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近未來與審美的處女地
原研哉
HARA Kenya
資本主義體制得以健全運行的必要“養分”―未開拓領域已所剩無幾。被譽為人類智慧結晶的合理的經濟繫統,
也許即將走到盡頭。 當我們凝神遠眺, 兩個可以讓日本煥發潛能的領域緩緩映入眼簾。
一個是“審美處女地”, 另一個是“人工智能的未開拓領域”。
“審美處女地”, 簡言之就是將人們內心的“欲望” 價值化的領域。
比如種植葡萄, 如果隻是制售葡萄汁, 則很難獲得高額利潤; 但是將葡萄制成葡萄酒呢,
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味覺獲得感官刺激的機理很不穩定, 借此, 如能悉心控制微妙的品質差異, 甚至改變給人留下的印像差異, 則可構建出“價值等級”, 實現農作物的價值化。 當然, 孕育價值並不限於農作物本身。
例如堪稱日本農產品經典的大米, 在我們感嘆尚需努力想辦法將其價值化的同時, 也不應否認: 其實培育大米的場景本身就是一筆巨大的資源。
旅遊資源是寶貴的無形財產。 其中包括自然風土和文化美食。 而日本在這幾點上具有極大的潛在價值。
受“二戰” 後工業立國的思想影響, 日本人習慣把產業等同於工業,
因此很難發現潛在價值。 但其實, 隻要關注一下我們身邊和腳下, 不難發現本國的風土文化就是資源, 如能將風土文化的價值化, 那麼就會意識到: 日本在“審美的處女地” 尚存巨大的開拓空間。
世界上處於“流動狀態” 的人口正在迅猛增長。 上一屆東京奧運會, 即1964年時, 全世界“流動人口” 剛好超過1億, 其中大部分是歐美人。 但據預測, 截至2030年, 這個數字將達到18億, 即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都將處於“流動中”。 也許人類真要從根深蒂固的“居有定所時代” 再次過渡到“遷徙時代”。 而遷徙中所要尋求的已不再是物質, 而是體驗。 如今, 旅遊可謂產業, 如何讓日本的旅遊資源實現價值化,
召喚遷徙中的人們走進其中滿足體驗, 此間隱含的可讓這個國家持久繁榮的具體方法已依稀可辨。
另一個未開拓領域是“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活躍於眾多場合, 其合理性遠超人類的行動,
由此不難推想: 人類社會中的所有“無效、 低效” 將被一掃而光。
但同時我們應該警醒: 可以自由駕馭人工智能技術的國家和企業將占優勢, 輔以資本主義體制所特有的機理發揮作用, 利潤將注定歸攏到極少數企業和企業家手中, 由此世界將面臨巨大的社會差距。
人工智能就是從失去了“未開拓領域” 的世界中榨取利潤的終手段,
同時也是將“擁有者” 和“非擁有者” 斷然分割開來的技術。
這個不和諧的世界, 下一站等待我們的是什麼呢? 個別人提出所謂的“新中古主義” 社會, 即放慢增長速度, 緩緩發展, 相比遙遠未來的“潛在可能”,
更加珍視近在身邊的“點滴聯繫”, 這樣一個彼此寬容的社會。 比如大學學習用8年左右的時間慢慢完成, 學的也不是比別人更會賺錢、 更具競爭力的技術, 而是掌握如何讓世界均衡、 自然和諧的方法, 擁有寬容的智慧,
能夠悠悠然持續工作到75歲。“新中古主義” 論者指出: 可選擇
付出幾代人的努力, 去實現這樣的社會。
我不知道要經過怎樣的過程纔能實現這樣的社會, 但無論自然還是生命, 都是在經歷生長和衰退的反復後循序向前的。
假如人類活動與自然、 生命同根同源的話, 那麼為了迎接下一輪新的生長, 也許現在正走在緩慢衰退的進程中。
HOUSE VISION正是以“家” 為媒介思考世界動態的建築設計項目。無論對誰,“家” 都像一面直觀反映復雜問題的鏡子,
淺顯易懂。 第二屆HOUSE VISION展以“分而合, 離而聚” 為主題。
今天的日本社會, 獨自生活的人增加, 出生率下降, 無論家庭還是社區都一度被分割成零散的個體。
而通信技術的進步, 看似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但實際上我們卻感到: 人們彼此不再寬容, 他人的存在仿佛變成自己的一種壓力。
如何讓被分割的零散個體重建聯繫並再次聚合, HOUSE VISION做出了思考。 讓我們通過“家” 縱觀橫亙在日本面前的廣大未開拓領域,做出考察, 提出課題, 審視走在世界前列的日本真實的狀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