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一個文藝復興時代的人”._ 001

章.潮鄉神童._ 007

1. 藏書世家 _ 008


2. 幼年時代 _ 012


3. 母子相依 _ 013


4. 關心國家大事 _ 015


5. 求是書院


6. 蔣錢契交

第二章.揚名日本._

1. 東渡日本 _ 018


2. 日本陸軍士官學校 _ 028


3. 組織浙江同鄉會 _ 032


4. 驚天動地《浙江潮》 _ 035


5. 亦師亦友梁啟超 _ 044


6. 建設東北國防抵御日俄 _ 045

第三章.德國深造._ 049

1. 德軍第七軍見習連長 _ 049


2. 德軍名將的褒獎 _ 051


3. 秘密外交活動 _ 056


4. 德國友人的回憶 _ 057


5. 東北練兵 _ 059


6. 與査品珍成婚 _ 063

第四章.保定軍校的槍聲._ 065

1. 有名的保定軍校校長 _ 066


2. 自殺未遂，舉國震動 _ 074


3. 異國情緣，世傳佳話 _ 081


4. 生死兄弟蔡松坡 _ 090


5. 總統顧問，潛心著述 _ 097


6. 融會東西方兵學理論 _ 100

第五章.新文化運動之先驅._ 107

1. 隨梁啟超歐洲考察 _ 108


2. 《歐洲文藝復興史》問世 _ 114


3. 致力於文化傳播 _ 118


4. 創立“文學研究會” _ 123


5. 組織“新月社” _ 126


6. 參與湘浙制憲 _ 128

第六章.周旋於軍閥集團之間._ 131

1. 將軍“粉絲”馮玉祥 _ 131


2. 吳佩孚部參謀長 _ 135


3. 在孫傳芳的幕後 _ 138


4. “唐生智事件”牽連入獄 _ 142


5. 階下之囚 _ 145


6. 蔣百裡與蔣介石 _ 151

第七章.海內外奔波._ 155

1. 奉命訪日本 _ 156


2. 考察歐美，倡議建立空軍 _ 158


3. 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功臣 _ 166


4. 中國“航天之父”的領路人 _ 174


5. 再赴歐洲 _ 177

第八章.抗戰中的貢獻._ 185

1. 視察各地防務 _ 185


2. 名山偉著《國防論》 _ 188


3. 研讀《國防論》 _ 193


4. 抗戰必勝《日本人》 _ 197


5. 抗戰文壇健將 _ 201

• .巨星隕落._ 208

1.陸軍大學校長 _ 209

2. 宜山病逝 _ 214


3. 大潮回聲 _ 228


4. 蔣百裡的女兒們 _ 238


5. 懷萱堂與百裡梅園 _ 250

• .蔣百裡年譜_ 253

附件一 蔣百裡著述一覽 295

附件二 蔣百裡研究文選資料索引 301

主要參考書目 314

後記 走進蔣百裡 317

章潮鄉神童

  海寧潮，天下聞名。北宋詩人蘇東坡的觀潮名句“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讓海寧潮名揚千古。蔣百裡生長於海寧，錢塘江潮每每鼓蕩而過，氣吞山河，沛然莫之能御，隱隱中似已深深印入蔣百裡的心魄。蔣百裡自幼家貧， 13歲時父親去世，與寡母相依為命，為人至孝，曾有割臂療母之舉。他自幼聰慧過人，勤奮好學，為學以博洽著稱，深得同鄉名儒賞識。17歲考中秀纔，纔華橫溢，思想維新，後入浙江求是書院。甲午中日之戰中國慘敗，祖國的創巨痛深，演化為少年蔣百裡的沉痛記憶，這激起他學習外國、為國效命的雄心。

1. 藏書世家

  海寧地處杭嘉湖平原中部，素有“魚米之鄉，絲綢之府”之稱，物產富饒、交通便捷，工商業發達。南臨錢塘江，東部山巒起伏，東北硤石原有峽山，秦始皇東巡，望之隱然如龍狀，“有王者之氣，發十萬囚徒鑿之”，劈斷成東、西兩山。海寧山川靈秀，文氣縱橫，對於人民精神素質，自有潛移默化作用。海寧歷來人纔輩出，海寧人很自豪他們有這些光榮的先賢、先祖、鄉親，美其名曰“名人文化”，與潮文化、硤石燈彩並列為海寧的三大文化。世人所知的王國維、徐志摩，後來的穆旦、金庸等都出自這裡，130多位在全國有名望的傑出人物，把海寧的歷史撐得非常飽滿。

  海寧這片神奇的土地何以能產生蔣百裡這樣傑出的人物？海寧名人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章景曙認為，海寧特殊的文化生態、人文環境影響了蔣百裡，這是家鄉對他的重要影響；在家學淵源方面，他的曾祖父蔣楷是海寧個藏書家，祖父蔣光煦有“別下齋”，叔祖父蔣光焴有“衍芬草堂”，母親楊太夫人知書達理。蔣百裡少年時就關心國家大事，通讀“十三經”，這與其家學有著極深的淵源。

  蔣方震，字百裡，後以字行。乳名福，筆名飛生、餘一，晚年號澹寧，名字出自《周易·震卦》“震驚百裡”，於1882年10月13 日出生於浙江海寧縣硤石鎮的一個大族之家。

  今天的海寧市區茅橋附近、干河街以南的水月亭小區內，曾保留著蔣百裡故居，是海寧市文物保護單位，但在1999年5月的舊城改造中意外地被拆了。蔣百裡的姪孫、海寧市政協原副主席蔣祖康說，蔣百裡先生 1938年過世時，他隻有 5歲，“當年的先族祖又一直為救國理想在外奔波，所以未能見過先族祖風采，隻是年幼時，還是從蔣百裡故居和父輩的介紹中得知了一些情況”。

  據蔣祖康回憶，當年的蔣百裡故居位於硤石吳家廊下88號，共有 1000餘平方米，“故居的主要建築‘懷萱堂’，是我先族祖1923年回硤石為母親奔喪時所建的，‘懷萱堂’共5間，兩邊和屋後分別是廂房和天井，我很小的時候，曾看到‘懷萱堂’的正廳裡掛有先族祖穿軍裝的照片，還有他和德國帥的合影……當時我還不太了解其中的故事，隻記得長輩每到這裡總會教導我們要以先族祖為榜樣，熱愛祖國，努力學習。我對先族祖的了解，更多的還是在後來”。

  在浙江省海寧縣硤石鎮，蔣家是當地頭等大戶，既有大量的地產商鋪，又有豐富的藏書，還有價值不菲的文物。歷史學家吳晗在其所著《江南藏書家傳略》一書中，對蔣家藏書的價值評價頗高。

  蔣百裡的祖父蔣光煦（1813—1860），字日甫、愛荀，號雅山、生沐、放庵居士，清著名藏書家、刻書家，博學並富於收藏。蔣光煦 10歲時父親棄世，其母馬夫人親自課讀，從小就立志好學，凡音律、博弈、雜藝、詩文莫不涉獵。 10餘歲即開始藏書，得其從叔蔣楷大半藏書外，又加意搜求，數十年先後積古籍達數萬卷。延聘學者張叔未、費曉樓、翁小海、管芷湘等為其鋻別和整理藏書。建藏書樓“別下齋”“雙峰石室”“頤志居”“北苑夏山樓”，其“思不群齋”專藏明刊本、抄本及其他善本。藏書與同宗兄蔣光焴之“衍芬草堂”齊名。輯刻有《別下齋叢書》《涉聞梓舊》，編校精當，為藝林所重；還刻有《甌香館集》《群玉堂、英光堂（米芾）殘帖》；著有《東湖叢記》《斠補隅錄》《花樹草堂詩稿》《別下齋書畫錄》等多種書籍流傳於世。蔣光煦所藏既富，所見又廣，豪飲好客，一生風流倜儻，身邊名士雲集。

  咸豐十年（1860），戰亂延及海寧，蔣家祖居大部分毀於戰火，所刻《別下齋叢書》和《涉聞梓舊》等書版、所藏珍籍及金石書畫等未隨身帶走的亦同時成為劫灰。在桐木港避難的蔣光煦聽到消息，痛心嘔血，不久即離開了人世，他的兒子分了焚餘的祖屋，拮據度日，家道開始敗落。

  蔣百裡的父親蔣學烺（1851—1894），字澤久，號壺隱。生而左臂殘疾，不能舒卷自如，動作比較遲鈍，體弱多病。蔣學烺因為殘疾備受族人歧視，被家人送到廟裡當了小和尚。因緣巧合被父親的朋友、海鹽名醫朱杏伯遇到並帶回家中，授以岐黃之術以繼承醫業，並為他做媒，與海鹽楊鎮和結婚。從此，蔣學烺往返於海寧、海鹽之間，以行醫維持生計。蔣學烺與楊鎮和結婚後，在海鹽城天寧寺旁租屋行醫。蔣學烺雖然僅有右臂，卻能吹笛子，又能隨口編唱詞，性格開朗，喜歡說笑。好讀書，能詩文，著有《洩懷集》。

  蔣百裡的母親楊鎮和（1854—1923），自幼聰明能干，既知書達理又通文墨。楊鎮和父親早逝，母女相依為命，靠編補竹衫度日。竹衫是當時上流社會人士暑天所穿襯衣，用絲線將極細的一段段竹枝串縫，編成各種鏤空花紋，斷了線便需要修補。楊鎮和 13歲時，母親又故去，成了孤女。編補竹衫是一門精巧技藝，楊鎮和就靠這門手藝自食其力，還抽空自學，讀各種書。 27歲時與蔣學烺結婚。她不僅是一個知書識字的女人，也是一位賢妻良母。蔣學烺常年外出行醫，後又得目疾、肝病，她自然也就成了蔣百裡的啟蒙老師。後來，蔣百裡成纔以後，她還在硤石鎮創辦“振坤女子小學”，擔任校長多年。

  蔣百裡一直強調國魂，“國魂者，國之所恃之以為國，蓋由國民之精神之熱血所醞釀，胚胎，以成此一種不可思議之妙物”。他重視精神與國防，很多著作都談到這個問題；他強調文化的重要，文化是生活的全體，軍事隻是其中的一個部分。人類的天纔有豐有嗇，而幼年生活也各自不同，不過比這個更重要的是時代的背景和家庭的環境，凡個性之養成、思想之孕育及未來事業之發展，與其說受著天資的支配，毋寧說時代和家庭的影響更大。

2. 幼年時代

  蔣百裡雖出生於浙江海寧硤石鎮的大族，但從他父輩起，家境貧窮，生活非常艱難。自他出生以來父親就在海鹽租屋行醫，百裡也就隨父母生活在海鹽。蔣百裡4歲開始識字，母親楊夫人授以唐詩及“四書”，朗朗成誦，過夜不忘。6歲已能看小說野史，表現出極高的天賦。詩書之外，授課之餘，母親也常常給蔣百裡講《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封神榜》等古典小說，激發蔣百裡讀書的熱情，對此他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聽得眉飛色舞，日久天長，他竟能在伙伴、鄉親面前講述三國、水滸等的故事。

  蔣百裡的記憶力和模仿力很強，經常偷空跑到鎮上小茶館繪聲繪色地向茶客講述聽到的故事，“輒以書中人自命，嬉戲摹仿之”。有時，他出人不意地站在飲茶的方桌子上，手舞足蹈，滔滔不絕地向茶客們講述姜子牙登臺點將、孫行者大鬧天宮之類的故事。他儼然一個“臉上都有戲”的大名伶，講到情節緊張處，倏地小圓眼兒一瞪，小辮子一抖，把茶客們逗得笑了起來，深受茶客們的喜愛，一時傳為“神童”。他後來長於演說未嘗不與此有關。

  有時，他召集裡弄的伙伴，編為兩隊人馬，演習行軍和戰鬥，自己儼然是個發號施令的大將軍。這是他的課餘遊戲之一。常常因戰鬥行為撞傷了某家兒童，那家兒童的家長跑出來問罪，“全軍”便嘩然潰散，而“大將”亦悄然不知去向。

  成年後蔣百裡追憶兒時情形說：“吾生七年，而吾母乃教以斷齏畫粥之故事，此種初的浪漫印像，其予我以消極之制限、積極之衝動者，蓋至深切。”

  據朱起鳳《古歡齋雜志》手稿記載：“……乃郎百裡將軍，六七齡時，即能講三國志。先大父愛之甚，曰：此兒聰慧，遠勝乃父，他年定破壁飛去。”這位朱起鳳是《辭通》的編者，他的祖父朱杏伯是鎮上的名醫，蔣百裡的父親蔣學烺曾從其學醫。

  蔣百裡學齡時家貧無力入學，客居海鹽的硤石人張冷生聘請塾師課其子，邀蔣百裡伴讀，學完《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四書，能做三四字對句。 10歲在張氏私塾學完《詩經》《尚書》，已能學作詩及科舉應試的八股文。

  蔣百裡 8歲時，世交海寧袁花的名門査芸孫訪蔣學烺於海鹽，聞其子“神童”之名，試之果然，喜其聰穎，願以次女查品珍相許，雙方父母定為婚約。袁花查家，亦海寧一末由安徽婺源遷來，仕宦鼎盛，清代有“一朝十進士，兄弟三翰林”之稱。現代以來袁花查家依然人纔輩出。

  一方水土育一方人，蔣百裡的橫空出世，並非偶然。蔣百裡出生書香熏染之家，雖家道中落，但蔣母深知文化教育的重要，對百裡從小嚴格教育，讓其飽讀古文典籍，打下了扎實的國學底子。他的一生，雖在軍界，但並非一介武夫，而是和所有飽學之士一樣纔華橫溢。蔣百裡先生的個性魅力，人格光輝，無不與青少年時期的文化熏陶有著深厚的淵源。

3. 母子相依

  蔣百裡11歲時，按照父親的安排返回家鄉海寧，就讀於同族蔣馬氏所設家塾。其時，蔣百裡的叔父蔣學慈病故，其妻馬氏延請老秀纔倪勤叔給自己的孩子（蔣方霆）授業，家塾設在“別下齋”老屋，學生除蔣方霆外，尚有族人及親戚子弟共十餘人。倪勤叔是當時硤石當地的飽學之士。喜歡讀書的蔣百裡經常溜到書房裡去聽講，深得塾師倪勤叔喜愛。倪勤叔見他聰慧，頓生愛纔之心，知道他家境貧寒，就對他的母親說：“這孩子是可造之纔，我願教百裡讀書，不收束脩。”按當時的習俗，未作詩文的學生每年六至八個大洋，已開筆的八至十二個大洋。從此蔣百裡這個窮學生就從倪勤叔讀書，學習詩文。在硤石，蔣百裡遍覽群經， 12歲開始讀《左傳》《禮記》《周易》，所作詩文日漸進步；並隨老師學習書法，初習《靈飛經》帖，從此一生愛好書法，並有相當成就，也是此時打下的基礎。

  蔣百裡隨倪勤叔攻讀前後共六年，倪勤叔很器重蔣百裡，悉心培養，因而其國學根基打得很扎實。師生感情頗深。蔣百裡學成告別老師以後，其母仍每年送給倪勤叔老師年肉一大塊、。

  據蔣祖康回憶：“蔣百裡11歲那年，就讀於族中一家塾，打下了扎實的國學與書法根基，並與日後成為著名版本學家和大書法家的同齡人張宗祥結為好友。”

  1894年，這是蔣百裡一生中的重要之年。這一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適堂兄蔣方泰要鄉試，叫百裡借《申報》，抄論說。蔣百裡開始閱讀報章，接觸新天地。清軍大敗，全國震動，蔣百裡深受刺激，便常與同裡張宗祥一起看報、查地圖，共同研究。 12月，父親蔣學烺因病在海鹽去世，享年44歲。此時蔣百裡隻有13歲，母子扶柩歸葬海寧故裡，從此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在硤石老家定居。蔣百裡遭受了人生中的次打擊。由於父親蔣學烺以前是出家人不能歸族，未能得到遺產，生活無謀，隻得奔走請求於族人之門，終得伯叔們公議，集田 30畝，母子依此為衣食。

  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年幼的蔣百裡對母親的艱辛看在眼裡，記在心上。蔣百裡為人至孝，對母親的感情非常深。蔣百裡年表中還記述了這樣一件事：在蔣百裡父親亡故的第二年，他的母親生了場大病，“數延醫投藥罔效”，母病臥床久不愈，蔣百裡侍奉左右，並暗自效法古人“割股療親”，竟然割下自己左臂上的一塊肉煎湯藥讓母親服用，但因“裹創不慎，日就潰腐”。母親看到兒子左臂有些不對勁，感到懷疑，逼著他挽起袖子，見“膿血漬敗絮幾透”，又驚又痛，母子倆抱頭痛哭，並急為之治療。母賢子孝，洋溢鄉裡。

  那時一般人的心理，都以讀書做官為揚名顯親的階梯，所以一燈熒熒之下，機杼聲與書聲相應和，是蔣百裡童年生活的寫照。蔣百裡雖是大族中的不幸者，童年的一段辛酸經歷卻養成了他堅忍耐勞的品格和好學不倦的習慣，這未嘗不是不幸中之大幸。

  張學繼在研究蔣百裡的過程中，對1923年楊太夫人去世後蔣百裡的痛不欲生之情也印像深刻：他是個感情非常豐富的人，當天就南下奔喪，蔣百裡的得意門生唐生智與其他同學立即派龔浩為代表去海寧弔唁，用竹籮筐挑了銀圓作為喪葬費用從湖南送到硤石。蔣百裡含淚作書請梁啟超撰寫墓志銘，並在老宅附近建“懷萱堂”以為紀念。

4. 關心國家大事

  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中國慘敗使時年13歲的蔣百裡深受刺激，開始讀報關心時事，百裡恥於甲午之役，於讀書外留心國事，閱《普天忠憤集》，常中夜嗚嗚，發誓要為國效力。《普天忠憤集》是甲午戰爭時期的一部詩文總集，此書深刻反映了甲午戰爭時期中國人民的愛國情緒。蔣百裡時常手捧此書，挑燈夜讀，讀至熱血沸騰處，甚至會放聲痛哭，淚如雨下。這部書深深影響了他，也成為他愛國主義思想的啟蒙，這也是蔣百裡一生國防思想和棄文習武動機的肇始。

  這一時期，他深受康有為、梁啟超維新變革思想的影響，追求強國之路，渴望讀到支持維新的新書好書。恰逢硤石雙山學院購進了四大櫥經、史、子、集和時務、策論、算學、格致等書，聽到這個消息，蔣百裡如獲至寶，請求老師早一兩個小時放學，常與同學張宗祥相約一起在雙山書院鑽研“新學”，如饑似渴地吮吸知識，廣泛閱讀《格致書院課本》《普天忠憤集》《經世文編》《公車上書記》等具有改良主義思想的書籍，並爭看《日本國志》，以求了解甲午之戰。

  這一時期，蔣百裡學完了“十三經”，所作詩文文采斐然，受到賞識，被贊為“海寧纔子”，甚至知州林孝恂（林徽因祖父）在其應試安瀾書院的策論上親加評論，稱為“國家棟梁”“砥柱”。

  1898 年春，蔣百裡17歲，參加了海寧州童子春試，歷州府院八考，名均列前茅，考中了秀纔。

  同年，蔣百裡到上海新辦的經濟學堂，學習法文、數學、中外歷史地理等，每月學費、膳食，蔣百裡向親友入學。同學中有邵力子。但是沒過多久，北京發生戊戌政變，經濟學堂被關閉，蔣百裡隻好返鄉，這是他繼父親去世後人生中受到的第二次打擊。蔣百裡雖考中了秀纔，但因家庭經濟拮據，無力繼續應考，便在離家不遠的硤石南郊伊橋鎮親戚孫霽雲家應聘為私塾老師，孫家藏書有《經世文編》，蔣百裡課餘時經常瀏覽，並參加海寧州安瀾書院、硤石雙山書院、袁花龍山講舍、桐鄉縣白社書院等處月課。當時考書院有膏火費，視成績而定，每不等。三十餘年後，蔣百裡舊地重遊，集前人詞句成對聯一副，追憶當年風物，贈予孫霽雲家：

  依舊賞新晴，碧波清漪方鏡小；西風搖綺步，暮煙疏雨野橋寒。

  蔣百裡人生的次機遇很快來到了。1899年，福建侯官人方雨亭，即後來辛亥革命時期著名革命黨人方聲濤的父親，到蔣百裡家鄉任縣令。上任伊始，發下“觀風卷”，請當地學子作答。所謂“觀風卷”，即新縣令上任後出題目考當地士人以選撥人纔，是清朝一種慣例。

  1899年春，蔣百裡趁清明回鄉掃墓之便，順道到桐鄉拜訪一位在這裡做塾師的族人，不巧族人忙得脫不開身，百無聊賴的蔣百裡獨自在書房裡翻書消遣，無意中看到了桐鄉縣令的觀風卷一紙，列題三十，限期一月交卷。新任桐鄉縣令方雨亭這次出的題目文體雖仍為制藝、詩賦、策問、論說等，但題意革新，都是關於實際民生的論題，非博通載籍洞悉時事者不能措一詞。蔣百裡思想開朗，對這類試題頗有興趣，躍躍欲試，便抄錄了題目帶回伊橋鎮，然後挑燈走筆，洋洋灑灑寫了近萬字，在規定的時間內做好題目後托朋友交卷。方縣令在看了蔣百裡洋洋萬言書的答卷後，極為欣賞，將其列為全縣超等名，方雨亭在批示結語上寫道：“此真吾中國之寶也。”破例給予獎金及膏火銀。這是蔣百裡在人生道路上遇到的位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