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金搭膝  2

卷二

視官如廢紙  6

小題大作  7

燒公家賬本  8

翻舊案升官  11

卷三

滿城風雨  14

和尚扶貧  16

有文化的和尚  17

錢如蜜  19

荼毗一個僧  20

卷四

秘密手冊  22

挑糞養母  24

劉琯尋母  26

卷五

酒杯要洗  30

斬秦檜以謝天下  31

“坐魚”三斤  32

樊惱自取  34

卷六

改名的好處  38

宋朝名牌  40

卷七

貧賤的年紀  44

宋代灑水車  46

皇帝要喫生菜  47

賣書的子孫  48

喫的學問  49

“池魚”不是魚  50

屋下面有寶  52

衣上有小蟲  53

卷八

馬驚了  56

富之賊  57

兩義士  58

死甚好  61

看命司  62

唐大漢  63

馬屁鳥  64

貓牛盜  66

卷九

蘇軾辦公  70

文章立意如金錢  72

蘇軾退房  73

張九成讀書  75

求閑適  76

好記性  78

少年之死（A）  81

卷十

麻槌相公  84

金  85

也算沽名釣譽  87

文字的力量  88

卷十一

早離了  92

舞之譜  93

犯人回家過節  95

狗鼻怕冷  96

口頭派  97

大車司機  98

律師培訓班  99

賣官簿指南  100

倒塌的石洞  102

黃王不辨  103

長途運魚苗  105

看輕所有  107

卷十二

雲間酒太淡  110

裝鬼偷葡萄  111

卷十三

被潮聲嚇倒  114

認錯祖宗  116

卷十四

官員聽講座  120

批發賣文  121

倪雲林的潔癖  122

你太胖了  124

卷十五

山歌外  126

鼕舂米  127

“舜哥麥”  128

“狗靜坐”  130

皇帝鄰  132

毒媳婦  133

拜年忙  134

養獅官  135

兩字得尚書  136

官員日記本  137

言不慎  138

燒神像  140

破冤案  141

卷十六

不做駙馬爺  144

皇帝現場考人纔  146

不替長官撿扇子  148

喜劇的力量  149

卷十七

父救子  152

技術大師蒯木匠  153

卷十八

兒子原是討債鬼  156

老蚌  158

半面鏡  160

卷十九

讀雕版  162

傷泉脈  163

卷二十

縣尉下鄉  166

於謙妾  167

誓儉草  168

詞誣和詩誣  170

養蜂與治國  171

瓜皮搭李皮  173

第二杯酒  174

程松壽拍馬  175

卷二十一

漲價的米商  178

豆腐的品德  179

金陵世相  180

唯貧賤可依  181

“不借”  182

錢神論  183

奴婢跑了  184

田家樂  185

人心難足  187

反意讀書  189

沒有雨披  190

喂豬的民婦  191

敲鐘的數字  192

學道的獄吏  193

直言獲罪  195

留餘  196

錯了敲你頭  197

蛙的動力  198

我求和人求  200

卷二十二

宋朝朦矓詩  202

喫墨水  204

草青與九白  206

要打官司明日來  208

裡程計數器  209

卷二十三

高媳婦和矮媳婦  212

自責與責人  213

另外角度看蚊子  214

晉惠帝的另一樁糗事  215

淡飯  217

必然和偶然  218

荔枝快遞  220

想當然  223

萬物一個圓字  224

外國進士  225

卷二十四

鼻端的墨跡  228

百億生靈今何處？  230

賭天氣  231

洗眼睛  232

錢傷了腳指頭  233

卷二十五

老絕戶  236

少年之死（B）  238

跟風寫作  240

吹泡泡  242

卷二十六

脫褲贈人  244

惡舟子  245

審筐審小牛  247

兩個蛋  249

戒指的含義  251

不帶一錢歸  252

蓴菜官  254

董其昌妒忌  255

卷二十七

窮根  258

籉杖減數  259

抄書的好處  261

帝王別號  263

貧“厭”和富“戀”  264

三個守財奴  265

強記和連讀  267

水滸葉子牌  269

鑿井和塑像  270

名人遺物  271

講衛生的馬  272

因誤升官  273

卷二十八

康熙南巡二三事  276

清官陸稼書  278

父母墳前樹成蔭  280

生前福與死後福  281

三教都圍著利字轉  282

富貴如花看三日  283

一官騙得頭全白  284

小官見大官  285

凡事回頭看  286

燒菜也如讀書  287

掃“黃”專家  288

狐中娼妓  289

將竹板磨細的差役  291

活喫驢肉  293

數文章圈圈  296

者者居  297

小棺材  298

卷二十九

“賊開花”  302

賊馬  303

卷三十

讀書和看戲  306

突然興盛的尼庵  308

為何稱物為“東西”  310

杭州地名雅對  312

烏合和蠅聚  315

物入肺管  317

讀書如領親兵死士  319

卷三十一

活在監督中  322

乳花香  324

灰塵落在衣袖上  325

線量美人  326

上朝死  327

人品與文品  328

煤駝御史  331

卷三十二

秘方  334

文字的理解  335

者番新試  336

打敗年老  337

倒穿著鞋子  339

燒寶而賀  340

被“煮”者回家了  341

毛大可寫作  344

彭澤的父親  345

一刻千金  346

卷三十三

驢鞍式下巴  348

葫蘆裡的骨灰  350

不要臉的書生  352

聖物琵琶  355

宋代運籌學  357

破案的證據  358

一針救兩命  360

蘇軾的“日課”  362

著名小偷“我來也”  364

獨睡丸  367

卷三十四

九字評海瑞  370

“杜甫阿姨”來了  371

動物犯事這樣判  372

塔頂的魚  374

卷三十五

柳枝折不得  378

汝與秦檜通奸嗎？  379

種珠  380

“水盡源通塔平”  381

貓有五德  382

光福地  384

倭房公  385

柳跖告狀  386

毒蟲咬的後果  388

卷三十六

喫煙高手  390

“仁慈”的庸官  392

道德考驗  393

聰明的乞丐  395

意盡了  397

後記：且待小僧伸伸腳  399

序言：堅瓠裡的思想

1

隻說《太平廣記》。

全書引書 400 多種，按主題分 92 大類，大類下又分成 150 多小類。

大部分讀者不可能細讀，而我在通讀兩遍的基礎上，發覺又特別好玩，我詳細列舉一下它的一些分卷，通過目錄，你也可大概知曉：

神仙 55 卷；

女仙 15 卷；

道術 5 卷；

方士 5 卷；

異人 6 卷；

異僧 12 卷；

釋證 3 卷；

報應 33 卷，其中，金剛經 7 卷，法華經 1 卷，觀音經 2 卷，崇經像 5 卷，陰德 1 卷，異類 1 卷，冤報 7 卷，婢妾 2 卷，殺生 3卷，宿業畜生 1 卷，其他報應 3 卷；

征應 11 卷，分帝王、人臣、邦國等；

定數 15 數，其中婚姻 2 卷；

詼諧 8 卷；

夢 7 卷；

神 25 卷；

鬼 40 卷；

妖怪 9 卷；

精怪 6 卷；

再生 12 卷；

草木 12 卷；

龍 8 卷；

虎 6 卷；

狐 9 卷；

水族 9 卷；

昆蟲 7 卷；

雜傳記 9 卷；

雜錄 8 卷；

蠻夷 4 卷。

再簡單展開一下。

在古人眼裡，我們居住的空間，大致分兩個層次，一個是人的世界，一個是神的世界。兩個世界裡，都有天堂和地獄。人的世界，富人貴人生活在天堂，窮人下賤者生活在地獄，人間地獄，什麼都沒有保障，連生命權都沒有；神的世界，天堂就是玉皇大帝以及眾神仙居住的地方，地獄則是鬼的世界，閻王為領導者—— 其實是天堂派下來的管理者，隻是名聲不太好聽而已，職級待遇都挺不錯。道教的產生，佛教的引進，幾乎都按著這樣的世界去劃分。

於是，古人筆記中，神仙鬼怪報應就要占極大的篇幅。比如報應，這也是一種懲戒方式。傳經人很聰明，他不說這個經有什麼好，隻用故事說明，你不尊重這個經，或者，你尊重這個經，都會得到什麼樣的報應，哪個縣哪個村，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你不信。《金剛經》《觀音經》《法華經》的集中出現，充分說明，那個時代，這幾部經就是人們學佛尊行的重要經典。

連蘇軾的《東坡志林》裡，也有這樣的記載：

一個叫蔣仲甫的人和孫景修說：近年有人鑿山取銀礦，挖到深處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念經的聲音，挖到眼前，發現有一個人。那人對挖礦的人說，我以前也是挖礦的，因為洞塌了，出不去，我也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幾年了。幸好平時是隨身帶著《金剛經》的，所以每每饑渴的時候，我就念經，念著念著，就好像有人從腋下送給我餅喫，大概這是念經的功勞吧。

采礦者困在洞裡幾年沒有餓死，這應該是個奇跡，不過，這個奇跡的創造是因為佛經的功能，可能嗎？肯定不可能。但為什麼蘇東坡相信了？因為東坡本身就是個很虔誠的佛教徒呢。其實，東坡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他未必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他相信精神力量的無限。人有了一種精神追求，於是就有了精神力量，而這種力量，會讓人產生意想不到的強大動力，從這個層面講，精神力量的確無限。

2

數十年來，我一直在歷代的筆記中穿梭。從漢魏六朝，一直到清代，數不清的筆記，我逐字逐句讀過百來部，如果按筆記的卷數算算，也有上千卷了。

見我在讀筆記，寫筆記，有人常問我，筆記是什麼？或者，什麼是筆記？我常玩笑說：筆記嘛，就是拿筆記下來啊。什麼東西需要記下來？那就是一些雜事、異聞、瑣語。筆記是古人書面表達的一種常見文體。對於好奇心強的，我會用明代胡應麟的小說分類說再解釋下去：志怪、傳奇、雜錄、叢談、辨訂、箴規。如果再簡單一點，那麼，歷代留下的無數筆記，基本上可以分為三類：小說故事類、歷史瑣聞類、考據辯證類。

這麼多的筆記，它的特點，用兩個字基本就可以概括：

雜。這說的是筆記的內容。筆記幾乎無所不包，胡應麟的分類表明，古代文化人，有聞即錄。有的時候，也不去考證此聞是真是假，有時根本無法考證。現代人閱讀筆記，會感到古人很聰明，也很無知，很大膽，也很膽小 —— 膽小是指，那些所謂的禁忌，一點也不敢逾越，怕死，怕懲罰，於是造出很多故事來訓誡別人。

散。這說的是筆記的形式。長長短短，長的也不過數千，短的幾百字，幾十字，記一件事情，就事論事，極少評論，也極少有興致岔開去。估計當時視野有限，消息渠道狹窄，也隻能記錄如此了。

3

重點說一下本書篇幅比較大的清代筆記作家禇人獲的《堅瓠集》。

禇人獲，字學稼，又字稼軒，號石農、沒世農夫。

從禇的字和號看，一輩子都和農打交道。其實，含義在字外，他是在文字的田園裡馳騁縱橫。作家寫作和農夫耕耘，道理是一樣的，都要辛勤，纔有收獲。獲，是想要“樹谷樹人”，用意就很明顯了。

在一個書香文化之家，禇人獲從小就和書打交道。他博聞廣識，尤其對稗官野史感興趣，又喜歡寫文章，歷時 9 年，“鉤索古今諸說部不下千百家，心織筆耕，積歲書成”，終於編寫成了 66 卷本116 萬字的《堅瓠集》。

禇的卒年不詳，康熙四十二年（1703），他編完《堅瓠集》，差不多快 70 歲了，還算壽高。

禇人獲喜歡讀書，他的博學，在當時應該比較有名氣，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的名人給他作序。毛宗崗、毛際可、顧貞觀、洪昇、尤侗、張潮，都是一時名士，而這些名人，紛紛給他寫序。

被順治皇帝贊為“真纔子”的尤侗，給《堅瓠秘集》寫的序言中，高度肯定禇人獲的取材：“夫天地間瑰異之觀，古今來奧渺之跡，無不散見之於書。”

那麼，禇花十餘年時間編寫成的書，都有些什麼內容呢？上至經史子集、天文地理，下至俚謠雜說、志怪風俗，無所不包。而且，他在寫作時，常常引申類延，加上自己的獨到見解。從內容看，明清軼事特別多，這應該和他生活的年代有極大的關繫。整部筆記，文筆生動，敘事脈絡清晰。

劇作家洪昇給《堅瓠補集》寫的序，裡面有他的真實閱讀感受：“餘覽其書，不終卷而奮袂長嘆以起，復繼之以惄然懼、愀然悲焉。”真是好書啊，讓大劇作家一讀放不下，提衣長嘆，憂愁悲傷。我想，是禇人獲的書，掀動了洪作家心底的波瀾吧。

堅瓠，什麼意思？堅硬的大葫蘆嘛。禇拿《莊子·逍遙遊》中的“五石瓠”作喻，這個葫蘆夠大的，可容五石東西呢，而他寫的書，隻在大葫蘆裡占有很小的一點地方，大葫蘆太可惜了，空廓無用。

是的，甜葫蘆可以當菜喫，空葫蘆可以當物品用，隻有老而堅的硬葫蘆沒什麼用處。不過可以裝酒。槍尖上挑隻葫蘆，雪下得緊，狂風呼嘯，林衝心情仍然不錯。

但，禇人獲言外有意。人們隻知道有用之用，不知道無用之用，其實，無用之用，方為大用，堅硬的葫蘆，雖於物件無用，但裡面縱橫數千年的雜碎，卻可作史鋻，有警示，是社會的驚木石。

自然，也有人這樣評論，禇的這部大筆記，精彩的應該是各類民俗軼事，論詩詞、文藝，並沒有多少高見，還有不少碎屑無聊之事，價值並不高，隻是文抄而已。

客觀地說，不僅禇人獲，古代筆記，幾乎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不能苛求。

4

我的歷代筆記閱讀，雖想披沙揀金，卻極有可能掛一漏萬（可見後記《且待小僧伸伸腳》）。全文粗分 36 卷，南明清，上下千年，人物事件，舊聞舊事，傳奇附會，千年筆記長河中，實屬零星細碎。以《太平廣記》為由頭，禇人獲的《堅瓠集》為表達內核，發我之碎思雜思。

太平裡的廣記，大葫蘆裡的思想，高不到哪兒去，坐壺觀天而已。一哂。

裝鬼偷葡萄

杭州城外，北新橋，某老翁居住在水邊。他門前種有七架葡萄，雖然天旱，但老翁辛勤澆灌，所以，葡萄長得非常好。

為了防盜，老翁晚上就睡在葡萄架下。

有天晚上，突然有兩三個“鬼”露出水面，“鬼”們互相祝賀，祝賀他們要轉世了：明天中午，有個戴方巾、穿白衫的，從北而來，這就是我們的替死者。

第二天，老翁一直坐在葡萄架下等，時間到，果然有個戴方巾、穿白衫的人，大笑著跳進水中，老翁急忙將他救了上來。

這天晚上，有“鬼”來罵他：我等了數十年，剛好有人來替我，而你將我的命奪走了，我要殺了你！“鬼”罵完，用污泥瓦礫亂擲，老翁害怕了，躲進屋內。又有東西砸進窗戶，老翁越發怕了。

第二天早上，老翁出門一看，七架葡萄，一顆也不剩。那些小偷，將船停在河邊，一邊摘，一邊裝，逃得無影無蹤。

（宋   陳世崇《隨隱漫錄》卷三）

南宋的小偷，真是挖空心思到家，我在《南宋杭州的騙子》裡已有比較詳細的敘述。

大旱之年，各種水果歉收，所以，老翁這七架葡萄，就被小偷盯上。老翁一天到晚坐在葡萄架下，要想順利偷得，實在有點難，法治社會，總不能明搶吧。

簡單的計策不行，必須連環計。

這幾乎就是一場小電影了，情節完整，有細節，有高潮，場面環環相扣，“鬼”的表演絲絲入扣，老翁一步步陷入圈套。

老翁，有正義感，有同情心，小偷們算準，他不會看見人投水自殺而不管，他一定會出手相救。果然。

老翁是人，踫到“鬼”的進攻，一定會害怕，普通人都怕“鬼”，這也是計劃實施的另一個關鍵。果然。

南宋那個時候，出現幾個“鬼”，那是太正常不過了，不由得你不信。

陳世崇也對這件事情進行過評論：這些小偷，如果能將智慧用到做好事善事上面來，誰能和他們比呢！

確實，小偷們實在是大材小用，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歪門邪道，纔智用錯了地方！

宋朝名牌

京城各類名牌甚多，這裡僅舉一些喫的例子。

王樓梅花包子，曹婆肉餅，梅家鵝鴨，曹家從食，徐家瓠羹，鄭家油餅，王家乳酪，段家爊物，不逢巴子南食，這一些都是當時的名牌。

南遷後，西湖邊上就有魚羹宋五嫂、羊肉李七兒、奶房王家、血肚羹宋小巴之類。那個宋五嫂，是我家老管家的嫂子，我每次去遊西湖，都要好好地喝幾碗。

（宋   袁褧《楓窗小牘》卷上）

宋代是一個令人向往的時代，雖說領土不完整，但百姓衣食還是比較富足的，因此纔有這麼多的名牌商品出現。

吳自牧的《夢粱錄》說：“大抵都下買物，多趨名家馳譽者。”所謂“名家馳譽者”，就是現在的名牌商品了，看來，南宋百姓已經認同名牌了。

在南宋，杭州城裡這些品牌都很有名：中瓦前皂兒水，雜賣場前甘豆湯，如戈家蜜棗兒，官巷口光家羹，大瓦子水果子，壽慈宮前熟肉，湧金門灌肺，中瓦前職家羊飯，彭家油靴，南瓦宣家臺衣，張家圓子，候潮門顧四笛，大瓦子丘家篳篥。有各類小喫，也有日用品，生生構成一幅靈動的清明上河圖。

除了喫，當然還有各類藥鋪，這也算南宋杭州的一大景觀了。

潘節干熟藥鋪，張家生藥鋪，陳直翁藥鋪，梁道實藥鋪，楊將領藥鋪，仁愛堂熟藥鋪，三不欺藥鋪，金藥臼樓太丞藥鋪，陳媽媽泥面具風藥鋪，金馬杓小兒藥鋪，保和大師烏梅藥鋪，雙葫蘆眼藥鋪，郭醫產藥鋪，李官人雙行解毒丸，等等，也都是“有名相傳者”。

正宗的宋嫂魚羹，已經沒有了，西湖醋魚，在杭州的大小飯店倒是比較受外地客人青睞，有消息說，節假旺季，樓外樓一天要賣3000多條。

一個品牌，要想流傳下去，百年千年，一定還有很多品牌以外的事情要做。

草青與九白

《松漠紀聞》說，女真族的老百姓，不知道紀年，問他們的年紀，他們這樣回答：我已經看見草青幾次了。他們是以草青一次記一歲的。

《蒙古錄》載：他們的習俗，也是草青為一歲。人問年紀，也說草青幾次了。見月圓為一月，如果看見草青得比往年遲，就知道是閏月。記年，春秋則說草青草枯，記月，初一、十五就說月缺月滿。

《傳燈錄》載：二十二祖摩拏羅到月氏國，鶴勒那問祖，說：“我到林間已經九白。”印度以一年為一白，九白就是九年。

（清 褚人獲《堅瓠續集》卷之二，《草青為歲》）

殷商的甲骨卜辭中，已經開始用天干地支來紀日紀月紀年。

但一些少數民族，仍然會用部落原始的方法紀事，就如遠古的結繩記事，反正，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其實，天干地支，也都和植物有關。干，樹干，支，樹枝，十天干和十二地支，每一個都和大自然的時令相對應。

下面這些天干地支的基本意義，數千年來，已經被相對固定。

比如天干。

甲：草木破土而萌，陽在內而被陰包裹。

乙：草木初生，枝葉柔軟屈曲。

丙：炳也，如赫赫太陽，炎炎火光，萬物皆炳燃著，見而光明。

丁：草木成長壯實，好比人成年。

戊：茂盛也，像征大地草木茂盛繁榮。

己：起也，紀也，萬物抑屈而起，有形可紀。

庚：更也，秋收而待來春。

辛：金味辛，物成而後有味，辛者，新也，萬物肅然更改，秀實新成。

壬：妊也，陽氣潛伏地中，萬物懷妊。

癸：揆也，萬物閉藏，懷妊地下，揆然萌芽。

比如地支。

子：孳也，陽氣始萌，孳生於下也。

丑：紐也，寒氣自屈曲也。

寅：演也，津也，寒土中屈曲的草木，迎著春陽從地面伸展。

卯：茂也，日照東方，萬物滋茂。

辰：震也，伸也，萬物震起而生，陽氣生發已經過半。

巳：巳也，陽氣畢布已矣。

午：仵也，萬物豐滿長大，陰陽交相愕而仵，陽氣充盛，陰氣

開始萌生。

未：味也，日中則昃，陽向幽也。

申：伸束以成，萬物之體皆成也。

酉：就也，萬物成熟。

戌：滅也，萬物滅盡。

亥：核也，萬物收藏，皆堅核也。

以此觀察，草青草白，一歲一枯榮，隻是大自然中的一個環節，不過，以此重要環節，完全可以借代紀年，不會有歧義。

從文學角度看，草青草白，反而更有文學意像。人和大自然相比，實在渺小，草枯了可以再青，人卻一眨眼就老了，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貓有五德

萬壽僧彬師曾經招待客人，有一隻貓蹲在他腳旁。他對客人說：人說雞有五德，此貓也有五德。見老鼠不抓，仁也；鼠奪其食讓它，義也；客人到了，好食品擺上桌，貓就跑出去自己玩了，禮也；我的東西藏得再好，它都能找到，智也；每到鼕天，它就跑到灶下取暖，信也。

（明 馮夢龍《古今譚概》雅浪部第二十六，《貓五德》）

宋代羅願《爾雅翼》寫的雞有五德是指：頭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敵在前敢鬥者，勇也；見食相告者，仁也；鳴不失時者，信也。

文武雙全的雞，唐肅宗就將陳倉改為寶雞。

明代江盈科的《雪濤談叢》裡有一則“羚羊”這樣寫：五嶺以西地區的山間，有獸叫羚羊，它的角彎曲別致，是價值極高的藥。羚羊不喜歡人爭鬥，每每看見有爭鬥的人，它則跪在人的旁邊相勸，等相鬥者結束纔離開。後來，人們想得到羚羊的角，就假裝相鬥來誘捕它，一抓一個準。再後來。羚羊也明白了人類的壞心眼，也就不再去勸相爭鬥了。

羚羊不會無緣無故跪在人們的旁邊，我寧信其有，隻是，兩相比較，人就顯得太沒品了。

這裡說貓。

貓的五德，我卻看到了萬壽僧概括裡面的半真半假。

仁和義條，不抓老鼠，鼠奪其食，是能力不足而不敢，還是居食無憂而不屑？看著滿桌的好東西，它自己跑出去玩，也許，以前它不是這樣的，在遭到人不斷的斥罵後，它就學乖了，出去吧，省得眼饞，眼不見為淨。智條，一間禪房，除了各類經書，並沒有多少東西，哪能有多少機關？轉幾圈就知道了，所以，這個智，也算不得什麼高明。信條，鼕天冷，難熬，灶下面暖和，這是本能，本能的東西，比如喫喝拉撒，能算品德嗎？

或者，是我的淺陋，那隻貓，確實具備五種品德，如人一樣，知禮節，又懂事，還聰明，讓萬壽僧喜歡得不得了，每來一個客人，都要如此三番地表揚一下。

當下養貓成風，朋友圈裡，不時會有各類貓圖曬出，甚至是比著曬，有的還不止養一隻，好幾隻。不過，基本都是寵物，隻是人類的消閑果，一般的人不會從五德上去衡量它。

雞五德，貓五德，這為我們認識動物打開了一個思路，所有的動物，都會有一種或數種這樣的品德，即便十惡不赦，也給人類以借鋻意義。

動物如此，植物亦如此。

動物犯事這樣判

朱宸濠的府中養有仙鶴，鶴的頸上繫有“王府”字樣的銅牌。某天，此鶴突然跑到老百姓家中，被一隻狗咬了，差點被咬死。朱宸濠就命令府中的校官，將狗的主人家押送到南昌府刑廳處置，掌管刑獄的推官這樣判道：“鶴雖帶牌，犬不識字。禽獸相爭，不干人事。”朱家聞之，竟也沒什麼話說。

吉水縣兩農家牛打架，一牛死。死牛之家到吉水縣官那裡告狀，縣官胡鹿崖判曰：“二牛鬥爭，一死一生，死者共食，生者同耕。”兩家皆服。

（明 江盈科《雪濤談叢·判詞》）

朱宸濠，想必一般人都有所了解，寧王的玄孫，襲封於南昌。看看他反叛的勢頭：武宗正德十四年（1519）六月，起兵反叛，攻陷九江、南康，沿江東下，攻下安慶，準備奪取南京。

他家的寵物嚴重受傷，那是他的心愛之物，面對這樣的氣勢，那審判的推官，不僅要有膽量，還要機智，一不小心，斷送自己前程，弄不好甚至會丟命。這個判決，讓人無話可說，您是有身份的官家，您的器量大，您不要和那不識字的畜生計較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能計較嗎？誰計較，誰就畜生不如！

兩牛相爭，常有的事，動物也有強弱之分。一牛死了，對於靠牛生活養家的農戶來說，確實是重大損失，這樣的紛爭，處理不好，真要出人命。而胡知縣如此機智處理，兩家都不喫虧，肉也喫到了，以後的田也有牛耕，壞事變好事，也許，這兩家人，在以後的生活中，會因為牛而互幫互助，生發出許多美好的故事來，完全有可能。

作者在《雪濤諧史》裡記錄了某御史的機智，讓那耍弄人的宦官哭笑不得。

嘉靖年間，有一御史，四川人，有口纔。某侍從宦官想要諷刺他一下，就抓了一隻老鼠來，讓御史判案：這隻壞鼠，咬壞了我的衣服，請御史判罪。御史笑笑，舉筆判道：此鼠犯下重罪，如果隻打幾下顯然太輕，但將它千刀萬剮顯然太重，不如判它腐刑，將它的生殖器割了，它就不能再害人了！那宦官一聽，知道御史是在諷刺自己，難堪無比，但還是佩服御史判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