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切利
列奧納多·達·芬奇
米開朗琪羅
拉斐爾
埃爾·格列柯
彼得·保羅·魯本斯
倫勃朗·萬·萊因
弗朗西斯科·戈雅
蒂奧多·籍裡柯
德拉克洛瓦
讓·弗朗索瓦·米勒
馬奈
雷諾阿
愛德加·德加
蒙卡奇
溫森特·凡·高
馬克斯·施瓦賓斯基
亞歷山大·伊萬諾夫
伊裡亞·列賓

    列奧納多·達·芬奇
    今天，佛羅倫薩塔似瘋了一般。一大清早，鐘聲四起。年輕的宗教裁判者們，像是受到大鐘銅錘所驅使，成群結隊地滿城搜索。基督的這班青年僕役，一個個身穿白色長袍，留一頭周圈垂發式，破門撬戶，穿堂人室，搗毀畫卷，砸爛雕塑和古色古香的家什，撕扯書籍，毀壞一切美好的東西。
    這一幫粗野的年輕人，唱著下流的曲子，拖著畫家、詩人、工藝師們的作品滿城亂竄。他們順著河岸街道奔走，手裡搖晃著十字架。忽然，一個宗教狂熱分子，在朋友們的哄叫下跑出隊列，將一架中提琴扔進了阿爾諾河混濁的波濤中，提琴發出抱怨聲響。這對別人說來仿佛是一種信號，於是一堆堆古書飛向河中。狂吠、大笑、尖叫聲在僻靜的街道上空回旋，繼而又傳過來一陣陣惡狠狠的回聲。
    辛奧裡廣場維基奧宮附近那座不祥的角錐體越堆越高了，它不是用經年不衰的巨大石塊砌成的，它很松脆。這座非同一般的山包是由各種各樣的樂器，許許多多殘破的紙張，女人的服飾，繪畫、雕塑和書籍等各種作品堆積起來的。
    瘦骨嶙峋的毛孩子和大腹便便的神甫，像是受著惡魔驅趕，坐上了地獄裡的轉椅。他們使勁地踩著普拉東和奧韋基，博卡喬和彼得拉克，波提切利和列奧納多·達·芬奇的作品，踩著古希臘和古羅馬的一些價值連城的傑作，忘乎所以。身穿黑白兩色衣服的多米尼克派僧團在堆放劈柴，似痴如醉的持戒教徒們把這一驚心動魄的行徑叫做“焚燒浮華”，他們在為此準備篝火。
    窄窄的辛奧裡廣場被擠得水洩不通，真是人山人海。周圍的建築物更使它顯得窄小。
    誰不想親眼目睹焚燒無價之寶的現場實景，誰不想親耳聆聽薩伏那洛拉的高談闊論。
    整整一天，篝火斷續而陰沉地飄晃著，這是愚昧、狂熱和黑暗的像征。而當人們再也無法等待下去，當這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可怕的火焰看上去已經衝上天際的時候，寂靜的廣場上空，那擁擠不堪的成千上萬人的上空響起了傳教士聲嘶力竭的刺耳的喊叫聲：“呀，佛羅倫薩；呀，羅馬；呀，意大利！歌唱和節日的時光已經過去，你們都患有疾病，而且已經面臨死亡。我所能做的，隻有哭泣，大慈大悲的主呀！”
    這個因齋期而精疲力盡，又被夜間的禮拜搞得疲憊不堪的人，臉色蒼白，那張臉似乎是褪了色一般。他舉起一雙纖細而干瘦的手，伸向空中，吼道：“看吧，你們看吧，天空都已經暗黑下來了！太陽火紅火紅的，像是一個凝結了的血塊。快跑吧！馬上要下火雨，下硫磺雨了，馬上要下燒紅的石塊和冰雹了。你們活著的人還不夠去埋葬死人的呢，快跑吧！”
    僧倡的聲音鏗鏘有力，劃破了業已沉寂下來的廣場的寧靜。今天，他統治著這些人的智慧和心靈。他是否想到，不出三年，他這位當今佛羅倫薩命運的主宰者，在受盡各種折磨之後，於民眾死一般的沉默之下，自己將走上斷頭臺；嗣後，火苗終於吞沒了他，以及他的兩名戰友。
    可是，今天，他正處於榮譽和實力的；今天，他正在毀滅他所認為的罪孽，這罪孽就是書籍、圖畫、音樂……即所謂的“浮華”；今天，他將歌曲和舞蹈，愛情和美麗逐出教門。“我將在你們中間撒播瘟疫，誰都無法逃脫的那種可怕的瘟疫，我要讓青草長滿街道，讓森林覆蓋道路……”
    傳教士的聲音越來越有勁，他的話撕裂著人們的心肺，迷離著人們的智慧。“我詛咒你們的驕傲，我甚至討厭你們的住房，一切都要燒毀，一切都要消滅，而你們大家都得到魔鬼的王國去！”
    那些可怕的話像是焚燒著人們心中渴求幸福、愛情、知識的信念。人群上空擾如刮過一陣惡風，頓時響起一片哀嘆、呻吟和哭泣之聲。
    忽然，鐘聲響了起來。那類若大錘落鐵的鐘聲淹沒了一切聲響，在整個產場回轉。篝火燃起來了，起先火苗不樂意地舐著一根根枯枝，隨後粘到了圓木和劈柴上去，接著撲上這“萬惡的奢物，這些天地所不容的色澤，這些卑鄙穢褻的詩篇。燒著了這個浮華”！火焰竄上塔尖，將維基奧宮粗糙的石塊映得血紅血紅。敞廊拱門裡垂下了黑色的影子。篝火的熱浪將空氣弄得熱烘烘的，在震顫的氣流中跳動著痴狂的宗教裁決者們歪扭的臉龐。火焰的噼啪聲和人們的叫喊聲、狂吠聲、歌聲彙合一起。後，人群忍耐不住了，開始跳起舞來，大家旋轉起來了。不久，人們圍繞那猛烈的火焰跳起了瘋狂的圓舞。油煙、焦糊和臭氣彌漫在天空之中，使星星黯然失色。
    後一束火花高高地向空中升騰，然後慢慢地熄滅了，廣場四周一片漆黑。看來中世紀老太婆自己在倒撥過歷史的時針之後，返回來安排追悼亡人的酒宴了。
    因火焰，因宗教狂熱分子們的狂吠而發痴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寂靜和黑暗驚得發獃了。忽然，一個兒童的哭聲劃破了這片沉寂。民眾緩過一口氣，猶如按著無形的命令，突然衝出了廣場。
    辛奧裡廣場上一片寂靜，一片漆黑，一陣陣寒風在沿街追逐那一股股淡色的灰燼。這就是“焚燒浮華”所遺下的一切。
    這事發生在15世紀末，意大利人稱之為克瓦特羅欽托。
    歷史的一頁……
    蒙特·阿爾巴諾的藍色尖頂映射出一派五光十色的景像，它的發光的拋物線延伸到芬奇鎮的小村莊的上空，在白色小樓的上空，在黑色的柏樹的上空，好比孔雀的尾巴在阿爾諾河水中閃耀，然後隱沒在彎彎曲曲的綠色的丘阜背面。
    夜裡下過一陣大雷雨。但破曉之前，風吹散了烏雲。清晨，迎接年輕的列奧納多的是晶瑩的露珠和嘈雜的鳥鳴。一個不平凡的早晨。今天可是14歲的列奧納多，公證人皮埃爾·達·芬奇的兒子告別自己的童年，去佛羅倫薩直接向韋羅基奧學習繪畫的日子！
    他永遠忘不了這些地方：由淡紫色的山脈環繞著的綠色山谷，鳥兒矯健地翱翔在高高的天空，以及將牧童的號角聲和教堂的鐘聲吹送到他耳邊的清新的風。未來的畫家在自己隨後艱難的一生中曾屢屢回想起家鄉那似泉水般潔淨的空氣，露水和山草的氣息，潺潺小溪的流水聲和鶇鳥歡悅的歌聲，主要是那種安適的寧靜以及在美麗的托斯卡納浮華而喧囂的首府他始終感到缺少的那種無垠的遼闊。
    列奧納多童年時代就十分喜愛大自然，並且習慣於從容不迫地去領略它的風姿。這有助於他在初的、有時看來尚屬稚嫩的畫幅中表現出如此敏銳的眼力和道勁的手法，以至於當他父親把他的一些作品送到偉大的韋羅基奧那裡去後，大師大為震驚。
    於是，少年的命運就此決定了。大師韋羅基奧曾斷言，今後，這少年的一切志向、一切意念都將奉獻給藝術……可是，德高望重的畫家怎麼會知道，1466年他從小小的芬奇鎮引出來的是一個何等樣的巨擘呀。
    那時候畫家們的工作室叫勃傑加。
    韋羅基奧的學生們都熟悉他的畫室。那些光榮的，後來成為偉大畫家的彼羅日諾、波提切利等人都曾在那裡作過畫。年輕的列奧納多也曾和他們一起學習過。
    那時候的佛羅倫薩正處於繁榮昌盛的頂點，托斯卡納的統治者美第奇家族慷慨地嘉許發展文學、科學和藝術事業，無怪乎佛羅倫薩那幾年曾驕傲地以“雅典第二”的別號自詡。
    求學的歲月，學習技藝、解剖術、透視的時光在不知不覺之中消逝過去，列奧納多的成績使老師感到欣慰。機會終於來了，韋羅基奧吸收學生參加《基督的洗禮》的構圖工作。
    他讓達·芬奇創作安琪兒。
    P2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