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桌子是什麼形狀的
提到亞瑟王,你可能會想到卡美洛的輝煌、梅林的魔法、桂妮維亞的魅力,但很難想到他的圓桌。與聖劍傳說相比,亞瑟王的圓桌也許不那麼浪漫,但它表明了一件事:亞瑟王是一位社會理論家。
也許亞瑟王無法與亞裡士多德、托馬斯·潘恩(Thomas Paine)或馬克思相提並論,但他一直在不斷地嘗試。亞瑟王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在晨霧中聳立、每座城堡的塔尖上都旗幟飄揚的卡美洛王國,而是一個智慧型的卡美洛王國,一番由智能(intelligence)運作的集體大業。
在亞瑟王統一不列顛,實現和平與繁榮的進程中,圓桌騎士發揮了核心作用,圓桌不是為了好看而一時被設計出來的宮廷內部裝飾。傳統的會議長桌能從巨大的接待大廳的一頭延伸到另一頭,國王坐在神聖的上座。國王畢竟是國王,坐在上座理所應當,但誰應該坐在國王的右邊,誰坐在左邊;誰應該坐得近些,誰又要遠遠地坐在下座呢?坐得遠的人說話時需要大聲喊纔能被國王聽到,但沒人可以對國王大喊大叫。坐得遠的人原本渴望坐到上首,對此他們會說些什麼,又會做些什麼呢?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策劃陰謀、拉幫結派、挑撥離間,並且會為了爭搶地位而大打出手。
亞瑟王知道,這樣一群躁動不安、滿懷怒氣的人無法維持國家秩序。因此,他萌生了一個很簡單的想法:使用圓形會議桌。騎士們圍繞著圓桌而坐,這樣所有的座位就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了。
但亞瑟王不隻是想避免騎士們因爭吵不休而墮落,他還想讓他們成為一個智慧的集體。騎士們將與亞瑟王平等對話,並提出建議、進行質疑、探討問題及達成共識,以解決國家事務。圓桌不僅是這種合作精神的像征,也使事情變得更加簡單:坐在圓桌旁,騎士們彼此之間保持著合理的距離,非常適合交談。當然,亞瑟王自己也得坐在圓桌的某個位置上,不過,誰坐在他身邊此時已經不重要了。
在當時來看,這一想法既美好又務實,到現在依然如此。實際上,無論是在會議室、陪審團室、飛行人員待命室,還是在團隊辦公室,甚至是在公司茶水間臨時召開的會議上,我們都能感受到座位的像征意義。我們可能不願意看到與同事爭執到要動手的情形,但如果領導坐在長桌的一端,就會不可避免地引發有關員工地位的不安,也會帶來大聲講話纔能被人聽到的實際問題。當人們一起努力解決問題或進行構想的時候,無論是在像征意義上還是在實際功能上,圓桌、方桌或近似方形的桌子,仍然具優勢。
割草機悖論
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將視線從計算機屏幕上移開,向樓下的草坪望去。周末剛下過一場雨,現在草坪需要修剪了。但與其修剪草坪,我更願意思考如何修剪草坪的問題。於是,我又想到了亞瑟王。
假如我們擁有亞瑟王那樣的地產,擁有一片像卡美洛城堡裡那樣的草坪,那麼修剪這片草坪需要花上好多天的時間。但如果從亞瑟王的圓桌騎士中抽調10個人,讓他們用割草機修剪草坪,那麼理論上這將會比一個人修剪草坪快10倍。不過,實際上可能並沒有10倍那麼快。社會學家曾發現一種現像,並將之命名為“社會惰化”(social loafing),又叫社會懈怠,即在很多情況下,將更多的人添加到一支團隊中,每個人所付出的努力都將會略有減少。因此,10個人加在一起的速度可能隻有一個人的8倍。
對修剪草坪來說,這沒有什麼問題。但現在想像一下:10位騎士一起討論設計一臺新割草機。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速度不會是一個人的8倍或10倍,甚至有可能比一個人專心致志地工作還要慢。其實,一起修剪草坪比一起設計割草機要容易得多,這就是割草機悖論。
割草機悖論:集中進行體力勞動通常相當簡單,而集中進行腦力勞動則往往相當困難。
割草機悖論並不難理解。體力勞動可以分成不同的部分,然後分配給不同的人,比如將卡美洛城堡的草坪分成不同的“包干區”。但對於腦力勞動,我們通常難以界定“部分”的概念,因而很難對其進行有效的分配。而且,我們為了在核心問題上顯示出“人多力量大”,通常不願將腦力勞動進行分解。即使出於美好的意願,集中進行腦力勞動也絕非易事。