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龔古爾傳記獎評詞

“這本書讀起來就像一部小說。我們從中發現了一個復雜的角色，他既是失足女孩的捍衛者，也是當時法國資產階級腐壞風氣的抨擊者，更是拿破侖時期藝術家和資產階級法國生動的化身！”

以信件為線，以文字為梭，織就小仲馬的情感、思想與人生圖景；

包含大量私人信件；

名家撰寫，文字細膩、資料翔實，客觀、真實地還原小仲馬一生。

2. 做風流文豪大仲馬的私生子滋味如何？

私生子的身份令小仲馬童年飽受欺辱；

叛逆的孩子後來為何走上捍衛父親榮譽的道路？

仲馬父子之間的真實感情狀況究竟是什麼樣？

我曾渴望榮耀，這是身邊有個名人父親的結果。他的名望之大讓我覺得，如果沒有設法活成個人物的話，我會悲傷而死。

——小仲馬

3. 將自己的經歷寫成《茶花女》，揭秘“禁欲”纔子的愛情故事

揭開不朽經典——《茶花女》的創作始末

與有夫之婦的跨國愛情成為一生羈絆

晚年迎娶好友之女，相差近三十歲的忘年戀

4. 以堂吉訶德式的精神捍衛文學追求，萬重困境成就一代大師

《茶花女》差點兒無緣問世；

好心沒好報的署名糾紛；

捍衛高尚道德、為婦女辯護；

轟動法國的盛大葬禮

……

5. 看19世紀法國文壇百態

小仲馬享年七十一歲，他所處的19世紀是法國文學輝煌燦爛的時代，循著小仲馬的人生軌跡，法國19世紀文壇畫卷徐徐展開：上流社會的人情世故，書刊檢查機關的窮追猛打，作家與出版社之間的奇聞逸事，雨果、福樓拜、喬治·桑、大仲馬、戈蒂耶等文學、藝術家的往來躍然紙上……

章 生父不詳

第二章 兒子的痛苦

第三章 叛逆的兒子

第四章 放蕩不羈的兒子

第五章 循著父親的足跡

第六章 第二位母親

第七章 茶花之子

第八章 父親的力量

第九章 恐鳥之子

第十章 《私生子》與《放蕩的父親》

第十一章 子行父職

第十二章 充當父親的父親

第十三章 孤 兒

第十四章 作為父親

第十五章 母 親

第十六章 父親的角色

第十七章 有罪的父親

第十八章 後一幕

參考書目

小仲馬並不“小 ”

楊國政

上一個世紀之交，中國處於大變局的前夜，山雨欲來，大廈將傾，中國走到了何去何從的十字路口。

在思想文化領域，出現了一剛一柔的兩部譯作：1898年，嚴復翻譯了英國思想家赫胥黎的《進化論和倫理學》，取名《天演論》；1899年，林紓翻譯了法國作家小仲馬的《茶花女》，取名《巴黎茶花女遺事》。它們的譯者未必預見到，兩部並不忠實的譯作，猶如蝴蝶扇動了兩下翅膀，經過層層傳導，在中華大地掀起狂風巨浪，深刻地改變了中國的思想和文學樣態。僅僅在二十年後，天就變了，文也變了。

《茶花女》的淒麗哀婉的愛情故事借由林紓的妙筆進入中國後，不僅風靡一時，而且開啟了法國乃至西方文學登陸中國的歷史進程。打上深刻西方文學印記的五四新文學便如洪流般噴湧而出。

    一百年來，《茶花女》被一代又一代的讀者閱讀，其中譯本可能已達上百個，女主人公的故事不僅令無數讀者落淚，而且其形像亦被無數學者從各個角度，尤其是與古今中外同命運的女子的比較中得到了無死角的研究。

與經久不衰、歷久彌新的《茶花女》相比，作者小仲馬則顯得黯然和失落。關於其書，在他一生的各類寫作中，世人似乎隻知《茶花女》；關於其人，人們似乎隻知他與煙花女子瑪麗·杜普萊西的一段萍水相逢的際遇。我們對《茶花女》讀之甚多，而對小仲馬知之甚少。尤其令人遺憾的是，在人們的認知中，小仲馬是以大仲馬之子的身份而存在的，始終不能走出大仲馬的陰影，即使他完全是憑借自己的成就奠定其文學地位。生前有這樣一位父親所罩著，是小仲馬的幸運，但是死後被這樣一位父親所“碾壓”，又是他的不幸。

據筆者粗略檢索，迄今國內隻出版了三部與小仲馬有關的傳記：一是法國傳記作家莫洛亞著《三仲馬》（李桅譯，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郭安定重譯，改名為《三仲馬傳》，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二是魯剛著《仲馬父子》（遼寧人民出版社，1985）；三是羅賓娜編著的《大仲馬小仲馬傳——充滿奇遇的風流父子》（東北師範大學出版社，1996）。後兩部應該均為編攢之作。僅有的這幾部傳記都是把小仲馬與大仲馬捆綁搭售，似乎小仲馬必須借大仲馬之光、附大仲馬之體纔能存在。

小仲馬的這種尷尬狀況在中國如此，在其祖國法蘭西也大致相同。父子二人在當時的法國文壇日月同輝，小仲馬的知名度甚至超過父親，但是在後人的心目中，他們是有著日月之別的。一“大”一“小”，不僅是代際的差異，也是人脈的高下。大仲馬歷來是一個話題人物，其豪放不羈、揮金如土的性格，色彩斑斕、跌宕起伏的傳奇人生，朝三暮四、處處留情的情感生活，氣勢如虹、名篇迭出的衝天纔情，為傳記家提供了絕佳的、取之不盡的素材。而小仲馬始終淪為成為父親的附庸，多年來沒有一部完全獨立的小仲馬傳記。

正是為了使小仲馬走出父親的光環，還小仲馬以其本來的獨立地位，法國仲馬研究專家瑪麗亞娜和克洛德·肖普夫婦積數十年之功，遍覽資料，披沙瀝金，寫成《小仲馬傳》。這也是法國全面翔實的小仲馬傳記，榮獲了2017年龔古爾傳記文學獎。

作為一部小仲馬傳記，重心和焦點當然放在小仲馬身上，按照小仲馬的成長軌跡，從其出生寫起，以時間為線索，將小仲馬一生的各個階段和重要事件串接起來。但是大仲馬是無論如何繞不開的存在，隻是大仲馬此次屈居陪襯角色。

該傳記的副標題是“反俄狄浦斯者”，這是作者對小仲馬的定位，也一反人們對於仲馬父子關繫的刻板印像。眾所周知，俄狄浦斯是希臘神話中弒父娶母的人物形像，該形像被弗洛伊德借用，指男孩在成長過程中滋長的仇父心理。表面來看，小仲馬有著充分的仇父理由。小仲馬是大仲馬與一位縫衣女工的私生子，他出生後，大仲馬並未立即承認，拋下母子很快另尋新歡。童年時，私生子身份和卑微的母親使他在學校裡備受貴族子弟的歧視和侮辱。這是小仲馬的情結。他在以後的多部作品中都寫到了私生子和家庭倫理。“我一直認為，一個男人自願生了個兒子，卻不為他提供生存必需的物質、道德和社會條件，也不承擔由此產生的所有後果，他就等同於小偷和殺人犯。”《私生子》序言中的這段話堪稱是小仲馬對於自己原罪身份的心聲，也似乎是對於大仲馬的間接控訴。“非婚生、私生子艱難的童年、對父親放蕩生活的不贊同、父子二人截然相反的性格、他們之間作為作家的競爭”，根據弗洛伊德的觀點，所有這一切本應使小仲馬成為一個現代俄狄浦斯。

    但是在實際中，小仲馬“沒有尋求與父親決裂，也沒有想過取代他、殺死他”。雖然大仲馬周旋於眾多的情人之間，為兒子與繼母的緊張關繫而心力交瘁，但是他對於兒子的成長和教育還是上心的，他沒有遺棄兒子，而是通過法律程序爭得了兒子的監護權，並送他進入巴黎好的學校。他關心兒子的學業，通過書信指導兒子的閱讀。大仲馬稱小仲馬為其“出色的作品”，也是小仲馬文學之路上的引路人。兒子展現出文學纔華後，大仲馬利用自己的名望，為兒子提供提攜和幫助。在《茶花女》《私生子》的演出或發表大獲成功時，父親不吝贊譽之詞，與兒子同享成功的快樂。父子在文壇上並駕齊驅，雙星閃耀，成為當時一道奇特的景觀。甚至在小仲馬因為與杜普萊西、莉迪亞等情人的荒唐情事而錢袋日癟時，大仲馬在自己經濟狀況日漸捉襟見肘的情況下仍然解囊相助。當兒子患上抑郁癥，大仲馬憂心如焚，中斷他的地中海之行，接兒子來意大利散心。

在小仲馬一邊，盡管他看不慣父親荒唐混亂的私生活，對於父親之於母親的薄情寡義頗有怨艾，盡管父子關繫中不乏緊張和衝突，但是小仲馬從來不是一個逆子，而是扮演著父親的保護者的角色，以宗教般的熱情維護父親的名聲、利益和形像。當大仲馬被人揭露聘用槍手、盤剝無名貧窮的作者時，小仲馬挺身而出為父親辯護。在大仲馬深陷債務危機時，兒子擔負起經紀人的角色。當父親垂垂老矣時，小仲馬更是充當起“父親的父親”，把大仲馬接到身邊，陪伴其走完後一程。在父親去世後，小仲馬反擊時人對父親的誤解和污蔑。在當選法蘭西學院院士後發表的演講中，他首先將榮譽歸於父親。他在自己的晚年積極投身於為父親封神的行動中，在他的奔走和資助下，父親的家鄉豎立起一尊大仲馬雕像。小仲馬一直甘心於其姓氏中的“小”（fils），即“子”之意：“這個詞是我名字的一部分，它就像是我的姓氏之外的第二姓氏”。他把“仲馬”的專屬留給父親。小仲馬從未有僭越弒父之心，而是像耶穌一樣把父親視若聖父（Père）。

值得一提的是，《小仲馬傳》的資料部分幾乎占全書的一半篇幅，如小仲馬與友人的通信、同時代人的記述、當時的文書、報章等資料等。作者更多地在資料之間穿針引線、在空隙之處抹灰鉤縫。對於後人言必稱的小仲馬與“茶花女”原型杜普萊西的萍水戀情，該書披露的細節讓我們看到了他們之間的交往遠非書中描寫得那麼真摯純情，而是交織著真情與謊言、愛憐與金錢、背叛與和解、相愛與相殺，小仲馬將一個一地雞毛的愛情插曲幻化為一支天鵝神曲。小仲馬也並非是一個純情的纔子，他雖然對私生子、對煙花女子、對社會下層寄予無限同情，他的作品雖然充滿正能量的道德說教，但是他在生活中和大仲馬一樣不乏背德叛教的荒唐糾葛。尤其是，小仲馬作為當時文藝圈的核心成員，與文學界、出版界、戲劇界、新聞界、藝術界的一眾頭面文人有著密切頻繁的往來，他們的交往充滿惺惺相惜，也充滿鬥法拆臺。這方面大量手資料的披露也為我們勾勒出一幅19世紀中期法國文藝界的“清明上河圖”。

轉過年來，他借《火槍手報》參與了戲劇評論，可能是應父親的要求，因為大仲馬想支持老朋友阿尼賽-布爾熱瓦。這篇評論與聖馬丁門劇院上演的五幕八場話劇《一位女演員的人生》相關。但六個月後，他自作主張盛贊“媽媽”喬治·桑的喜劇《弗拉米尼奧》。這出劇於1854年10月31日在他的朋友蒙蒂尼的體育館劇院上演，女主角由蘿絲·謝利主演，她是喬治·桑的“狄安娜·德·利茲”。他認為這“應該是喬治·桑女士成功的一部戲”：“沒什麼可保留的，她已經明確地創建了一種戲劇，與她本人獨特的個性相關，具有雙重優點：既可以興致勃勃地觀看，也可以靜心地閱讀，而且這一點現在已經毫無爭議。”

喬治·桑答謝她的“兒子”：

我剛剛讀了您迷人的文章，非常好，這是“一個乖兒子”寫的，我衷心感謝您。隻有藝術家纔能寫出深刻和慷慨的批評。我發誓，我很高興您喜歡我的人物，而且您讓我愛上了他們。還有，您對我的戲劇的贊頌讓我的靈魂深處受到觸動，對我來說，這比來自職業評論家的稱贊對我的支持更大。我非常愛那些喜愛我作品的人！［……］我也很高興聽到您對勇敢的蒙蒂尼和我們優秀的藝術家們的評價。為他們工作吧！永遠不可能有更健康的環境了。

請向您的父親轉達我的友情，我明天會去為他鼓掌歡呼，並請記得“我已經收您為恐鳥之子”。

在結束他關於《弗拉米尼奧》的文章時，小仲馬透露了父親和自己的消息：“這一個禮拜都很好。禮拜二去體育館劇場看了《弗拉米尼奧》；禮拜六將去奧德翁劇院看《良知》，今天晚上去雜耍劇院看《艾娃》，好幾家報紙說我是《艾娃》的父親，她既不是我的婚生女兒，也不是我的私生女。她已經有兩位著名的父親，這對一個人來說已經非常好了。”

《艾娃》是一部三幕劇，中間安排了埃米爾·蒙若瓦（Émile Montjoie）和雷蒙·戴蘭德（Raymond Deslandes）的演唱，由蒙托布利（Montaubry）新近譜曲。小仲馬似乎助了作者一臂之力。五幕六場劇《良知》由大仲馬根據奧古斯特·威廉·伊夫蘭（August Wilhelm Iffland）的戲劇改編。那個時期，父親離開了“幾乎是修士小屋般的辦公室”，即《火槍手報》辦公室附近的拉菲特街1號的“金房子”。

他和女兒一起搬到了阿姆斯特丹街，女兒很高興地告別了布魯塞爾。他以女兒的名義買下一小塊土地，是距離的接近讓他想到孩子們的未來嗎？他要求兒子去意大利人廣場27號的公證人奧布裡

（Aubry）先生家，因為如果父親一年內去世，他就必須參與到契約中來。

“別擔心，我沒有病到要死的地步。”他補充道。

在遙遠的萊蒙湖岸邊， 在錫耶， 亞歷山大·格裡高利耶維奇·納裡什金（Alexandre Grigorievitch Naryshkine） 親王於1854年5月26日去世。從這時開始，小仲馬和娜迪耶達之間的婚姻成為可能……但這還需要十年的時間，在一個新生命誕生之後纔終於達成。

小仲馬出版了一本小說《蘇菲·潘當》，首先在《法蘭西公報》上發表，然後由博德裡出版社出版，另一本小說《一次絕交事件》由新書店編輯但未出版。1 他轉而開始創作新的劇本《半上流社會》。

此前，他隻是根據自傳性小說改寫劇本。從此，他成為一個直接進行戲劇創作的真正的劇作家。他選擇描寫他極為熟悉的環境，為此曾長期仔細觀察。他在劇本的前言中講述了《半上流社會》的創作背景：

我見識過半上流社會，這是個巴黎地圖中不存在的新區域！［……］我很自豪地將這個新詞引入法語，但是，就像哥倫布發現的大陸被以他之後到達的航海家的名字命名一樣，“半上流社會”這個詞應該被賦予另一個含義。這個詞在19世紀含義非常豐富，因為錯誤或粗心，使用者用來指稱我想區別開的這個女性階層，或者至少把截然不同甚至極為對立的兩類人混淆為同一類了。

因此，讓我們為未來的詞典定義。和想像的不一樣，半上流社會的女子與刻板印像中那些吵吵嚷嚷的交際花不一樣，她們代表的是失去地位的階級。［……］實際上，這個階層有年輕女孩、妻子、母親，她們的出身都很值得尊敬，完全可以被好的家庭接納和寵愛，但是她們卻從家庭出走了。她們被真實世界中的男人、女人、孩子們所驅逐，雖然她們還姓著這些人的姓氏。你和我依舊表現出對她們家人崇高的敬意，心照不宣地從不談論他們的妻子、女兒或母親。然而，既然不應該太嚴肅，尤其是我們總想尋開心，這個世界也能被接納：初次踏入社會邁出錯誤一步的年輕女孩，與男人同居並改為他的姓氏的女人，家庭的朋友介紹和擔保的優雅美麗的外國女人［……］。這個半上流社會存在於合法妻子與賣淫女子之間的地帶，這個社會階層因為公開的丑聞而與正派的婦女分隔開，又因為金錢的緣故與交際花相區別。［……］後因賣身而被趕走，就如同因為被贈送給他人而遭放逐。［……］對於這些變得自由的婦女，我們沒有必要說出她們的姓名，但隨時都可以為她們提供幫助。她們屬於她們喜歡的人，而不屬於她們取悅的人。

當熱（d’Ange）男爵夫人是他受自己情婦的啟發創造的人物，大仲馬在《閑談》中講到兒子如何將這位富有的交際花介紹給他：

哈，夫人，您該高興了！我很榮幸地向您介紹我的父親，這是我很小的時候遇到的一個大孩子。父親，我為你介紹安德裡亞尼夫人，她出生在那不勒斯海灣的伊斯基亞，目前孀居，有1.2萬法郎年金。正如你所見，她的雙眸正是角色需要的。事實上，美貌驚人的安德裡亞尼夫人身上特別引人注目的是那雙明眸，透過眼瞼上精心描畫的細眼線，她的眼波更加明亮。

即使從古典意義上講，這個女人也著實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