以你用這點皮毛抓住了司空情,獨孤三哭的皮毛也不是好惹的。”
    夏若然道:“不錯,我在我的珠寶盒裡面裝了機關,套住了司空情的手。雖然她用縮骨法掙脫了,我還是看清楚了她的樣子,自然也知道了她就是司空情。我答應替她保守秘密,並且宣揚出她在少林的消息,她答應教我縮骨法。”
    廖暮仁嘆道:“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願意把絕技教給你,實在看不出你有什麼吸引力。”
    夏若然笑道:“因為他們都認為說一遍我肯定聽不懂。”
    廖暮仁道:“可惜你不肯下功夫,否則定然不可小覷。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司空情要逼獨孤上少林,既然她跟著我們,為什麼不現身相見?”
    夏若然嘆道:“枉你自詡聰明,難道你一點也不懂得女人在想什麼?司空情就是想知道,她對獨孤三哭到底有多重要。如果她失蹤了,他會怎樣焦急地去尋找她,會不會為了她連命也不要。”
    廖暮仁道:“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若是獨孤死在了少林,又如何是好?”
    夏若然低頭,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許獨孤死了,她也一樣會跟著他去吧。”
    女孩子的心,永遠是世界上最難明白的。就算獨孤三哭做得機關再好,也永遠比不上女子心裡的機關。


    第六章
    如果憂慮可以讓人掉頭發的話,孔七的頭發一定掉光光。
    孔七不是一個仵作,他原本就是一個很有名氣的捕頭,隻是因為這個特殊的案子,暫時做了仵作。作為一個稱職的捕頭,仵作的知識也是一樣重要的。孔七當然知道這一點。
    驗尸房裡擺著四具白骨,其中三具正是峨嵋派的“清漪劍”周清,塞外美人“粉蠍子”,“武林四妍”之首鄭子妍。第四具白骨是一個采藥人在一個山洞裡發現的,後來證實這個山洞是金鏢娘子金彩蝶練功的地方,而發現的尸體,自然而然也就是金鏢娘子的尸骨。
    孔七把四具白骨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驗了三次,得出來的結論無非就是死者死後被人帶到高溫潮濕的地方長時間放置,導致尸體腐爛變骨,然後兇手喪心病狂地用白漆塗抹尸骨,令其不易損壞,最後給尸骨穿上死者生前的衣服。
    孔七嘆口氣,狠狠地抓了抓頭。他決定去找一個人,一個能幫他破案的人。

    孔七出現在廖暮仁面前時,夏若然正在和跟廖暮仁爭論回不回家的問題。
    廖暮仁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在看到孔七的時候,他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孔七直言不諱地求廖暮仁插手這件案子。
    夏若然諷刺道:“憑一個書生破案,朝廷果然越來越讓人信不過了。”回手掐了掐廖暮仁瘦弱的小胳膊。
    “肩不能抬,手不能提,連《論語》都背不下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也就算了,腦仁還不怎麼好用?你這個捕快據說也有點名氣,怎麼就看上他這個弱質書生給你破案?”
    孔七有點驚異地看了夏若然一眼:“你叫他弱質書生?”
    夏若然當然知道廖暮仁不完全是弱質書生,但是一直不相信廖暮仁的武功能好到哪去。見廖暮仁面色不好看,更覺得孔七是在無緣無故刁難人。
    說也奇怪,平日裡她欺負廖暮仁欺負得最狠,可是換了別人刁難,她又一百個不願意了。
    “孔捕頭,你就饒了他吧。他一個書生,最多會點保命的功夫,真的遇見了強敵,你讓他白白送死嗎?”嘴上還算是有些禮貌,但是眼神絕對在恐嚇:你要是敢讓他去送死,我一定想辦法滅了你全家。
    “你真的認識他許多年?”孔七大笑,仿佛聽見世界上最好笑的事一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夏若然一番,指著廖暮仁道,“他可是風頭最勁的傳奇,一出道就憑一雙肉掌斃了臭名昭著的‘毒長老’,還……”
    廖暮仁連忙阻止道:“好了,不要再說廢話。”
    孔七說得認真,提及朋友的威風史,眉飛色舞地說起來,能講三天三夜。廖暮仁,近年江湖炙手可熱的人物。傳說這個年輕的俠客,不僅在十四歲那年就隻身打敗了禍害武林的“毒長老”,還曾經為了尋找一個朋友的尸骨在大漠裡走了七天七夜,更奇特的是,沒有人看出他的武功路數。廖暮仁長得一張沒有特色的臉,性情低調,因此江湖中人雖然知道他的大名,但是認得他的人很少。
    夏若然聽得認真,一言不發。
    她沉默的態度讓孔七覺得有點不對勁,終於停止了廖暮仁的豐功偉業史。
    夏若然似笑非笑:“你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他還有多少威風史,你慢慢說給我聽聽看。”
    氣氛頓時詭異起來,孔七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夏若然皮笑肉不笑的臉還有廖暮仁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他當即決定不再說話。
    夏若然繼續賢良淑德的笑容:“他說的都是真的,嗯?大俠?”
    廖暮仁嘆口氣道:“基本是真的。有的地方有些誇張。”
    夏若然道:“從你十五歲起,就在我家做了八年的食客,原來那個時候你已經是名滿江湖的大俠,真是委屈你了。廖暮仁?這個名字,該不會也是假的吧?你到底還有什麼東西是真的?”
    孔七不合時宜地插嘴:“咳咳,其實他在江湖上用的名字,是風凌。”
    夏若然微微冷笑。
    廖暮仁道:“其實我本名就是廖暮仁,風凌隻是一個假名。”
    夏若然定定地看入他的眼睛:“你的武功那麼好,見識那麼多,卻要裝成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在我家做食客,到底為什麼。”
    廖暮仁嘆息道:“其實我在你家並非算是食客。當年我雖然打敗毒長老,可是也中了毒。令尊與家父曾是至交,因此我去府上養傷。令尊剛退居廟堂,不善經營出了些小問題,恰好家父死前給我留下了一筆錢,我沒什麼用。況且,令尊昔日政敵請了些高手,說要……”
    夏若然打斷道:“所以你就打著食客的名義處處接近我,實則是為了保護我。”
    廖暮仁道:“不錯,後來那仇人被別人所殺,我的身子也養的七七八八。就告辭遠行。自此,令尊說明夏府隨時歡迎我回去……”所以他也把夏府當成了第二個家,讓他牽掛的地方,也有著他牽掛的人。
    夏若然冷冷道:“還有呢?”
    廖暮仁道:“還有什麼?”
    夏若然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廖暮仁道:“沒有了。”
    夏若然冷笑:“原來我把大名鼎鼎的風大俠當作食客八年。真是委屈你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圈已經有點泛紅,她仰仰頭,繼續道:“不過,現在我已經十六歲,不再需要你的保護。你也不必再委委屈屈地忍受我的脾氣。”她咬咬嘴唇:“明天我就回家去,不拖你的後腿。也不用你受著爹的壓力,忍氣吞聲保護我。”
    笑得時候,還是咬著嘴唇的。下唇讓她咬出細細的白印,夏若然甩一甩頭發,轉身回房。
    孔七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廖暮仁苦笑:“你什麼都好,就是話太多了。”他低頭想了一想,喃喃道:“能讓她回心轉意回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隻是,她定然要生氣很久很久了。”夏大小姐其實並不容易生氣,隻是每次生氣都比較難哄。
    這次,又要講個什麼樣的故事來哄她開心好?
    孔七看他發獃,忍不住催促:“這個案子,你到底幫還是不幫?”
    廖暮仁心不在焉:“等我把夏大小姐送回了家,就去找你。”
    明天等她氣消些,他還是想多嘴啰嗦一句,其實保護她,是心甘情願的事情。

    孔七應該很高興,他不用等到廖暮仁把夏若然送回家了。因為第二天早晨廖暮仁去找夏若然的時候發現她的包袱什麼的全不見了,當然不見得還有她的人。
    夏若然自己走了。
    廖暮仁凝重起來,他立刻想到一個人。
    這個人,雖然廖暮仁最近沒有發現他在周圍出現,但是還是感覺得到他的存在。這個人知道夏若然以及廖暮仁這邊的一舉一動。
    他像一匹狩獵的狼,等待著迷途羔羊離群。
    廖暮仁很想狠狠地給自己幾個耳光,早就應該想到按照夏若然的個性,受了這麼大的氣,是決然不肯再面對他了。
    廖暮仁覺得渾身血都冷了,李如畫,李如畫現在已經出手了。

    第七章
    夏若然騎在馬上,邊走邊流眼淚。
    她的馬已經不是大宛良駒,她也不是剛剛出門那個意氣風發的夏若然。
    寂寞的夏大小姐第一個朋友,居然騙了她十二年。
    後面又有馬蹄聲傳來,她不再想理會,她知道不會是廖暮仁。夏若然的輕功很好,半夜出來的時候廖暮仁和孔七睡得正香。
    廖暮仁不可能這麼快追上她。
    馬蹄聲漸漸走近,然後停止。
    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在她低聲道:“小姐,你掉了東西。”
    她停步,後面的馬趕了上來。她看見一張美得無暇可擊的臉。是的,是美。縱使夏大小姐自負頗有姿色,在這個人的面前也無法說自己一個美字。這是一個男人,一個好看到連男人都會被吸引的人。說他面目如玉,那一點也不誇張,他的肌膚細致潤滑得本來就是一塊溫潤的玉。他的臉集中了所有男人和女人的優點,女人細致的肌膚,和男人清晰輪廓。他身穿白衣,騎著白馬,長發簡單地半束在腦後,剩下一半像緞子般流瀉在肩膀,薄唇勾勒出干淨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親近。他的眼睛烏黑明亮,像明珠般流光四溢,就像畫上的人。
    畫裡的神仙,伸出寬大的掌,掌中放著一支銀簪,許是夏若然趕路趕太急被樹枝鉤掉的。夏若然的臉突然紅了,她相信自己現在頭發已經很散亂,臉也哭得亂七八糟,不由得自慚形穢起來。
    面對這樣一個男子,任何女人都會自慚形穢的。
    夏若然紅著臉,道:“你叫什麼名字?”
    神仙低低一笑,突然牽過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在手心。
    “你記住了,我姓李,叫李如畫。”
    他突然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小梳子,仔仔細細地給夏若然梳攏了亂發,把銀簪別在了她的頭上,又掏出手帕,把夏若然臉上的淚擦干淨。
    夏若然恍若一個木頭人一樣,獃獃地坐在馬上,她本來應該走的,可是遇見了這樣一個人物,任誰也是走不動的。
    李如畫笑笑:“這樣纔是一個標致的人兒。”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流轉,仿佛天下隻有夏若然一個人。
    夏若然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道:“謝謝你,其實,我平時沒那麼傻。”
    李如畫不接話,反問道:“你要去哪裡?”
    夏若然茫然抬頭,她隻知道要盡快離開廖暮仁,至於去哪裡,她毫無頭緒。回家?她再也不想回那個沒有自由的家。
    李如畫輕輕說:“你要是不嫌棄,我帶你散散心。天涯海角走到哪裡算哪裡。”
    夏若然突然抬頭,直直地看進李如畫的眼睛裡:“你是我的朋友嗎?”她的眼睛清澈見底,讓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回避。
    “假如,你願意相信我的話”他迅速恢復了失態,笑著說:“我要做的,不隻是朋友。”
    原來男人笑起來,也能傾國傾城。
    面對這樣的笑容,夏若然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句話。


    廖暮仁正準備離開客棧的時候被孔七拉住了:“你說要幫我的。”
    廖暮仁哭笑不得:“你沒有看見夏若然失蹤了嗎?”
    孔七道:“她不是失蹤,她是回家了。所以你要去京城,看看那幾個尸體。”
    廖暮仁一句粗口差點罵出來。
    他沒有罵出來,因為他看見趙大師從門口進來。
    趙大師不是和尚,趙大師比和尚還要和尚。不是個個和尚三歲就會背波羅蜜心經,也不是個個和尚都能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但是趙大師做到了,自三十歲死了老婆以後,趙大師就真正地研修佛法,除了不酒不肉,不思淫欲以外,他每天務必要研習上2個時辰的佛經。趙大師也是武林裡的傳奇人物,三十歲以前一柄長劍使得出神入化,三十歲以後改習佛經,居然用佛珠做武器。不過趙大師向來慈悲,不輕易殺生,佛珠僅僅是用來防身而已。
    趙大師今年已經六十多歲,卻依然硬朗得像三十歲,他不僅在武林自然有相當地位,家業也是數一數二的。
    連孩子們的歌謠都唱:“一桶金,一桶銀,不及老趙一卷經;一座樓,一間房,難敵夏日一張床。”
    夏日,自然就是指夏若然家。夏府有一張皇帝御賜的床,是當年夏老爺和夏夫人成親時候賞賜下來的。而趙家收藏得更是由唐僧西行帶回來的經書,價值連城。趙大師把這些經書收藏在佛堂裡,趙家的佛堂自然也是世上最名貴的佛堂之一,因為裡面不僅有經書,還有趙大師多年積累的武功秘籍,不知有多少人打著那些經書和秘籍的主意。為此,趙大師還專門請了獨孤三哭修了機關。
    獨孤三哭的機關當然是舉世無雙的,而趙家的佛堂無疑也成了最安全的佛堂。
    趙大師捏著佛珠,念了句“阿彌陀佛”,道:“廖施主,真的決定不參與這件事嗎?”廖暮仁行了個禮,道:“我的一位好友失蹤,因此我得先把她找回來。”
    趙大師道:“是夏姑娘嗎?”
    廖暮仁沒有說話,人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根本已經不在這裡。
    趙大師嘆了口氣:“紅顏彈指老,美人不過是一個殼子,到頭來還不是一樣成為枯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又何必如此牽掛。”
    廖暮仁心不在焉地應付:“大師潛心修佛,又何必來管江湖閑事。”
    趙大師道:“我隻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枉死。兇手作孽甚多,希望早日回頭。廖施主,難道那四條命案還比不上一個夏姑娘嗎,況且夏姑娘也許隻是出去散心,廖施主何必小題大作。”
    廖暮仁心下十分厭煩,冷冷道:“她們四個跟我有什麼關繫。我隻是一介草民,沒有什麼悲天憫人之心,大師要想管就自己去管,何必把我拉上。”他不再看趙大師和孔七,徑直向門口走去。
    趙大師突然說:“李如畫行事極其隱秘,廖施主一個人恐怕找不到他。但是如果有趙家的力量和衙門的幫忙……”
    孔七接道:“事情就好辦得多。”
    廖暮仁停步,並沒有說話,但誰也看得出來他心動了。李如畫的行蹤一向是江湖上的謎團,廖暮仁自己去找當然沒有趙府和衙門聯手來得快。
    趙大師道:“老朽不纔,夏家的勢力固然大,但是到了北方卻未必比得上老朽。”這當然是實話。
    廖暮仁在心裡迅速地盤算了一下:“好,但是我要你幫我找兩個人,一個是李如畫,另外一個是淚眼觀音。”
    孔七嘆口氣:“跟你做生意不但賺不到好處,稍微不注意絕對虧本。那你現在能跟我去查查案子吧。”

    第七章

    李如畫帶著夏若然走了兩天,覺得像帶了一塊木頭。
    除了一開始的驚艷花痴的表情,冷靜下來後的夏若然,臉色一直很難看,一直不怎麼說話。
    這樣的表情,李如畫一點也不陌生。不過他絲毫不在意,沒有什麼女人,是他弄不到手的。
    要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個女人的心,首先就要令她笑,然後就是讓她哭。李如畫絞盡腦汁讓夏若然笑,可是夏若然就是不笑。
    夏若然還在生氣,不是生他的氣。李如畫心裡有一百二十分的不滿意,從來跟著他的女孩子,心裡眼裡就隻有一個李如畫。
    他當然沒有強迫夏若然什麼,像他這樣一個男子,強迫女人是最惡心的行為。李如畫絕不屑於去做。他在等待時機,讓夏若然真正臣服於他,雙手捧著她的萬貫家財求自己收下。
    一前一後的兩匹馬,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各想各的心事。
    這是一幅很好的畫面,林間小道上,兩個青年男女騎著兩匹馬一前一後地走著。陽光和煦,清風徐徐,正是夏日好景,若是給多情的詩人看到,說不定又會寫出美麗的詩篇。可是這很溫情浪漫的畫面卻讓一支桃花鏢打斷了。
    從林子裡飛來的桃花鏢,直衝著夏若然射去。
    說是遲,那是快,原本走在前面的李如畫,卻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一樣,回身一揚馬鞭,把那離夏若然還有幾寸桃花鏢劫了下來。
    李如畫跳下馬,站在夏若然的馬前,手握馬鞭,緊緊地盯著桃花鏢射出的方向,臉色變得陰晴不定。
    這次是一蓬閃爍的金光。
    李如畫大喝一聲:“趴下!”夏若然聽話地把身子緊緊俯在馬背上。隻見李如畫的身子突然變得輕盈,鞭子舞得密不透風。
    那一蓬金光,是一把金針!
    那一把金針,竟讓李如畫用一條馬鞭全擋了下來!
    夏若然看著李如畫,心想:不知他和廖暮仁哪個武功好一點。
    那個人,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時候在心頭出現,煩不勝煩,卻又克制不了自己去想。
    來不及由得夏若然傷春悲秋,就聽一細細的聲音從林子深處傳來:“李如畫,你居然要救她。”
    李如畫喝道:“桃花娘,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要為難一個小姑娘。”
    細細聲音很溫柔:“你從前是那麼溫柔,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小姑娘而頂撞我。我倒要看看這小姑娘是如何花容月貌。”
    鮮紅的身影從林子裡閃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站在李如畫面前。
    她長得並不難看,但是夏若然卻感到非常不舒服,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女子自然就是桃花娘。夏若然打量桃花娘的同時,桃花娘自然也在打量她。
    桃花娘嬌笑道:“李如畫,這樣一個青澀的小姑娘怎麼能滿足得了你。”她笑得很媚,很好聽,但是夏若然卻覺得更加不舒服了。
    李如畫臉色依然很難看,並不出聲。
    桃花娘對夏若然道:“你道他真心喜歡你麼,他要得是你的錢,等他得到了你的錢和你的人,他就會甩了你。就像他甩了我一樣。”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淒涼。夏若然淡淡地看了李如畫一眼,她發現李如畫的肩膀有點僵。
    桃花娘柔柔道:“你長得真嫩,臉上可以扭出水來。我也喜歡這樣的小姑娘,不過,我更喜歡這樣的小姑娘臉上多點傷痕。”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發出了一把刀,正對著夏若然的臉。
    李如畫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桃花娘會突然發難,他已經不忍回頭去看。他隻能一掌打在桃花娘的心口。這一掌下手很重,桃花娘也想不到李如畫能無情到這種地步,她美麗的大眼怔怔地看著李如畫,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李如畫看著桃花娘的尸體,嘆了口氣。他不想回頭去看夏若然的尸體。
    可是他卻聽見了夏若然的聲音。
    夏若然道:“江湖傳聞,你從來不殺女人。”
    李如畫喫驚地轉過身,看著夏若然手中的飛刀。那柄飛刀被夏若然握在手裡,她的手心已經鮮血淋漓,當然手心鮮血淋漓是怎麼都比腦袋鮮血淋漓好得多。
    夏若然不作聲,剛剛她接飛刀用的招數,是很多年以前廖暮仁教的。那時廖暮仁還是她家的“食客”,那時她纔十三歲,他教她如何接暗器。
    夏若然練得不好,可畢竟還是掌握到了竅門。否則現在流血的就不是她的手了。
    李如畫接過飛刀,仔細聞了聞,確定上面沒有毒,纔放下心。
    夏若然又說了一次:“你不是從來不殺女人嗎?”
    李如畫臉上的肌肉開始扭曲,他從地上扯起桃花娘的尸體,一把撕爛了她的衣襟。夏若然驚訝地發現那是一個男人的身體。
    李如畫恨恨道:“她明明是個男人,卻硬是喜歡裝成女人的樣子來。我受夠了她,我……”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緊緊握住夏若然的手,似乎忘記上面還有傷口。李如畫突然萎靡了不少,在這一刻,他已經不是風度翩翩的少年。
    他道:“你已經知道了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我就是一個這樣下賤的人。為了錢,不僅陪女人,連男人也……”他沒有說下去,他已經說不下去,也不需要說下去。夏若然突然手上的血被李如畫捏得不停滲出,可她並沒有甩開手。夏若然突然覺得這個表面瀟灑的人很可憐,她柔聲道:“我知道,可是那又有什麼關繫呢。我並不會嫌棄你,也不會看不起你。因為我們是朋友。”
    李如畫松開手,抬起頭。他又恢復成江湖第一美男子,他收斂了他的失態。
    夏若然這纔從懷裡掏出手帕,按在傷口上。她手上疼得厲害,可是越是疼的厲害她越不作聲,她不想被人看成一個喫不得一點苦的大小姐。李如畫拿出金瘡藥,那金瘡藥效果奇好,很快止了血。
    李如畫問:“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夏若然道:“我沒有地方去,你不是說要帶我散心嗎?”
    李如畫笑了:“我別的不會,喫喝玩樂可是最在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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