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文化自覺

  我看“國學熱”

  反思“文化熱”

  對“美學熱”的另類審視

  說“泡沫大師”

  我看“國學院”

  五子登科鬧文壇

  中國學界七種兇器

  孔夫子與李宇春

  關公何以成為超級神聖

  “過度商業化”已經使中國文化面臨滅頂之災

  關於“孝”的答問錄

  20世紀中國的大思想家與大學問家

  關於宗教和平運動的構想

  怎樣以中國文化統一中國

  全球化—文化的視角

  全球化與宗教問題

針砭時弊

  人大制度“怪現像”

  今日中國社會之新“五蠢”

  管理的失效

  對典論管理的商榷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想起明朝萬歷年間一件事

  要葉檀，不要倪萍

  任志強為什麼遭鞋襲

  沒有人性的批評

體悟人生

  人是目的

  喫的哲學

  酒與美

  家是人生美麗的詩

  人生境界真善美

話說傳統

  開場白

  儒家的智慧

    叩問心靈——拍拍良心

    仁者襟懷——愛滿天下

    民主吶喊——人民至上

  道家的智慧

    老子:道常無為，上善若水

    莊子: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

  禪宗的智慧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284

    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後記

自序

不識時務的例子多矣!

上小學時，老師組織學生舉行一種叫“堆金山”(從1加到100)的珠算比賽。我得了，隨即問老師:“老師，如果是你，會比我快嗎?”—眼瞅著老師那張很陽光的臉倏地就陰沉下來。


“文化大革命”時，中學裡結合批判劉少奇討論“鬥私批修”，我發言說劉少奇的“私”和無產階級的“私”都是“私”，就“私”來說，沒什麼區別。我的看法被同學反映到軍代表那裡，軍代表將我叫去，狠狠地訓斥我“荒謬”“反動”，我竟和


他頂了起來。

軍代表臉色鐵青地吼道:“我把你銬起來!”

我竟“大義凜然”:“你可以銬住我的手，但銬不住真理。”

手銬真的拿出來了，一位老師見狀趕忙連推帶操地將我轟出辦公室(我知道他在保護我)，我嘴裡嘟嚷著悻悻而去，腿卻早有點兒發軟了(見到錚亮的手銬，頓時就怕了)。那一年，我14歲。


轉眼就是1991年。我已30多歲，正供職文化部。那一年，發生了所謂的“稀粥事件”。一些“大批判專業戶”對王蒙的短篇小說《堅硬的稀粥》上綱上線地進行政治批判，用心險惡地說這篇小說是影射攻擊鄧小平。我又仗義執言，就此事寫了一封信，給當時的政治局委員們一人寄了一份，揭露“大批判專業戶”的極左棍子行徑。利用文化部交換的方便條件，我的信很快就到了中南海領導的手裡。文化部的領導當然也很快就知道了此事，一位確實十分善意的部領導嚴厲焦灼地批評我:“你管王蒙的閑事干嘛?你還嫌麻煩不夠多嗎?”


我竟未給這位領導面子:“這種事能管，我是一定要管的。人總要講點良心，講點是非吧!”

結果，我自然是從文化部落荒而逃。

……

這些，都應說是不識時務吧!

世殊時異，已近耳順。今天整理這部文集，翻騰那些或陳芝麻爛谷子或摘句於微博、尋章於博客的新作，有敞帚自珍、狂妄自負;有回味生命歷程的浩嘆，感慨時日如馳的憂懼;更多的卻是回味那些不識時務的往事。對那些不識時務的言行，有愧疚，也有自豪;有反省，也有激勵。


想當年，師從李澤厚師獲博士學位後，旋任職文化部，深得王蒙先生錯愛。出入於兩位大家門下，可以和他們推心置腹，無話不談，對我來講，已可足慰平生。而我的導師喜歡我的，王蒙先生肯定我的，大概就是我那點兒可以讓人不設防的不識時務: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直來直去，不管不顧，胸無城府，傻傻乎乎。當然，我多少還是有點兒纔的。


從春風得意到搽羽而歸，我還是那樣的不識時務。也曾遭到一些人渣的謾罵，也曾遭到一些小丑的暗算，也曾遭到一些“五毛”的圍攻，也有些許成熟和隱忍，也有講點“策略”的時候，但整個地講，還是不能改變“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不識時務。


有段時間我常在電視上露面，出鏡率很高，甚至做了中央電視臺的嘉賓主持，什麼問題都談。以致王蒙先生曾經不知道是表揚還是批評地說我:“嘿!你還什麼問題都能談。”


這部文集正是什麼問題都談——

從以人為本的政治哲學到隨地吐疾的社會陋習，從打工仔的悲慘命運到決策者的治國方略，從形上到形下，從經濟、政治到哲學、文化，從孔夫子到李宇春……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正所謂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說得好聽，我是想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說得難聽，我是趕時髦，湊熱鬧，爭名逐利，不務正業。


不管怎樣評價，我敢說，這部文集正好是改革開放至今一個時代小輪回的雖不識時務卻不無血肉的記錄。

我這個人，盡管經常口無遮攔，放言無忌，針貶時弊，毫不客氣，但不敢稱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相反，回憶我的一生到現在，很J漸愧，我經常是富貴能淫，貧賤能移，威武能屈，做不了大丈夫。每看到電視上那些毒刑拷打與屠刀槍口下堅貞不屈、視死如歸的義士、烈士，欽仰之外，常暗自惶惑:換了我，一鞭子下來，恐怕就讓說什麼說什麼了。一面痛恨叛徒，一面想著自己在那種情境中也可能做叛徒，真是郁悶極了。


大丈夫做不了怎麼辦?大丈夫做不了可以做君子。大丈夫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君子則是不能有所為，可以有所不為。沒有能力、沒有條件、沒有境界去干高尚的事，至少保證不傷天害理，不踐踏道德底線，不干缺德事。這方面，我做得還差不多。因此，大丈夫隻能高山仰止，君子庶乎哉!


追往事，嘆今吾，東風不染白髯須。

一把年紀了，還是這樣的不識時務!

然而，“誰似東坡老，白首忘機”，老而不識時務，不亦深得先賢流風餘韻乎!

謹序!

吉林趙士林

2012年2月4日星期日

於海澱魏公村

人大制度“怪現像”

   
眾所周知，人大制度在民主法制的建設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伴隨改革開放的深入發展，這種作用將日漸突出。但亦毋庸諱言，我們還有相當一些人大代表，或缺乏民主意識，或缺乏議政能力與參政能力，從而很難代表和傳達人民的情感、願望、意志、要求，更難以擔負起民主法制的建設任務。姑舉數例於下：


某著名體操運動員小小年紀就成了人大代表。作為體操運動員，他確乎為祖國的體育事業作出了突出貢獻，為中國人爭了光。但問題在於，體操冠軍能否一定就是合格的人大代表?體育運動的成績能否作為人大代表的資格?不言而喻，作為國家權力機關、立法機關的成員，人大代表應具有較強的議政能力乃至參政能力。這位小小年紀的體操運動員，“跟頭”固然翻得極好，但從翻跟頭裡卻顯然培育不出議政能力與參政能力。作為人大代表(甚至是主席團成員)，有誰見過他提出哪怕一條“治國安邦”之策?這樣要求當然是難為他，但為“治國安邦”出謀劃策卻是對人大代表的起碼要求，起碼要求都是“難為”，代表職位乃至主席團職位的安排，豈不形同虛設!


   
某著名擁軍模範，為連續兩屆的人大代表，但由於沒文化，卻很難履行代表職責。請聽她自己的傾訴：“聽政府工作報告，好些地方弄不懂，有時請別人給講講，沒文化受憋啊!”


    何苦讓她當這種“遭罪”的代表呢!

   
某賓館服務員因工作成績突出成了人大代表。她對於人大選舉的態度是很典型的：“……都是中央的大事，是經過周到考慮醞釀出來的，我相信中央，從來就沒有想過投反對票。”


   
這種“相信論”隻能表明其對人大代表的職責缺乏充分認識，從而也就很難負責地行使人民賦予的權力。更有甚者，正是“相信論”將人大與政府之間監督與被監督的關繫變成贊揚與被贊揚的關繫(可看每次人大開會的媒體報道)，這嚴重地損害了人大作為權力機關與立法機關的嚴肅性與權威性。


   
以上現像表明，我們有相當一些人大代表由於缺乏民主意識、議政能力、參政能力等人大代表理應具備的基本素質，故而很難適應民主化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需要。為了改變這種狀況，有兩方面的工作亟待進行：


   
其一，“代表”觀念的更新。應區別“人大代表”與“模範人物”這兩個概念，不應以後者的標準混同、代替前者的標準，不應以專業成績、特殊貢獻等作為人大代表的天然資格，特別是不能以知名度作為人大代表的天然資格(一個娛樂圈的三流角色也可能比一位一流科學家的知名度高)。道理很簡單，人民代表大會畢竟不是勞模大會，不是群英會、慶功會，人大代表重要的職責是代表人民的意志擬法、立法，決定國家的根本大政。因此，民主意識、法制觀念、議政能力與參政能力應是人大代表的必具條件，這些必具條件顯然不能從專業成績、特殊貢獻乃至知名度天然生成，後者多隻能構成人大代表的參考條件。


   
其二，選舉制度的改革。為選出真正具有民主意識、法制觀念、議政能力與參政能力的人大代表，應推行競選制。競選制是民主社會的權力形成方式，社會主義民主化的進程理應吸收這種民主的選舉方式。競選絕不是和社會主義對立的東西，它是社會主義民主化的題中應有之義。推進人大選舉制度的改革，還應參考國外一些國家議會選舉中某些能為我們所接受的經驗，如對候選人受教育程度的明確要求等。鋻於新時期人大代表肩負的艱巨使命，各級人大代表應盡量由精干、高效率的專職政治家組成。


   
扭轉“勞模”取向，通過公開平等的競選產生充分代表民意又精干、高效、富於政治專業素質的人大代表，中國的民主法制建設，庶幾有望矣!

今日中國社會之新“五蠹”

   
韓非子當年講“五蠹”，認為儒家、縱橫家、遊俠、依附貴族者、工商業者，就像五種蛀蟲一樣危害社會。韓非子是從法家立場出發打擊持不同政見者，今天看來是地地道道的法西斯，不足為訓。今日中國，倒確實有五種人嚴重危害社會，我稱他們為新“五蠹”。哪五蠹？曰貪官污吏，曰奸商惡賈，曰黑道惡霸，曰江湖騙子，曰極左分子。


   
貪官污吏以權謀私，損公肥私，貪贓枉法，巧取豪奪，他們是榨取民脂民膏的吸血鬼，就像糧倉中的老鼠，從體制內部侵吞著國家財富，是為五蠹之首。


   
奸商惡賈唯利是圖，貪得無厭，作奸犯科，制假販假，他們是盤剝平民百姓的寄生蟲，就像肌體中的跳蚤，無孔不入地囓噬著百姓血汗，是為五蠹之二。


   
黑道惡霸無法無天，警匪一家，欺行霸市，無惡不作，他們是欺壓良善弱者的流氓頭，就像山野中的豺狼，肆無忌憚地掠奪著民眾財產，是為五蠹之三。


   
江湖騙子搖唇鼓舌，招搖撞騙，忽悠炒作，誤人子弟，他們是制造文化垃圾的半文盲，就像搞傳銷的惡棍，恬不知恥地騙取著大眾錢財，是為五蠹之四。


   
極左分子思想僵化，奴性十足，專制鷹犬，夢想復闢，他們是拖著歷史倒退的偽君子，就像舊時代的太監，奴顏婢膝地向統治者獻媚，是為五蠹之五。


    中國社會欲健康發展，必須清除這新“五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