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日本的思惟太子石造像

金 申

本面龕雕佛傳故事“白馬吻足”，畫面正中為太子思惟像，其右側是犍陟馬吻足辭別，僕人雙手撫於馬背，依依惜別。底部所刻發願文為：“唯大代太和十六年歲次壬申正月戊午朔四日辛酉，陰密縣信慶、彭□□發願……比丘僧□，太子思惟像。”

這尊失群的造像塔，繫北魏太和十六492年所鑿。陰密縣，故址在今甘肅靈臺縣附近。這尊造像是甘肅早期佛教遺存中屈指可數的有確切紀年的珍貴文物，遺憾的是早年被盜往日本，現存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

涇州早的敕賜寺院

魏海峰

涇川縣城的南山，人稱高峰寺山。清同治年間的動蕩中，山上一座歷史悠久、建築宏偉的寺院在一場大火中焚毀殆盡，僅留下一方剝蝕不清的碑刻，依稀向人們敘說著一千三百年前這座古寺的來龍去脈。

北魏時，高飏與其弟高乘信帶領一幫人從高麗王朝（今朝鮮半島）投奔孝文帝。高飏祖上為渤海蓨人（今河北景縣），西晉“永嘉之亂”中，為避禍而逃到高麗。對於一百五十多年後重新回歸的高氏後人，孝文帝待以客禮，拜高飏為厲威將軍，乘信為明威將軍，並分賜奴婢、牛馬、彩帛若干。同時納高飏之女入後宮，即文昭皇後，以示優容。當時南、北朝分治，孝文帝分封高氏後人的舉動，體現了北魏政權廣納天下英纔的姿態，也改變了高家的命500年，文昭皇後恪即位，是為宣武帝。宣武帝即位後，為了表達對舅父的追思，詔封高飏的兒子高肇為平原公，高肇的弟弟高顯為澄城公，高飏的嫡孫高猛為渤海公，三人同日受封。過了一段恪再次對高肇、高猛進行封賞，並將高恪同母胞妹長樂公主的駙馬，任雍州刺509年，高

乘信也以使持節都督出任涇州刺史。為了感報皇恩，他在涇州城之南、與回山王母宮遙相呼應的一座山頂上修建了嵩顯禪寺，恪的敕賜，並勒石“敕賜嵩顯禪寺之碑”以記之。碑文主要是懷念和贊譽高飏，因而嵩顯禪寺又叫高公寺，因寺院建於山頂，百姓又將其稱之為高峰寺，山名俗稱高峰寺山。

參考資料：

1．
《魏書·列傳·外戚第七十一下》。

2．張懷群、趙曉春、魏海峰：《絲綢之路上的世界遺產·涇川文化遺產錄》，中國文史出版社2011年7月版。

附 敕賜嵩顯禪寺之碑

……〔缺字不詳〕

神□□□□□□□不夜者也□□□□垂慈暉□□□□□之上久□□□□

化於億載□□□□大千茲昏且隱顯弗恆契乎□□□□□□□□□□□□

非運資廣目樹應曩世豈能開扇道風施展至法雨者哉仰唯

皇帝陛下纂統重光紹隆繼聖德洽三纔道均五緯政極宸□□□□□□□□□

源遊神法苑慧鼓既振普天聞般若之音頹網更開率生悟火宅之□□□□□□場斯趣矣自唯啟宗冀方樹基渤海奕世冠勉著性神州靈降聖□□□□□□□

得戚聯朝旭昵親夕內秉望舒之贊外整阿衡之翼入謀權議出□□□□□□

衝波坤津潛液寒挨貫春日之榮幽沾夏辰之蔚輝顯哉□而□□□□□□□

渥而涢心岡謝遂仰慕皇緯報施之功亦尋聖經緣果之之詳群□□□□□□

□厥靈嶺擇茲飄嶺上湧衝天之峰下帶□岫之險重基雲構飛級□□□□□□

磐屈虯電暐艷琨成瓊若資神乃□□質沉堅翠□外□麗

炎新至□□之□□□在

布世之相千像吐琦萬形挺妙苕苕焉暉赫萃乎兆日修修焉感發□□□□□□

斯誠冀微功鐘於至德顯福應於道祚述尊烋風遂興頌日：

修哉渾源寘化琨成道氣既門□像垂形紛華競耀至猷口淹經聖覺匪□□□□□至恢恢謨苕苕遐宣道流三界化溢大千幽衢啟輒靜亟埏隱顯弗恆□□□□

聖皇衝感靈液遐融潤均法海肩協道風悟□訓萃果隨業崇□區苌□□□□□

靈降聖德二後經綸內光椒掖外允九臣帝思渭陽嘉爵交臻誓被□□□□□□

沉溪口壑峰山霄星風雲交液吐化蠢頁玄堂瑋額聖容啟靈樹銘興□□□□□

大魏永平二年歲在己丑戊申朔八月乙卯使執節都督涇□□（下缺）

〔碑陰題名〕

（排）

府長史張洪□字寶□遼東人也。

威遠將軍司馬吐谷渾珂字伏□吐谷渾國□也。

別駕從事史皇甫軌字文則安定人。

治中從事史梁微字定顯安定人。

征虜將軍安定內史臨澤伯□字天□河南人。

平涼太守朝那男皇甫□字文遠安定人。

新平太守憲字叔期河南人。

寧朔將軍趙平太守臨涇縣開國子□□字宏明，河南人。

隴東太守張華字樂生，河南人。

（第二排）

功曹參軍郭□字眾延，山口人。

倉曹參軍梁穆字文和，安定人。

中兵參軍王□字□□，樂浪人。

府主簿魏文字子楊，鉅鹿人。

外兵參軍宋和字天順，敦煌人。

騎鎮字安石，河南人。

長流參軍梁□字寶賢，天水人。

主簿路彰字□樂，安定人。

主簿韓邕字法和，安定人。

西曹書佐梁瑞字成起，安定人。

西曹書佐彭顏字永度，趙平人。

祭酒從事史程熙字保願，安定人。

安定令滎陽子陰湣字僧念，南陽人。

朝那令東阿子叱呂起字延興，河南人。

臨涇令居延男茹榮字□生，河南人。

威虜將軍烏氏令虯字青龍，河南人。

石堂令段德字天□，武威人。

延字長壽，河南人。

三水令臨洮太守楊英字伯□，恆農人。

（第三排）

參軍事□□□□□，天水人。

參軍事龐顯字茂宗，南安人。

法曹參軍□□字□□，遼東人。

鎧曹參軍裴□□字□理，河東人。

田曹參軍□□字□□，河南人。

默曹參軍尹顯字季口，天水人。

□□將軍兼軍主張□字文□，魏郡人。

部郡從事史彭襲字胤祖，趙平人。

部郡從事史張熾字安昌，安定人。

部郡從事史張□字光□。□□人。

部郡從事史馮堆字金堆，新平人。

部郡從事史贠祐字天念，平涼人。

高平令王衝字景□□□□。

鶉觚令中陶伯姚玉字珍寶，□□□人。

祖居令梁通字樂逸，□□□。

撫夷令黃□字惠□□□□。

（祝世林抄錄）

《南石窟寺之碑》的歷史故事

魏海峰

1925年3月中旬，美國哈佛大學學者蘭登·華爾納在北京大學教授陳萬裡的陪同下，赴敦煌莫高窟開展考古調查。一天，他們在西安古玩市場上巧遇《南石窟寺之碑》拓片，通過與店主攀談並從拓片上“涇州”字樣判斷，該石窟應在甘肅涇川，遂決定順路一探究竟。3月22日，考察隊一行抵達涇川，果然在縣文廟見到了這方被前任縣知事、書佶從南石窟寺移至此處保管的原碑。隨後，他們前往位於縣城東七點五公裡的南石窟寺現場考察。陳萬裡在《西行日記》中詳細記述了初到南石窟寺的見聞和激動的心情：“石窟寺外之大力士，赫然在望，狂奔就之，果極精美。窟內三面均有巨石立像，餘見之，惟有瞠目結舌而已。”這次意外發現，讓考察隊大喜過望。當晚，他們派人向涇川現任的郎知事借了一本《涇州志》，連夜挑燈翻閱，分析研究。華爾納一行名為考古，實為乘機采集甚至盜取中國珍貴文物標本。他們一行六人職責明確，有負責現場測量的、分析與剝離文物的、拍照存檔的。3月24日，在做了充分準備之後，考察隊再一次來到南石窟寺，雕造精美的佛像和壁畫被大肆剝揭。就在他們干得熱火朝天

時，附近六個村的鄉民聞訊蜂擁而至，群起詰問，並將他們圍堵在南石窟寺達兩小時之久。後以華爾納一行賠償六作重塑佛像之費用，纔得以脫身。

郎知事聽到這一突發事件後，在考察隊晚飯時去拜訪，但隻字未提對方被鄉民圍堵的尷尬。反倒是華爾納不以白天的惡劣行徑未遂為恥，居然還提出要帶走幾件被損毀的文物做研究用。郎知事回答說：“我剛到任沒幾天，情況不熟悉，做不了這個主，還是聽候省裡的意見吧。”隨後避重就輕閑談一陣後離去。接著郎知事又派一名王警佐過來，說鄉民代表受人恐嚇，賠償費不敢接受，又跑到縣署報告了白天的衝突，郎知事以事實不明，專派他過來詢問究竟。考察隊一看事情變得復雜起來，也不好再提要求，第二天就溜之大吉，開赴敦煌去了。

南石窟寺的文物雖然遭到一些破壞，除了陳萬裡將一塊雕刻精美的碑首帶回北京大學存於國學門之外，因鄉民的保護和郎知事的圓滑應對，文物並無流失海外，南石窟寺卻因為陳萬裡和華爾納先後發布的調查報告而進入現代學界視野，這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從這方被陳萬裡和華爾納所重視的石碑上，一段歷史往事也揭開了它的神秘面紗。北魏永平二年（509）正月，涇州沙門劉慧汪聚眾造反，秦州沙門劉光秀率眾響應，起義規模很大，震撼了北魏王朝。勇冠當世的奚康生臨危受命，從華州（今陝西大荔縣）刺史任上進討涇州，叛亂很快得以平息。平叛以後，奚康生就留在涇州擔任了近三年的刺史。也就在這段時間裡，奚康生動員全涇州的人力和財力，“命匠呈奇，競工開剖，積節移年，營構乃就”。在千百名工匠窮年累月的勞動下，終於造就了南石窟寺和北石窟寺（位於今慶陽市西峰區，北魏時同為涇州治下）兩座絢麗多彩的佛教藝術殿堂。

“南石窟寺之碑”（圖1）通高225釐米，寬105釐米，厚17釐米，題額為“符文式”篆書陽刻“南石窟寺之碑”，額上橫列楷書雲：“石窟寺主僧斌”。碑文楷書23行，行38字，因碑下部有斷缺，現每行多存34字。碑陰有出資修建石窟的施主題名，共3列，計56人。是南、北石窟寺僅存的開窟遺物，不僅成為解讀兩窟乃至整個隴東造像背景及造像內容主要的實物資料，也是研究地方志、職官的重要文獻，能匡正《魏書》多處舛誤。學界將它的書法藝術與《中嶽嵩高靈廟碑》《張猛龍碑》《弔比干文》等一同納入北魏著名碑刻之列（圖2、圖3）。範壽銘在《北魏南石窟寺碑跋》中評價其“書體雄樸，猶存太和時造像風度”。陸維釗在《書法述要》中說，此碑屬於六朝書法中“近於《石門銘》而用筆方圓皆能”一派的“整齊”者，“與其學《爨寶子》，尚不如學《南石窟寺》”。北京師範大學教授李洪智研究認為：“書、刻者高超的技藝造就了《南石窟寺之碑》在書法藝術上獨樹一幟的風格，這獨特的風格又直接決定了它非凡的價值，遠非同時代的許多‘窮鄉兒女’造像所能企及。”

正因為學界對這方碑刻的關注研究，1988年南石窟寺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而“南石窟寺之碑”本身，因為從縣文廟重新移至王母宮石窟寺內保存，處於南石窟寺保護範圍之外，又被甘肅省政府單獨列入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加以妥善保護。遺憾的是，這方被書法界高度贊譽的碑刻，至今尚無法帖正式出版。

參考資料：

1．陳萬裡《西行日記》，甘肅人民出版社。

2．魏海峰《拂去北魏“南石窟寺之碑”的歷史塵封》，《青少年書法報》2009年10月13日第41期。

附 “南石窟寺之碑”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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