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與山田耕雲(Ko?un Yamada)禪師相遇之事,切實改變了我的一生,因而本文有些許個人經歷之談, 一並奉與讀者諸君。
1972 年,我住在檀香山,一邊研讀佛教典籍, 一邊探索開悟之道。一位朋友聽說當地大學附近有家小型禪修中心,某晚便約了我同去那裡坐禪。茶歇時,有人告訴我們,周末有位日本禪宗大師會來這裡,為大家主持一場禪七 A。我和朋友驚喜不已, 忙問是否可以參加。“唔,應該還有幾個名額……”
不幸的是——抑或,幸運的是——我和朋友都對“參禪”一無所知。我們猜測,這大概也與“坐禪”無異,隻是多了位大師一起品茶和探索開悟之道吧?
不想,那 7 天竟成了我人生中艱難的一個星期。當然,回想起來,那也是美好的一個星期。猶記得靜修活動開始的晚,我一看到山田禪師走進道場、走上聖壇時,就不由得心生念想:如果禪修能讓人有如此涵養,那我一定要參加。懷揣這樣的念頭,我順利地熬過了此後 7 天。
其他人雖未與我交流過這些想法,但我相信, 他們也一定有相似的感受。像我這般哲學出身的人,圍坐在一起談論鈴木大拙(D.T.Suzuki)和阿蘭·瓦茲(Alan Watts)都是家常便飯,但要真正實踐修行就得另當別論——尤其是要坐在墊上面壁數小時——需要有更強烈的動力纔行,而山田禪師恰恰激發了我的動力。
次“參禪”後不久,我便讀了菲利普·卡普樂(Philip Kapleau)的《禪門三柱》(The Three Pillars of Zen),書中詳細介紹了山田禪師所授禪宗之道。後來,山田成為三寶派(Sanbo? Zen)的宗師。不過,有意思的是這本書後的《當代開悟經驗談》(Contemporary Enlightenment Experiences)。
篇經驗談的作者是“K.Y. 先生,日本商人”,他在火車上讀(Do?gen)禪師在開悟後所寫的話(引用了一段中國古語):“我明白了,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皆是心也。”那天夜裡入睡後,K.Y. 先生突然醒來,腦海中先想起了那段話:
我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般,突然感覺天地崩潰消逝;旋即,一股狂烈的喜悅之情湧上心頭, 使我不禁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毫無緣由,毫無緣由可言!哈,哈,哈!”廣袤 的天空被這笑聲劃破,一分為二,好似張開了“大嘴”,也大笑起來:“哈,哈,哈!”
K . Y . 先生就是山田匡藏先生( Mr . Ky o?z o?Yamada),即山田禪師。
回想起來,我覺得這種“開悟”範例也可能使人更加困惑:這類戲劇性的故事會激發人“獲得見悟”的期望,使禪修之道不再純粹。不過,它也能警醒世人,開悟並非什麼陳舊的像征,而是今人能切實獲得的真諦。我們的眼界應放於更高的地方。
後來,我離開了夏威夷,不過仍與山田禪師保持聯繫,還幾度前往日本的三雲禪堂( San’un Zendo)拜訪他。再後來,他便邀請我搬到鐮倉去, 更專心地投入到禪修中來,潛心修習公案。而我在日本看到山田禪師的生活後,對他更為欽佩。他在日本並不是某個寺裡的僧侶,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盡心照顧著自己的家庭,盡責管理著一家私人醫院——他的妻子一惠(Kazue)是那裡的主治醫生。
他們夫婦二人都令人欽佩。要知道,此時隨山田禪師修行的人越來越多,而其中大多還是從國外來的,為了容納這些修行者,山田夫婦推倒了自家房子,騰出空地,建了一個禪堂。後來,又再次自費加蓋了一層。他從未要求我們支付一分錢,隻期望我們全身心地參禪。
即便是在年事已高後,山田禪師也仍然恪守嚴格的日程,幾乎每天都往返東京,晚歸後,還常常帶領學生們練習獨參。拖垮了他的是一場意外——他在一次京都之行的途中重摔一跤,此後便臥床不起,一年後不幸離世。
在我心中,山田禪師就是真菩提薩埵的典範, 他將永遠是我的榜樣,指引著我慈悲而無私地活著。我永遠都將感激他,感激繼承他精神的三寶禪宗。
同時,也感激這次機會,讓我可以感謝《禪的正門》給予我的啟示。如此清晰詳盡的禪宗之道,我隻有在這本書裡纔能讀到。如今,這無價之寶的英譯本能夠出版,世界各地、世世代代的禪宗弟子將能受到它的啟發與引導,實在妙哉。
大衛·R. 洛伊(David R. Loy) 美國科羅拉多州,尼沃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