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愛德華·麥克道威爾(Edward MacDowell, 1860—1908)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著名的作曲家、鋼琴家、教育家。他在理論和實踐上,都為推動美國的專業音樂創作起到了積極的作用;《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字典》稱他是“美國歷史上首位成功登上國際舞臺的音樂家”。他的許多鋼琴作品被冠以描寫性的、標題音樂性的標題,所描繪的是一些源於自然、童話或詩歌的場景。麥克道威爾曾說,他的作品“不是出於描寫事物本身的念頭,而是為了描寫縈繞事物周遭的氛圍”。這種理論與印像派的原則若合一契。印像派是19世紀下半葉的藝術和音樂思潮,在細節上注重展現情緒和周遭的氣氛。麥克道威爾卓絕的鋼琴演奏技巧和多年的教學經驗在他的音樂中得到了反映,其作品的經過句很順手,這使尚處成長階段的鋼琴演奏者也能達到很快的速度和速率。而溝通傳遞情感和表達言外之意的能力則是麥克道威爾鋼琴音樂重要的特色。
早年生活
這位出生於美國紐約一個蘇格蘭和愛爾蘭人後裔家庭的作曲家,從小就展現了出眾的音樂和美術天賦。他8歲開始學習鋼琴,在演奏上展露出不同尋常的天賦後,15歲被帶到法國,並於17歲進入巴黎音樂學院,隨安東尼·馬蒙泰爾(Antoine Marmontel,1816—1898)學習鋼琴,與克勞德·德彪西(ClaudeDebussy,1862—1918)成為同窗,19歲到德國法蘭克福音樂學院隨鋼琴家卡爾·海曼(Carl Heymann,1853—1922)學習鋼琴,同時跟隨著名作曲家約阿西姆·拉夫(Joachim Raff,1822—1882)學習作曲。
麥克道威爾於1880年和1881年分別為鋼琴創作的和第二《現代組曲》受到老師拉夫的悉心指導和高度贊賞。作為音樂學院中出色的鋼琴家之一,麥克道威爾有很多演奏的機會,其中包括拜訪弗朗茨·李斯特並為他彈琴。後受李斯特的推薦,麥克道威爾的兩套《現代組曲》(作品10和14)在萊比錫由大熊出版社(Breitkopf and Härtel)出版。作為一個不知名的作曲家,他並沒有得到版稅,但這些作品的出版讓他聲名鵲起,逐漸開啟了他的作曲家及鋼琴演奏家之路。
在歐洲和美國的聲名
在19世紀80年代末,美國本土對美國音樂的關注催生了數百場以美國作曲家為主的音樂會。麥克道威爾的許多鋼琴和管弦樂作品在這些音樂會上演奏,飲譽一時。此外,麥克道威爾的作品首次在美國出版,關於他的文章也開始在音樂雜志和百科全書中出現。
1888年,結束了12年歐洲生活的麥克道威爾遷往波士頓定居,開始私辦鋼琴、作曲課。受音樂界的熱烈歡迎,他與波士頓和紐約交響樂團合作演奏了他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其作品與演奏受到贊譽,這促成了他在1889年巴黎博覽會上演奏這首作品。
麥克道威爾的演奏跌宕起伏,從幾乎無聲的很弱到輝煌,有時甚至到刺激耳鼓、敲擊式的很強。他以超乎常人的彈奏速度著稱,因而他能演繹印像主義式的“波浪”聲。因受到教學和對業餘鋼琴演奏者容易理解的音樂的需求兩方面的影響,在波士頓的幾年生涯中,他主要為鋼琴譜曲。
雖然麥克道威爾一生大部分的時光居住在城市裡,他卻從鄉村時光中攫取了靈感。出於其教學和音樂會日程的需要,他在夏日裡創作了大部分作品。1896年,麥克道威爾在新罕布什爾州的彼得伯勒(Peterborough)購置了一座80英畝的農場。在新居近旁的樹林裡,麥克道威爾築起一間小木屋,其名作之一《森林素描》便在此譜就。
晚年生活
1884年,麥克道威爾與曾經在德國跟隨自己學習作曲的美國女學生瑪麗安(Marian Nevins,1857—1956)結婚,並先後在倫敦和法蘭克福定居。在這期間,麥克道威爾從未間斷過音樂創作。1886年,他又完成了《第二鋼琴協奏曲》的創作。1888年,在歐洲早已成名的麥克道威爾與妻子一同離開了德國,返回美國。1888—1896年,麥克道威爾與妻子定居波士頓,隨後進行了大量的演出和創作,包括作品27—51。在音樂生涯的,麥克道威爾被某些人認為是“美國有史以來偉大的音樂天纔”。1896年,他受邀在紐約市哥倫比亞大學籌劃、建立和領銜首個音樂繫。起初,他一人即為一繫,親自教授7門課程,處理所有行政工作。每年進行為期一月的音樂會巡演,在他教學重負外又添上了練習和準備的功夫。1903年,他休假周遊全國。哥倫比亞大學新校長尼古拉斯·默裡·巴特勒並不認可麥克道威爾對該繫的構想,趁機改設了音樂課程。而麥克道威爾拒絕接受此舉,他返校不久便提交了辭呈。他疲憊、沮喪又失望地離開了哥倫比亞大學。此後麥克道威爾進行私人教學,直到神智開始衰頹,而這一病況在1904年他被一輛馬車撞後進一步惡化。在生命的後幾年,他失去了肌肉控制能力,說話也很困難。1908年麥克道威爾逝世,終年48歲。
丈夫去世後,瑪麗安在新罕布什爾州的家中組建了一個藝術家聚落。自從成立以來,麥克道威爾聚落已經招待了6000多位作曲家、作家和視覺藝術家,其中包括雷昂納德·伯恩斯坦(Lenard Bernstein,1918—1990),阿隆·科普蘭(Arron Copland,1900—1990)和塞繆爾·巴伯(Samuel Barber,1910—1981)。瑪麗安本人也是一位不錯的鋼琴演奏者;她在美國各地舉辦講座和演奏會,為聚落籌款並推廣其丈夫的音樂。之後,這裡成為美國著名的藝術觀光勝地,至今仍為豐富美國的藝術創作做著重要貢獻。
鋼琴作品創作
麥克道威爾的創作涉獵管弦樂、鋼琴作品、室內樂和歌曲等,其鋼琴作品主要包括2首鋼琴協奏曲、4首奏鳴曲、2套共24首的練習曲以及大量鋼琴小品。麥克道威爾早年遠赴歐洲,接受嚴格而又繫統的音樂訓練,也因此奠定了他在鋼琴演奏與音樂創作上深厚的基礎。在他48年的人生歲月裡,花了近一半的時間在歐洲學習、演奏、教學與創作;1888年返回美國定居,他將早年對祖國的熱愛與思念,化為音樂創作的源泉,其後的作品創作更加具有美國民族音樂的風格。
鋼琴小品的創作貫穿於麥克道威爾創作的一生,在其早期(1876—1890年)及晚期(1896—1902年)都創作有大量鋼琴小品。求學歐洲的早期,他共創作了22首鋼琴獨奏和四手聯彈的作品,包括即興曲(作品1,1876)、8首《瞬間之歌》(作品2,1876)、《小品》(作品3,1876)、《3首小品》(作品4,1876)、《5首小品的組曲》(作品5,1876)、《6首幻想曲》(作品7,1898)、《第1現代組曲》(作品10,1880—1881)、《前奏與賦格》(作品13,1881)、《第2現代組曲》(作品14,1882)、《小夜曲》(作品16,1882)、《2首幻想小品》(作品17,1883)、《2首小品》(作品18,1884)、《森林牧歌》(作品19,1884)、《3首詩歌》(四手聯彈,作品20,1885)、《月光圖畫》(根據安徒生的《沒有圖畫的畫冊》創作的四手聯彈,作品21,1885)、《4首小品》(作品24,1886)、《牧歌》(作品28,1887)、《6首音詩》(根據海涅的6首詩歌創作,作品31,1887)、《4首小詩》(作品32,1887)、《音樂會練習曲》(作品36,1887)、《東方詩集》(根據雨果創作的3首小品,作品37,1887—1888)、《木偶》(作品38,1888)。這些作品大多屬於歐洲後期浪漫主義風格,麥克道威爾在創作上深受舒曼、肖邦、李斯特、瓦格納等人的影響。在這些作品的前面,幾乎都附有幻想色彩或富有詩意的標題,有些也常附上詩詞文字,來加強對音樂的詮釋。
1888年回國後,他創作了4套鋼琴奏鳴曲,第1《悲劇》(作品45,1891—1892);第2《英雄》(作品50,1894—1895);第3《北歐》(作品57,1898—1899);第4《凱爾特風格》(作品59,1900)和2套共計24首的練習曲(作品39,1889—1890;作品46,1893—1894)。在奏鳴曲裡,第2首是寫給不列顛國的阿瑟王,第3與第4首是題獻給他所敬仰的格裡格,同時分別運用了北歐和西歐民素。此外就是34首共四套短小套曲:《森林素描》(作品51,1896)、《海景》(作品55,1896—1897)、《火爐邊的故事》(作品61,1901—1902)、《新英格蘭田園詩》(作品62,1901—1902)。這四套作品的創作正值麥克道威爾在美國獲邀到哥倫比亞大學任教期間,也是他1908年意外去世前後創作的幾套極具特色的作品。
借景抒情和描寫風光是他創作的主要來源之一。他熱愛大自然,組曲中多數描繪某些特定地方景致的樂曲,其實都代表著麥克道威爾本身對那些地方的渴望與回憶。這位兼具繪畫天賦與詩人氣質的作曲家善於用標題來描述作品的意境,常常在小品中表現自然界的秀美風光。他喜歡簡單而寧靜的生活方式;在林間漫步時,他會饒有興致地聆聽森林中發出的聲響。對於他來說,風吹過樹葉和草叢的沙沙聲並不是自然界中普遍的規律,而是農牧神和森林精靈在竊竊私語或開懷大笑。他時常會沉浸在這種周圍世界帶給他的神秘而奇特的幻想中,並將頭腦中迸發的靈感在鋼琴上進行即興創作,然後記下自己喜歡的片段。他對鋼琴小品的興趣,其實與當時19世紀下半葉美國繪畫方面風景畫、世態畫的大量出現有著密切關繫。當時美國的一些畫家開始以新的自豪感來看待自己家鄉的風光。麥克道威爾的小品創作也反映了他與美術界的同行一樣有著自豪感。早年對繪畫懷有特殊愛好的他觀察大自然的敏銳性,也使他在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用音樂來表達內心的情感,以獨特的方式來展現一幅幅生動活潑的圖畫,使他同善於寫作各類器樂小品的挪威著名作曲家格裡格結下了深厚友誼,後者在藝術風格上對他也不無影響,比如麥克道威爾晚期所作的兩部鋼琴奏鳴曲(作品57和59)都題獻給格裡格,而格裡格的抒情鋼琴小品中民間音樂旋律的使用,和聲的使用,也成為麥克道威爾許多鋼琴小品創作的範本。
麥克道威爾也注重音樂與文學作品的聯繫,並從童話、詩歌、小說中獲取靈感。他非常喜愛美國作家喬爾·哈裡斯(Joel Chandler Harris,1845—1908)所寫的童話故事集《黎瑪斯叔叔的故事》。這本童話故事集是哈裡斯從喬治亞洲的黑人那裡收集來的民間流傳的有關動物的童話,在書中以黎瑪斯叔叔的口吻講述給小男孩,生動活潑的童話故事帶給麥克道威爾豐富的想像和靈感。晚期小品中,《黎瑪斯叔叔的故事》(作品51之7)和《英國野兔》(作品61之2)都是由此創作的。書中的黎瑪斯叔叔為黑人,因此在前者中,旋律、節奏以及伴奏織體,都富有早期美國黑人音樂的特點;而在後者中,作品描繪了野兔的狡詐機靈、蹦蹦跳跳,以及後挑釁似地擺脫獵人的音樂形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